四白背著我回去，孔黎解下布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得清嗎？”
    我眨巴眨巴眼睛：“嗯，很清楚。”
    孔黎離得近，我能從他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倒影。
    驀地，我發覺他耳根子紅了。
    啊咧？
    孔黎直起腰，鬆了口氣：“沒事了。”
    我碰了碰眼角，“……謝謝。”沒他那一拉，隻怕我已瞎。
    “二黃，你為什麼帶大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客廳另一頭，四白在訓斥二黃，“老老實實坐好了，給我好好反省！”
    我忍不住想笑，四白平時挺溫和的，可教訓二黃的時候像個老媽子。
    孔黎見怪不怪地去廚房倒水，臥室門開了，清爾走了出來，他皺眉道：“怎麼這麼吵？”
    “咚”的一聲，是孔黎手上的水杯落在桌麵上的聲響，孔黎質問清爾：“你就是這麼看人的？”
    清爾聳肩：“自己的對象自己看，我不是保險櫃。”
    “……”
    我覺得應該要解釋什麼：“我們不是……”
    沒等我說完清爾瞥過來一眼：“關我何事，那是你們自己的問題，別吵我睡覺，OK？”
    ……他的起床氣真不是一般的大。
    孔黎一天一夜都在對抗救助站的妖怪，我讓他好好休息，拜托四白照顧一下，然後告辭回學校。
    之後在學校裏遇到孔黎，他主動告知了在救助站發生的事情。
    他和四白趕到時，那幾個天師已經先一步栽進結界裏了，孔黎為了救他們費了不少功夫，那些關在籠子裏的動物的都變成了妖怪，有的像來福那樣變成巨獸，有的則是維持原來的形態但具有攻擊力，異常凶狠。
    他們至始至終沒有看到人，仿佛事先知道有天師要來，然後拋棄了這個巢穴，逃走了。
    “這麼多妖怪，除了組建妖兵我不做他想。”我如是道，“這種事以前也有過，收集小妖組成軍隊，隻是煉妖的術已經失傳多年了。”
    孔黎豎起一根手指：“還有一種可能。”
    我想了想，遲疑道：“你想說化妖丹？”
    “嗯，陸桑說過，來搶化妖丹的都是獸妖，她也正是被獸妖啃噬至死，所以，很有可能和這個救助站有關。”孔黎分析道：“煉妖術容易製造瑕疵品，但化妖丹能百分百保證成功化妖。”
    “所以才去搶，畢竟一般人很難買到。”我低頭，陸桑和來福他們的生命，竟然抵不上一顆化妖丹，大概在始作俑者眼中，人命如草菅般不值一提吧。
    孔黎伸手彈了下我的腦門：“龍王印不是萬能的，別想著用它去冒險，前世遺留，保不準已經過期了。”
    好在我沒喝水，不然我一定噴出來，“我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隻是遇到你之後，它失靈的情況比較多。”
    “你已經不是龍王了，不必要鋌而走險保護人類。”
    “大概是上輩子的本能吧。”我戳了下眉心，“常人看不見也就算了，在你們眼中，這個印記醜嗎？”
    我照過鏡子，這龍王印占據了我額頭大半的皮膚，不是很美觀。
    孔黎忽而笑了，“現在還在意這個？”
    我也跟著笑了：“問問而已。”
    “不醜。”孔黎雙手交叉手背托著下巴看著我說：“這是我見過最順眼的印記。”
    “……”你還見過不順眼的？我被他的話打敗了。
    任務完成的錢這一次過了很久才打過來，將近一個月，孔黎收到這筆錢的時候還愣了下。
    “我還以為天師係統出故障了呢。”我恭喜道：“你現在可是發達了呢。”
    孔黎也很開心的樣子，他說：“慶祝一下吧。”
    “好。”
    放學後，我和孔黎買了一些食材、零食、飲料，雙手都捧得滿滿當當的。
    四白開門迎接我們時，愣了下：“大人，你們這是？”
    “慶祝。”我回答道。
    孔黎率先進屋把東西下，我緊隨其後，憑接著我就注意到屋子裏的氣氛不太對勁。
    本來是清爾睡覺用的沙發上，坐著從未見過的青年男子，他正低頭看雜誌，脖子上戴著的墜子……是一片火紅色的龍鱗！
    孔黎一瞬不瞬盯著他看，神情複雜。
    二黃在貓窩裏睡得直打呼，四白在門口杵著，一動不動。
    大概寂靜了有一分鍾，青年從雜誌中抬起頭，對著我們笑了下：“不好意思打擾了，小黎，好久不見。”
    我看向孔黎，用眼神詢問：你親戚？
    會這麼問完全是因為孔黎和他在長相上有七分神似。
    孔黎淡漠地介紹道：“我哥，孔鍾。”
    孔鍾合上雜誌站起身：“前陣子聽說這裏有很厲害的天師，姓孔，據我所知，我們家的孩子在這的，隻有你了，爸媽不放心，讓我來看看。”
    孔黎嗤之以鼻：“媽會擔心我信，他會嗎？”
    我想了下，孔黎說的“他”，是不是孔黎的爸爸？
    “咳。”孔鍾咳了聲，正色道：“爸讓我轉達一下：臭小子，你爸我的天雷符一道下去就全軍覆沒了，你居然還要劈那麼多下？垃圾！”
    通過語氣我甚至可以想象出說這話人當時的神情有多麼的……欠扁。
    “……”
    我不敢去看孔黎的臉色。
    孔鍾說完，變回原來的溫柔語調，他走到孔黎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受過正統培訓，無師自通，你已經很了不起了。”
    “他說得沒錯。”孔黎撇嘴，“我確實很垃圾。”
    我估摸了一下，一道天雷符就能解決數百獸妖的，這年頭還有這麼厲害的天師嗎？
    “小黎，你為什麼不和家裏說？”孔鍾擔憂道：“你的封印什麼時候破的？這可是大事。”
    孔黎別過頭去，沒打算回答的樣子。
    我隻好弱弱舉手：“對不起，是我不小心撞破的。”
    孔鍾注意到了我眉心的龍王印，走近看了下，他微笑道：“沒事，本來就已經鬆動了。”
    我問：“他的封印破了會怎麼樣？”
    孔鍾看了眼孔黎，笑歎：“象征著另一個時代的到來。”
    “嗯？”我聽得一頭霧水。
    孔黎一聲不吭地把桌子上的東西歸類放進冰箱裏，也不知他在別扭什麼。
    “哦對了。”孔鍾低頭問我，“你是小黎的女朋友嗎？”
    “不……”
    “當然不是！”四白比我喊得還快。
    這反倒讓我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孔鍾意味深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孔黎，歎道：“該繼承的沒繼承下來。”
    我和四白的表情都是一致的懵圈。
    孔黎已經去洗菜了，我去幫忙，孔鍾卻讓我坐著別動，“哪有讓女孩子家下廚的？你是小黎的客人，自然也是我的，坐著吧，我去幫忙，”他說完就走進了廚房。
    隔著一段距離，我還是聽到了你們孔鍾的笑聲：“爸知道真的會吐槽死你的。”
    結果孔黎一刀剁下去，排骨被剁得飛起，“能不提他嗎？！”
    “不好意思。”孔鍾說完還在笑。
    我看著這兄弟倆，忍不住揚起嘴角，感覺孔黎的家人，和他一樣有種不可思議的人格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