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靜一下，你們所關心的重要信息，都涵蓋在我即將要說的話裏。”蘇爾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碎發，等下麵的聲音稍息，繼續說道：“我是個貴族紳士，也是個富甲商人，平日裏喜歡做的事，就是樂善好施。因此在聽說你們遭遺棄後，我便義無反顧地來此施以援手，但麵對4億人的龐大數字，純粹的施舍與救助，隻會讓我入不敷出，乃至破產。所以我決定以提供就業的形式，先安置一部分人，等到這些人生活穩定了，再進行下一步救助。首批要招收的，是年齡在50以下的成年健康男性，這些人會被安排到多倫星，建造一係列大型的公用及民用設施。被錄用者，可攜妻兒前往，配偶會被安置在中心城瑟布，從事力所能及的工作，孩子則可以在當地的學校接受教育。每月有兩次四天的見麵機會，等到所有設施建成，我會為這些人改換身份，讓他們能夠前往其他邦聯生活。當然，如果你們認為我這是借機來此吸納低價勞動力，那你也可以不接受這份工作。不過我要再次提醒諸位，現在沒有任何一個邦聯，會允許卡廷難民進入，相信這條禁令短期內不會解除，甚至你們有生之年，都會被排除在銀河係文明之外。我希望諸位放棄賭徒的心理，還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把握住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第一批我隻招收120萬人，符合條件，願意接受這份工作的人，請站在院中，等待健康指數評定。不符合條件，或是不願意工作的人，請自覺返回居住屋，等候救助品發放。”
    講話一結束，下麵立時有歡呼，有指責，也有哀歎。
    接下來便是采血和健康指數評定，之後進行篩選，首批120萬人攜帶家屬陸續登船，前往多倫星。
    到此，畫麵切換，很多男性難民興高采烈地穿著黃色工作服，在機器人監工的引導下，前往施工場地作業；女性難民麵帶微笑，進入到各個工廠，從事產品分揀，質量檢驗等工作；孩子們則衣著幹淨整齊，坐在寬敞明亮的室內，接受全方位的高等級教育。等到見麵日，全家人還會溫馨地聚在餐桌旁，吃著可口的晚餐，彼此講述工作及生活上的趣事，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看到這兒，莫迪茲不免發出一聲感歎：“蘇爾特勳爵真是言出必行啊！”
    但轉念他又皺起了眉，甚為不解地嘟囔道：“既然難民都過的這麼好，那為什麼我初見貝拉的時候，她會是一副病怏怏，營養不良的樣子呢？”
    “這隻是一部前期宣傳片，為的是吸引更多的難民加入。”薩維暫停了畫麵，踱著步說道：“而且貝拉的父母，因為身體狀況，並沒有在首批名單裏。”
    “那貝拉怎麼會被送到HD星上來？”
    “慢慢看，你馬上就會得到答案。”薩維又一次切換視頻，畫麵重新回到實驗室，一批又一批難民被送來充當實驗體。拒絕，掙紮，逃跑的事件層出不窮，同時失敗率也近乎百分之百。眼見唯一成功的案例，實驗體最終都成為了怪物，蘇爾特勳爵暴跳如雷。他對科研人員喊道：
    “我要的是神，或是半神，但你們給我的是什麼？醜陋不堪，又難以馴服的怪物！這種東西怎麼能進行批量生產，難道你們想我成為銀河係的笑柄嗎？”
    旁邊的人一臉難色地說：“勳爵大人，這本來就是萬裏挑一的事，況且眼前的實驗體已嚴重不足，根本無法提取更優個體。”
    “那就去卡廷繼續招募！”蘇爾特吼道。
    “我們一直有人在招，但近期聽說，活體實驗這件事已經外泄，卡廷沒有人願意再報名了。”
    “該死！”蘇爾特罵了一句，一瞥看到了人群後的薩維，衝其招招手說：“過來，我的好兄弟，這件事要麻煩你跑一趟了。”
    等薩維走近，蘇爾特將他拉到一旁囑咐道：“去找那些有孩子的人，告訴他們，隻要有一人願意參與實驗，就可以得到三年的特別救助品。如果父母都願意參與，我們就將其子女送到別的星際邦聯，並保證在成年之前，都有指定的監護人照看。”
    薩維聽完點點頭：“請放心，我會把此事辦妥的。”
    畫麵再次切換，卡廷上方的重型運輸飛船隔離艙內，一個中年男子剛起身離開，又有一對夫婦走了進來。兩人相互依偎著站在門邊，看起來得很拘謹，直到桌後的薩維抬手示意，他們這才雙雙找位置坐下。
    卡米諾人微笑著問：“兩位是來報名的嗎？”
    丈夫慌忙回答：“是的，先生。”
    “那應該看過招募簡章嘍？”薩維敲了敲桌麵的電子屏。
    “看了很多遍，先生。”丈夫充滿陰鬱的臉上，努力擠出笑容，盡力掩飾內心的局促不安。“整整商量了一個晚上，這才決定過來報名的。”
    妻子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真的是經過深思熟慮了，請您務必錄用我們。”
    “稍等一下。”
    從二人迫切的眼神中，薩維似乎意識到了什麼，隨即把臉探向電子屏，手指不停在上麵挑動，翻看起昨天的麵試信息。
    此舉讓夫婦倆愈發緊張和焦急，男人開始坐立不安，時不時地搓著手；妻子的呼吸漸漸急促，目光在桌邊遊離，雙臂不自覺摟緊了丈夫的胳膊。
    室內一時鴉雀無聲，氣氛凝重而沉悶，直至卡米諾人的指尖停住，幾秒鍾後，他抬起彎曲成魚鉤的長脖子，端詳著麵前的夫妻二人，緩緩冒出一句話：“聽說卡廷最近爆發了Z型流感，你們是不是也被感染了？”
    不等對方回答，他便扭頭吩咐身邊的侍從：“去拿兩杯水和特效藥來，我可不想麵試中有人暈倒。”
    “好的。”那人應了一聲，快步繞過桌子，走出了貨運間。
    艙門關閉後，室內隻剩薩維和夫婦倆，前者抓緊時間，開門見山地說：“現在沒有別人了，說說你們的企圖吧。”
    丈夫先是一怔，繼而強裝鎮定地說：“您。。。您這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一旁的妻子雖沒說話，但卻把頭埋得更低，將胳膊摟的更緊了。
    “目前這種情況，即便是亞人類，也應該明白我的用意。如果你們還抱有僥幸心理，不對我坦誠的話，那我隻有秉公辦事了。”
    薩維蒼白修長的手指，慢慢移向桌右側的菱形紅鈕，當它按下後，就會有安保人員進來，將不速之客強行帶離。而就在昨天，夫婦二人十分有幸，享受了這項待遇。所以當再次看到對方有這種舉動的時候，丈夫頓時臉色慘白，擺手哀求道：“別！請不要按它，我會把一切都告訴您的。”
    “說吧，但千萬別欺騙我，任何不合乎情理，不合乎邏輯的說詞，都會讓本次談話立即終止。”
    一句警告，令這對夫妻又有些躊躇，顯然在此之前，他們確有編造謊言，蒙混過關的打算。
    見此情形，卡米諾人表現出了少有的不快：“如果忠誠機製，讓你們必須隱瞞一些真相，那就算了吧，我可沒時間，也沒興趣聽你們避重就輕的坦誠。”說著，手指又向紅色按鈕滑去。
    “您信奉勒坎教（由銀河係外傳入，迄今為止，被公認為是宇宙中最古老的宗教。隻信奉一位真神薩姆納，他的身體就是整個宇宙，其中不可計數的星係，僅是組成軀體的細胞而已。大腦所在地，被稱之為勒坎，教名便由此而來。薩姆納的精神和思維，會化身成一位聖者，寄留在勒坎。平時通過各星係內一位天選的伊特（即薩姆納之口），在冥想的世界中傳達教義。而想要入教之人，隻需端坐冥想，默頌薩姆納的名字，便能進入這個世界，所以勒坎教也被說成是最真實，唯一能窺見神祗的宗教。）嗎？先生。”
    低頭寡言的妻子突然開口問道。
    薩維頗感意外，他將手停在按鈕前，指尖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若有所思的說：“自被驅逐出母星之日起，所有卡米諾人就已舍棄了這個信仰，我也不例外。”
    女人繼續問：“是因為謬論大災變（曙光戰役前夕，銀河係伊特耶米亞突然發表了一篇《小區域依附論》，聲稱真神薩姆納已預見銀河係將歸屬‘聯盟’，因此提早與‘聯盟’高層達成協議，隻要勒坎教信徒放棄與之敵對，聽從其管理和安排，就能比其他宗教信徒獲得更多的優待。信以為真的教眾，紛紛遵照行事，這幫助‘聯盟’打贏了曙光戰役，就此完成對銀河係的統一。但接下來，‘聯盟’卻突然翻臉，完全不承認此事。而恰在這時，伊特耶米亞也突然失蹤了，這讓有心與之對抗的教徒，一時群龍無首。在迷茫與不知所措中，被‘聯盟’逐一壓服，勒坎教就此在銀河係內分崩離析，成為人人唾棄的宗教。）？”
    “大腦居然會屈從於機體細胞，還將這種意圖強加在信徒身上，眼看著他們遭受驅逐和清洗，這種神信奉他還有何意義！”薩維憤怒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