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那個女人又來找我了。
    她叫翠仙，是招妝樓紅牌的妓女，顧束生是她在招妝樓的情郎。隻因為顧束生是顧家的大少爺，身份尊貴便也不便常來。但他們有一個約定，如果顧束生兩日沒有來見翠仙，翠仙便寫一封書信寄到周金大街38號顧束生的家，顧束生收到之後一定會回信。隻是昨日已是顧束生第三日沒有來了，翠仙便飲了許多酒，這才導致昨日在我麵前撒潑。
    “束生親啟：一日三餐，一切都好。孫媽媽今日賞得全樓姑娘各一隻手鐲，我得一最為上乘，到底比那些姑娘尊貴些。”她笑道，眼角彎彎的。
    翠仙不愧是紅牌，圓臉，細眉，杏眼，薄唇，身材微微豐滿些，但穿上旗袍最為動人，當真有些肉感是比那些纖纖好看許多，粉撲撲的一團和那蒸好的粉蒸肉一般誘人。
    我筆飛快地記著，她的話像永遠說不完似的。
    “你可知？昨日畫眉那小蹄子竟想把我的搶了去，我便一巴掌，她也不敢造次了。嗚嗚咽咽地給跑去了。”她得意道，說罷又將那隻戴在手腕上的金鐲子驕傲地捧在空中看著。
    “望回信。”她落下最後一句話。
    “署名是翠仙，無誤吧？”我問道。
    “不！是艾子。”
    “艾子？”
    “艾子。”
    “為何呢？翠仙不是你的名字嗎？”我疑道。
    她挑了挑眉，好似在不滿我的提問：“翠仙這肮髒地方的名字，配不得我更配不得他。”
    “翠仙小姐當真尋了個好情郎啊。”我譏諷著。
    她竟沒有聽出來，臉一下從信紙後抽了出來，眼睛裏放著光，一臉的驕傲之態：“那是自然，我們束生年紀二十三剛過半，卻已經留洋歸來，事業有成。平日裏隻要是我想要的，他便是跑遍整個上海也會給我尋來。招妝樓的姑娘姐子們別提有多麼羨慕我。”
    既然這般稀罕你，為何整整三日沒有給你書信？我嗤之以鼻地冷笑道，但卻也沒有問出口。他們總告訴我，愛情裏的女人腦子最無理，再加之我並不歡喜這翠仙，我便不想和她多費口舌，隻求著她趕快交了錢就走人。
    她大概看了一會兒，折好信紙，小心翼翼地放進一個信封中。然後拿起她放在腿上的錢包，往裏麵輕輕抽出一張嶄新的紙幣，兩指拎著一角遞給了我：“拿著吧，不用找了。”
    放下翹著二郎腿的左腳，故作優雅地站起了身，搖曳著身子一點一點往遠處走去了。
    呸！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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