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佳期如夢春心莫共花爭發  五十一、附庸風雅(一)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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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代菱隻覺自昨日被達斯塔指出女相,七凰那頭蠢驢越發致力於讓他變得更陽剛。卻說昨晚二人稀裏糊塗做了親密舉動,蕭代菱心裏還挺樂嗬,便聽那廝要他留胡茬,當即無語望天。
    他倒是知道城裏不少人說他毫無陽剛之氣,同女人一般靠皮囊獲取男人追捧,這話確是不錯,他也懶得搭理別人怎麼說,隻是現下那蠢驢也來湊熱鬧,實在令人不爽。
    昨晚蕭代菱跑出去晃蕩,伍相彥倒是等得辛苦,出去找了一圈卻沒見他人影,又失意回了屋子。本想待他回來接著纏|綿,卻等得臨近了迷迷糊糊睡了才見他躡手躡腳推門。方想問他去了哪兒,後者神情愉悅,卻一言不發,和衣倒頭大睡。
    幾人臨寢前早已商定了去參看逸南詩會,翌日清晨,七凰便跑來找蕭代菱,隻是先杵在門口扣了三聲門,才推門而進。蕭代菱正舒舒服服窩在伍相彥懷中,聽聞有人進門又翻了個身,懶洋洋哼唧了兩下,遂睜了眼見了那廝拖拖拉拉跑到床前。
    七凰看出蕭代菱已迷迷糊糊醒來,不說話隻蹲下身將他和伍相彥的兩雙鞋鞋尖朝外放正,又直起身正對床定定看著兩人。
    伍相彥睜眼便見這傻子木頭般杵著,不禁眯了眯一雙鷹眼,似笑非笑沉聲開口:“小七兄起得好早~”
    蕭代菱半眯著眼,聽他這麼說,隻勾了嘴角笑笑,不等七凰開口便接道:“他一向起得早,精氣神兒可好了哩~”說著,拿開伍相彥箍在身後的一隻手臂,慢慢坐起身,抬頭笑眯眯看七凰,紅唇微撅,小舌調皮伸出,還偷偷擠眉弄眼了一番。
    七凰不以為意撇撇嘴道:“去……詩會。”
    回鵑人實則不擅詩詞歌賦,遂達斯塔與偈立瑪二人隻去湊熱鬧。本次詩會在西市白昌樓前四合廣園舉辦,各地文人墨客彙集於此,文宗也到場,排場自然龐大,又專設了幾項獎等,每等都配了大小不一的成禮,以資鼓勵那些獲獎的人才。
    詩會由城中富商聯合舉辦,采取自主製,參與詩會的都是自發上前賽詩的一幹人,人數限定了一百至一百六十間,分組而行,每組八人,取每組最佳再賽,連三輪方評出勝出者。上屆詩會甲等狀元不得連參兩屆,隻得與朝中幾個精通詩賦的文臣一同參與評定。詩會主要講究創作自由,體裁自擬,每輪時間限定,公平公正,五日方閉會。
    以伍相彥為首的幾個人到場之時,詩會早已開了約莫兩柱香時間,園中搭了台子,一排人正欠身執筆在幾張木桌上奮筆疾書,個個聚精會神,麵上滲出細密汗珠。下麵一圈人圍觀,紛紛小聲議論,文宗坐在高位,慢悠悠喝著茶水,兩旁分別坐著王德妃與楊賢妃,正姿態優雅看著眼前眾人,身後便是兩排侍女宦人垂首侍奉。
    伍相彥一來,擋在他身前的一行人立馬上前寒暄,都以他舊時官職相稱,個個喜笑顏開。蕭代菱拉長了脖頸,徑直看向高高在上正坐的文宗,隻見是個身著圓領對襟闊袖便服衫的年輕男子,麵相俊朗清秀,至多而立之年。他還以為大和皇帝是個老頭兒,不禁勾了嘴角輕笑,又伸手輕撩身後附著數十根小辮的長發——卻被文宗斜眼瞥見,蕭代菱眼神也不避讓,直勾勾對上高處一雙略帶憂鬱氣息的眸子,又側頭莞爾。
    那雙覆著憂鬱的眸深深看了半晌,方淡然轉回了注意力,伸手捧了茶杯細細酌飲。
    伍相彥一眼看見坐在幾個評判大臣中的白發男子,隻身上前問安——其人正是馮翊縣侯白樂天(白居易),人稱詩鬼。人已入了花甲,現今還擔任太子少傅分司東都一職,此次應邀專程從洛陽趕來詩會作評。他通身一襲白袍,正襟危坐,見伍相彥特來示禮,不禁沉聲輕笑,又開口與他寒暄,飽經滄桑的聲音裏透著滿滿的欣慰,隻是話間不時輕咳,又喝了幾口水才緩過來。
    近日入了春,許是早晚涼受了寒,白縣侯身子骨越發不如從前硬朗,喉中總堵著口膿痰,不上不下甚是難受。伍相彥當即表明回了府中,找人送些從大食帶回的海棗,又解釋此物具有補中益氣,止咳潤肺,化痰平喘的功效,白縣侯當下嗬嗬笑得合不攏嘴,又讚他“年輕人有心了”。
    既是詩會,自然少不了這代著名詩人,幾人來了還不到一炷香功夫,溫庭筠隻悄悄溜到蕭代菱身後,手中扇柄在他肩上輕輕一敲,倒是將後者嚇了一跳。隻見庭筠一身靛袍,上有細小花紋點綴,容光煥發,笑容可掬。
    蕭代菱轉而嬉笑,側臉斜眼道:“我就說,怎的大詩人不來,原是先擺個譜哩~”他抬眼瞄到溫庭筠身後的兩個麵貌清俊的年輕男子,方想問他,便見他將兩人拉上前來,笑道:“這是義山兄與牧之兄,他倆才真真算得大詩人,我與他們相比相形見絀了才是~”
    蕭代菱一聽,方知他倆便是當朝赫赫有名的“小李杜”,看上去都頗為年輕,麵相也算得上是人中龍鳳,不禁看了眼溫庭筠,隻覺他有這樣的朋友也是幸事,當即莞爾與之寒暄。
    李商隱年方二十有五,杜牧也不過比他大上十歲,三人歲數差不多,又都喜好吟詩作賦,關係自然好。李杜二人見蕭代菱麵相實為人中龍鳳,談吐不凡,果斷起了好感,一時不住稱讚溫庭筠好福氣結交了這麼個好友。
    李商隱一拍溫庭筠後背,咧嘴道:“你還總稱我義山兄,殊不知你倒比我多吃一年米油,把我叫老了~”說著,又湊近了杜牧,小聲與他合計逗弄溫庭筠。
    後者清清嗓子笑,轉眼給蕭代菱介紹:“這位義山——小弟還真是年輕有為,才二十五便擔任華州防禦使一職,例兼禦史中丞憲銜,改明兒上華州去隻找他好生招待了才好~”
    蕭代菱輕笑著應和,又見他一手搭杜牧肩上,語氣頗為自豪道:“牧之兄是宰相杜佑之孫,又是大和二年進士,現是池州刺史,也是才華橫溢——”說到此處,溫庭筠頓了頓,抬眼轉向其他地方,似漫不經心道,“這兩位兄台可都是比我毫無起色的仕途好了多嘍~”言畢又嘿嘿憨笑兩聲以掩飾內心濃重的失意之情。
    李商隱伸手一拍他後背,蹙眉不悅斥他:“你這人真掃興!好好的怎又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偏要咱們好好訓斥你一番才知要鼓足了氣兒才是!”說著,眼神示意杜牧。
    後者一副淡定沉穩的姿態,不說嚴詞訓他,也不軟語安慰,隻轉了目光,指手道:“那不是白縣侯麼,去打了招呼先……”說著,深深看了溫庭筠一眼,遂自行撥開人群,往裏走去。
    七凰見蕭代菱精神注意全集中在溫庭筠身上,又側臉看伍相彥眉頭輕蹙直直注視二人,隻伸手拽住蕭代菱袖口,扯著往伍相彥懷裏甩,方覺心中踏實舒服了多。
    後者一汪桃花媚眼滿是不悅,隻張口斥他:“作甚,你這莽夫倒是一點禮數也不懂了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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