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覺得不舒服。您幫我和班主任請假好嗎？”周伊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兒子小小的瘦弱的身體，眼裏麵都是愛憐與不舍。
    她把自己的額頭貼在兒子額頭上，試著去感受兒子的溫度，但是兒子的身體並不發熱。周伊想兒子可能是感冒了，她撥通了兒子班主任小美老師的電話。
    “小美老師嗎？我是於正的媽媽，我想幫小正請個假，他今天不舒服，我想讓他在家裏待一天看看情況。您看可以嗎？”周伊的語氣很溫柔。
    “好的，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孩子的功課，這麼小，學習壓力其實是沒有的，而且於正很聰明的。讓他好好在家休息吧。”電話另一頭的小美老師寬慰著周伊。
    周伊回過頭的時候，看到兒子正和自己手裏的玩具熊說話。“小正，把這兩片感冒藥吃了，應該就沒事了。”周伊遞給兒子一杯水和兩片黃紅色相接的膠囊。
    “媽媽，我不想在家玩，你可以陪我出去玩嗎？”於正用一隻小手用力地扯著周伊的胳膊。大大的眼睛中流露出讓人愛憐的眼神。
    “好吧，吃藥了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你想去哪裏呢？”周伊看到兒子沒事，又有打算出門玩兒，所以她進了浴室開始收拾自己。
    “我想去爬山，媽媽。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爬山了。”兒子抱著玩具熊，臉上都是喜悅的表情。
    “好吧，聽你的，那我們就去雲煙山，那裏人多也熱鬧。你說好嗎？”周伊拿著緋紅色的口紅塗抹在自己肉肉的嘴唇上。
    “不，你負責開車，我負責選地方，反正從家裏往西開車有好多好多的山，我和爸爸經常去爬山。”周伊看到兒子竟然嘟起了小嘴巴，有點撒嬌的樣子。
    “聽你的。”周伊在臉上畫好了淡妝，然後從衣櫥中取出了一套戶外登山套服，穿上戶外運動鞋。然後把登山杖、簡單的壓縮灰藍色小帳篷、一籃子裝滿了點心、麵包、糖果、巧克力、牛奶還有水果的便當、兔皮小毯等東西都搬到了車子的後座上，周伊幫兒子把安全帶係上，車子就發動了。
    昨天剛下了雨，今天的天氣格外的晴朗，到處都能感受到初夏剛來給整個世界帶來的那種熱度和歡慶。沿路兩邊的草叢中遍布了各種顏色的小花，周伊把車窗搖下一點，就能感受到窗外新鮮的空氣撲麵而來。
    周伊似乎一直嗅不夠這美麗的、新鮮的、青春洋溢的空氣，恨不得自己成為一隻能夠翱翔天際的飛鳥，展翅在這碧藍無雲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舞蹈。
    周伊能感覺到兒子不像平時那樣地愛說話，有點悶悶的，後來小家夥幹脆就直接閉上眼睛睡過去了，手裏還緊緊握著那隻玩具熊。
    車子慢慢地駛入了有多個彎路的山路，周伊明顯地放慢了速度。
    今天是周四，山路上雖然沒有看到行人或者來往的車輛，但這條山路是單行路，周伊開得足夠小心。周伊看到兒子沒有要從座位上爬起來的意思，車子還沒有行駛多遠的樣子，周伊把車子停到了附近一座小山的山腳下。
    周伊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山，但是她看了下手機顯示的時間，九點十分，也就是說離家隻有十七分鍾的車程。那幹脆就帶兒子爬這座小山吧。周伊心裏想著，就自己從駕駛座挪出身子，走到兒子副駕旁。
    周伊拍拍兒子的小臉蛋，把兒子叫醒。兒子睜開大大的眼睛，抱著玩具熊下了車。周伊從後車座中把爬山準備的東西拿在手上，她左手臂挎著便當籃子，拎著壓縮帳篷，背上的書包裏裝著小毯子和給兒子預備下的一個厚外套，右手撐著登山杖。
    小男孩緊緊地跟在她的後麵。兩人順著腳下鋪砌好了的石子路台階一級一級地向上爬，周伊時不時地向後看一眼兒子。兒子邁著小小的步子跟在後麵。這座山並不高，周伊剛才在山腳下抬眼望了一眼山頂，她目測，山高也就是二百多米的樣子。反正她也不想隻有九歲的兒子要爬太多的台階。
    山上長得最茂盛的還是四季常青的鬆柏，周伊對植物並不是很了解，她也分不清到底是鬆樹還是柏樹。反正她覺得兩者之間的差距並不大。
    可能是昨天剛下過雨的緣故，除了石頭台階之外的山上，周伊看到泥土都是細細軟軟的，有點黏黏的感覺。
    她生怕兒子不小心踩著滑下去，所以周伊讓兒子走在她的前麵。空氣中還是一股很濕潤，水汽很足的植物的芬芳。周伊看到兒子在前麵石階分為左右兩邊兩條小路的時候，選擇了右邊的一條小路，到這裏兩人差不多已經走了接近一半的路程了。
    “小正，怎麼選右邊這條路呢？對這座山很熟悉嗎？”周伊跟在後麵，呼吸有點加快。
    “是啊，因為恰好這座山我和爸爸經常來爬。右邊的這條路可以通向一灣泉水，我和爸爸還經常來這裏拿礦泉水瓶接泉水回家喝呢。你沒發現有時候家裏的礦泉水很好喝，我敢說就是我們倆的功勞。如果運氣好的話，還可以看到從山頂垂下來的瀑布，如果有的話，我們爬上去看好嗎？”
    周伊感覺兒子語氣很平緩，好像又有點埋怨，周伊心裏感慨萬千，自己的確陪兒子的時間太少了。相反，於剛的確每個周末都是全程奶爸，陪著兒子出去釣魚、爬山、野炊、燒烤、參加各種有趣的活動，甚至還一起去夏令營、玩真人CS等等，周伊覺得很對不住兒子，她想以後自己一定要盡力參與這些活動。
    突然，眼前的秀麗景色讓周伊的眼睛一亮。周伊看到了從山頂垂下來的源源不斷的白色的小瀑布，水流量雖然不是非常大，但是也是能夠聽到水流拍擊到下麵的泉水中所發出的汩汩聲音。
    瀑布的水流接觸了下麵的泉水時，濺出來的水花像多花瓣的叫不出名字的美麗花朵一般向四周輻射。兒子抱著玩具熊站在泉水旁邊，指著綿延的瀑布。
    “看，媽媽，這就是我跟你提到的瀑布，爸爸經常帶我來這裏。我沒有騙你。現在我們一起爬到山頂吧。不會太遠了，我和爸爸十五分鍾就能登頂了。”
    兒子的手指仍然指著好像從天空中的某一處神秘之地發源的瀑布，很欣喜的樣子。
    “好的，那你就在前麵領路吧，小正。”周伊繼續跟在兒子的後麵，眼睛仍然看著就仿佛是近在咫尺的瀑布水流。
    剛才經過泉水的時候，周伊還能感受到從上到下流經的瀑布水流擊打泉水坑時濺出來的水花，碰到了自己的頭發和上身，她用手輕輕地抹了抹臉上的水花，涼涼的冷意湧上心頭。
    小正說得不錯，周伊心裏想著，她看了手腕上的手表，的確是十五分鍾左右的時間，他們已經站在了平坦的山頂。周伊看到瀑布就是從左手邊的地方發源，不過從山頂這裏的平坦處到瀑布的源頭沒有路可以走過去。
    所以她們隻能遠遠地看著瀑布水流，聽著水流向下肆意揮灑的聲音。正在這時，兒子遞過來一瓶礦泉水。
    “媽媽，你喝點水吧。我背包裏裝了兩瓶水。”周伊看到兒子用的喝過了的飲料瓶重新裝的礦泉水。
    周伊接了過來兒子的水，然後大口地喝了一口。正準備把瓶蓋擰上，周伊聽到了兒子的聲音“媽媽，您多喝點水，爸爸說爬山是消耗很多體能的運動，要多補充水分的。”
    周伊很欣慰，兒子盡管隻有九歲，卻長得比一般的孩子要大而結實，而且關鍵是周伊竟然不記得記憶中的兒子如此地溫柔懂事。這讓她更加地愧疚這麼多年來對兒子的關心不夠多。
    周伊突然覺得頭很疼，伴隨著一陣陣的暈乎乎的強烈感覺襲擊了她的全身，而且時而眼前出現了白色的，或者黑色的單色調的陰影，她瞬間覺得腳下很沒有抓力，左右搖擺地有點想倒下，周伊急忙用手支撐著自己坐了下來，她使勁用力地去抓站在一邊的兒子的小手。
    “小正，媽媽今天有點不舒服，全身沒力氣，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好了。”周伊看不到自己的樣子，但是她能感覺到自己臉色肯定是蒼白的，因為她覺得自己要花費很多的精力才能勉強睜開自己的眼睛，長長的睫毛隨著眼瞼一和一關的，像是上了發條的機械玩具。
    “媽媽，沒事的，你再喝一點水吧，可能就是太累了。”周伊用還能湊合使用的左手接過去兒子遞來的礦泉水，她發現還好瓶口是開著的，不然自己恐怕連開瓶蓋的力氣都沒有。
    她連續用嘴巴接住借用自己左手力氣倒入嘴巴裏的水流，水流一半進入了她的嘴巴中，一半全部撒在了她的衣服上，有一些水順著她的嘴巴，下巴直接流到了她的脖子，她瞬間覺得冷意遍布了自己的身體。
    “媽媽，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能走嗎？”周伊在模糊中聽到了兒子在說話，但是她太累了，隻能閉上了眼睛。四周都是悄然無聲的寂靜，寂靜中帶著死亡的味道。
    在湛藍的天空映襯下，瀑布的流水聲逐漸變大，天空中響起了可怕的聲音“願你肮髒的靈魂被水流洗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