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鄉間遊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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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腳下,零零散散住著幾戶人家。
男的迎著日頭上田間勞作,女的便操持家務,做著績麻養蠶織布織帛的活計。
卻屬其中一戶,最為特別。
特別之處倒並非在於,他們為人有多古怪,生計過得有多紅火或是拮據。而是在普通人的眼裏,同樣都是粗布麻衣粗茶淡飯,也同樣都是一山一水養育出來的人,怎得就這家人生的那樣好,那樣有氣質?
隻看這家男主人,身長八尺,俊眉朗目,舉手投足間氣度不凡。就是肩扛鋤頭這種農夫慣常的動作,被他做起來也是冥冥之中透著一股子貴氣和瀟灑,賞心悅目得很。
而女主人雖稍有遜色,不過也生得眉目如畫,風姿綽約,主要是待人親和友善,對誰都噙著笑,叫人怎麼都討厭不起來。
這對夫婦育有兩個男娃,大的五歲,生得那叫一個眉清目秀、麵若冠玉,頗有乃父之風,也或者,會更上一層樓。小的兩歲,還是個奶娃娃,生得虎頭虎腦,一雙濃眉大眼,甚是討喜。
這一家子,也就這小奶娃,最為活潑。能跑能跳,能哭能笑的。
就是啊,胖了些,渾身上下肉團團的,一彎腰肚子上全是厚褶子,坐著都費勁。
偏偏男主人不甚在意,說小男娃總是胖點好,還又著重強調了一點,他的小兒子胖歸胖,卻絕不是虛胖。才兩歲,小小的個子,就已經能夠將哥哥整個提起來,說不定是個天生神力呢?
怎麼好強行扼製,這不是阻礙孩子發展嗎?
於是,夫婦倆頭一次就要不要給孩子減重的問題,有了分歧。
其實女主人倒也不是嫌肥嘟嘟的小兒子看不順眼,主要是這娃他嚴重挑食,無肉不歡,青菜卻是一丁點兒都不肯沾,長此以往,能好嗎?
她也是心疼。
情緒一旦產生、堆積,就總有爆發的一天。
這不,飯桌上,一大人一小孩,瞪著比誰眼睛大了。
女人給娃娃夾菜,專挑那嫩綠的菜心,娃娃看也不看,小短手夠不著,直接爬上桌,去撈那盤離他最遠的大雞腿,指尖剛要碰上,被一筷子打了回去。
吃飯上桌,就是尋常百姓家,這禮儀也不敢廢!
男主人將這一切看在眼裏,皺了皺眉,卻是對孩子手背上被打出兩道紅印有所不滿,但他還是不露聲色,勸說道,“好了,琛兒,就聽你娘親的吧,多吃點青菜。。。。。。”
得了,這回連親爹,都不跟他站在一條戰線了。
娃娃沒轍,隻能使出殺手鐧,嚎。
他自小聲音洪亮,哭起來震天動地,很少有人能受得住。
可惜呀可惜,招使得太多,失效了。
父親,母親,哥哥。一個個無動於衷。
娃娃鼻頭一酸,眼淚真就下來了。
捂著臉,落荒而逃,跑出門外,想了想,又折回,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傷心抹淚。
哥哥終於受到觸動,走過去,站到娃娃跟前。捧起那張淚水模糊的小臉,柔柔地親了兩下,又額頭相抵,伸手將他摟住。
娃娃眼淚掉得更歡,心裏卻暖暖的,情不自禁環住哥哥的腰,將臉埋進軟軟的胸膛。
抽泣聲止了,哥哥重新捧起娃娃的臉,說,“弟弟,乖,現在進去,好好吃飯。吃完了,才有雞腿吃。”
揉揉眼,好嘛~
耳朵裏癢癢的,哥哥對著他說了句什麼,娃娃又笑開了。撒開腳丫子就跑,捧起那碗米飯悶著頭、合著青菜就吃。
終於,拿到了屬於他的那根雞腿,又在桌底下,兩兄弟偷偷摸摸的,拿到了哥哥的那份,又,父親的那份。
女人餘光裏瞟著,搖搖頭,又好氣又好笑。
***
三年後,平原裏,也多了這樣一戶,特別的人家。
一夫一妻,一大一小。
男的俊朗,女的俏麗。
大娃娃越發俊秀,小娃娃依舊肥碩。
這天,正是夏季酷暑時節。這家人沒去勞作,鑽進小樹林後的一汪池塘,下水摸魚。
男人光裸著上身,露出他寬厚結實的胸膛和脊背。他體魄強健,又有著能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幾近小麥的膚色,耀眼奪目。
下身穿一條寬鬆束腰的褲子,腰間拿繩係著,綁了兩個魚簍,邁進池塘,水剛好漫到腰部。似乎在水中也能夠如履平地,看準一條竄出水麵的肥魚,一個飛撲,手起叉落,那可憐的魚便被掛在了叉上。
男人辛苦捕魚,兩個孩子就在一旁玩耍。
哥哥周身浸在水裏,時而浮出水麵探頭探腦,時而又潛入水下惹得水麵一陣水泡飛吐。手裏提著一根網兜,卻不是專心撈魚,時不時弄弄水草,逗逗弟弟,倒也歡樂。
不過哥哥四肢靈活,玩著玩著,還真就被他撈到了一條小魚。
沒有像父親那樣裝進魚簍,而是遊到池邊,舉在弟弟麵前,晃蕩晃蕩。
弟弟始終沿著水塘坐著,兩隻小腳丫泡在水裏,卻不下水。
可能是因為肉太多,浮不起,直到現在,他也沒學會下水。
被哥哥這麼明裏挑撥,甚為惱怒,從鼻子裏哼出一聲,卻又伸手,說了句,“給我,我想要。”
哥哥自是不給。
弟弟不再動不動就哭,脾氣卻還不見好,故意別過臉去,生悶氣。
那條活蹦亂跳的小魚,就這麼毫無征兆地撞進他懷裏。弟弟眼疾手快抓住網兜,哥哥卻又握著杆子的另一端,不肯鬆手。同時一邊臉頰湊上來,嘴裏哼哼著向他示意。
看著哥哥白嫩細膩、實則厚如城牆的側臉,弟弟糾結了。
小的時候不懂,讓親就親了,可他現在都五歲了,是個小大人了,哥哥怎麼還能讓他做這種幼稚的舉動啊?
但手中觸感滑溜,一蹦一蹦的很有新鮮感,他也不想放手。
左右看看沒人,父親專心捕魚也不會注意,閉上眼,蜻蜓點水地在哥哥臉上嘬了一口。
“好了。”
哥哥寵溺地摸著弟弟的頭,一邊說著“乖”,一邊在岸邊拎了個小桶裝點水,把魚倒進去拿給弟弟玩。
這會兒,男人捕魚捕得差不多了,提著魚簍子上岸,低聲吆喝著讓哥哥來幫忙。
哥哥立馬被轉移注意力,蹦跳著過去,看見裝得滿滿當當的魚簍,欣喜地稱讚著,“太棒了!”
又輕盈一躍,很容易勾住父親的脖子整個人掛上去,燦爛地笑著。
“怎麼這麼大了還愛撒嬌,還要父親抱?”這樣說著,一隻手提著孩子後頸處的衣裳,把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又指了指一旁專心逗魚的弟弟,“你看,弟弟比你小,都不要我抱。”
哥哥被推開也不在意,隻是笑道,“弟弟可能是怕,父親會抱不動他吧,哈哈”
弟弟正想去戳魚眼睛的手指頓了頓,默默轉頭,憤憤地想,才不是。
父親說了,我胖,是因為我有天生神力。我兩歲就能抱起哥哥,現在五歲,說不定連父親都能抱得動。
弟弟在心中自以為,不過從沒實踐過。
他不像哥哥,那麼黏父親。在他看來,男孩子之間抱來抱去、親來親去的,像什麼話。
可是鄉下的房子小,他隻能和哥哥擠一張小床。本來嘛,擠一擠也就算了,都是自家兄弟,可是哥哥還老像他小時候那樣,對他這邊親一下,那邊親一下。
偏偏自己越阻止,哥哥還越起勁,真是愁死人了。
。。。。。。
想必看到這裏,各位應該都能猜到,眼前這一戶,便是子瑜一家子。
國君兌現他的承諾,當真帶著一家四口,去鄉郊,去野外,與老百姓們比鄰而居。
一年多次,一次餘月,次次都是不同的地方。
五年來,幾乎走遍了鄭國的各個山村和平原。
起初,隻是為了改良農耕和田畝製度。後來,逐漸成了純粹的遊曆。
亦成了,一個身為國君的父親,曆練和培育自己孩子的旅程。
子瑜會隨時教導孩子,如何與人相處,如何體恤民眾,如何辨析人才,如何贏得他人的信任,又如何,讓他人為自己所用。等等。
每日夜間,向氏在裏屋歇息,子瑜便躺在外房的床上,一手摟著一個,在如水的月光陪伴下,給他的孩子講解。
可能講這個地方的風水,人情,地理位置,戰略要點。
不過講得更多的,也是他最引以為豪的,還是鄭國的起源、開辟及發展。
講他的祖父、孩子們的太爺爺,是如何從周宣王手中得到封地、如何建國、又如何遷都;講周幽王如何烽火戲諸侯,又如何死在犬戎的手下;講他的父親、孩子們的祖父,如何在那之後還對周王朝忠心耿耿,如何護送周平王東遷,又是如何得到周王朝卿士的重職。
一五一十,巨細無遺。
這時,小兒子會表現出對征戰沙場的渴望,對英雄式人物的向往。而大兒子則會表示,他隻想成為父親那樣的人,運籌帷幄,決勝千裏之外。
於是,子瑜會說,他希望大兒子成為英明神武的一國君主,希望小兒子成為沙場上英勇無畏的戰神,幫助哥哥保家衛國。還希望,兩兄弟間永遠和睦互助,永遠珍愛彼此,永遠做彼此的依靠。
鄉下的日子過得總是平淡而悠閑,往往這時,是最不希望被人打擾的。
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又往往,是最難從人願的。
一個人的到來,終是打破了這份寧靜。
作者閑話:
這章算是過渡,另外,再次重申,本故事純屬虛構。不過說到底,也是我不好,架空就索性架空,王朝的名字,國家的名字,換一換、編一編,能怎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