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凱，果然是你。”齊小年冷哼。
    先前隔了太遠聽不真切，這會倒是清楚聽到了那人的聲音，然後認出來那人就是之前在洞哈寨不告而別的薛凱。
    “之前在凱裏的時候你裝得可真像，沒想到這才是你的真麵目。”
    “那又如何？如果我不演戲，你們又怎麼會一步步按照我的計劃走？隻是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會如此命大，畢竟之前進入那裏的人除了我以外都被那個男人殺死了。”薛凱冷笑著說，話音裏有咬牙切齒的意味，“我更沒想到，那個女人居然真的會讓你做她的傳承者。”
    仰阿莎選定的傳承者原本是他。
    一年多年他第一次去洞哈寨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一個人在一個山洞裏昏睡了四天，那個山洞完全是他杜撰的。真實的情況是，他在機緣巧合下發現了藏在瀑布後麵的密道，進而發現了聖地的秘密。
    他在聖地裏麵見到了仰阿莎的鬼魂，並知道了仰阿莎一直想找個傳承者，把蠱術全部傳授出去。那個時候他覺得如果他學會下蠱的話，他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部弄死，於是他就向仰阿莎毛遂自薦。
    短暫猶豫之後，仰阿莎同意了，但是卻告訴他作為交換她將會從他身上取走一樣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東西。
    沒有人能從他身上拿走任何東西——他本能地後悔了，可是他也知道，如果他反悔，他就會被那個叫做穆景言的男人直接殺死，於是他假裝答應，但是懇求仰阿莎能給他一點時間回去完成最後半個學期的學業，然後他就會回到這裏完成跟她的約定。
    原本他是不抱希望的，但是沒想到仰阿莎居然答應了。
    “最遲一年，你一定要回到這裏來。”薛凱記得仰阿莎那個時候是這樣跟他說的，但是他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他回到了學校，長期以來他就因為不合群的性格和醜陋的外貌被同學們瞧不起，於是他用隻會一點皮毛的蠱術讓學校的校花死心塌地愛上自己，每當看到那些趾高氣揚的男同學用羨慕嫉妒的眼神看著自己時，他的虛榮心就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可是沒想到，沒過多久蠱術就失效了，而他的身體則發生了一些變化，那個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必須回凱裏去。
    他在去洞哈寨的路上遇到了那兩個曾在火車上見過一麵的男人，而那個叫魏持的，似乎有些本事，而他剛好也中了蠱。那個時候他就在想，如果跟著他們，也許情況會有轉機也說不定。
    可是那兩個人是他最最惡心的同性戀，他們甚至還在半夜守夜的時候在帳篷外麵做愛，於是他一邊忍受著他們兩個總是在人前若無其事的親熱，一邊把他們往那個地方引。
    當身上的變化都消失時，他就知道自己賭贏了，可是離開凱裏沒多久，他的身體再次發生了變化，而且比之前更加劇烈！
    “那個女人，她騙了我！”薛凱怒吼道，“她早就在我身上動了手腳，而我還傻乎乎以為能擺脫她！”
    “她沒有騙你。她在你身上下的是生死蠱，如果你能按照約定準時回去見她，你就會沒事，而相反如果你沒做到，你就會死，更可笑的是你居然還用半吊子的蠱術去害別人最後遭到了反噬。是生是死全在你一念之間，這都是你自己選擇的。”齊小年淡淡地說。他其實有點同情薛凱，試問一個人在成長道路上要遇到些什麼才會變得如此陰暗自私與冷血，他同情他，卻不想再幫他。
    “我自己的選擇？嗬嗬。”薛凱冷笑道。一個獨眼白麵人走進房內將他推了出來，而其他白麵人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跟木頭人一般。
    看到薛凱的時候，醬醬捂著嘴巴一聲驚呼，而齊小年也掩飾不住臉上的錯愕。
    此時的薛凱，跟之前相比已是判若兩人。他明明才二十多歲的年紀，如今看起來卻像個病入膏肓的老頭。依舊是獨眼，樹皮一般的臉上滿是深刻的皺紋，頭發和牙齒也都全部脫落；他坐在輪椅上，佝僂著背，左手手肘之下的部位消失了，而兩條腿也以某種奇異的姿勢絞在一起。
    不管是身上還是臉上，薛凱裸露在外的皮膚上全部長滿了一塊一塊的黑斑，齊小年認得出，那是屍斑。
    “你覺得是我選擇把自己變成這樣的嗎？！”薛凱怒不可遏，唯一能動的右手突然抓住離他最近的那個白麵人的頭顱猛然發力，“咯啦”幾聲脆響，白麵人的頭顱被捏爆，白花花的腦漿和黑紅色的血液撒了滿地，而那沒了頭的身軀卻依然直挺挺立著。
    齊小年勉強忍住一陣陣的反胃，而他身後的醬醬已控製不住地吐了出來。
    “那個女人把我變成這樣，我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薛凱喘著粗氣道，紅白色的汙物濺了他一身，使他看起來更加猙獰恐怖。
    “不過好在我命不該絕，讓我遇到了那位大人。那位大人救了我並告訴我隻要我殺死二十個人然後將他們的生魂交給他，他就有辦法幫我恢複原樣，而現在這最後兩個名額就留給你們這對野鴛鴦好了！”薛凱猙獰地笑道，“齊小年，要是你那個男朋友知道你和這位漂亮的小姐一起殉情了，你說他會是什麼表情？隻要想想我都覺得有趣。”
    薛凱本是想刺激齊小年，好看看他在死前驚慌失措的模樣，誰想齊小年卻完全沒有反應。
    ——那位大人？又是那位大人，簡直是陰魂不散！
    齊小年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薛凱說的第一句話上。他曾聽魏持講過，穆景言在離去前曾經說過，讓魏持小心一個叫藍玉的人，難道那個所謂的“大人”就是藍玉？
    “薛凱，沒想到你都成這個樣子了，還是這麼單蠢。”齊小年毫不留情地嘲笑道，“你也不想想，要是那位‘大人’真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他是真心想幫你，你現在還會是這幅鬼樣子嗎？”
    薛凱一怔，繼而惱怒道：“你閉嘴，那不可能！”
    “我想，該閉嘴的人是你！”
    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齊小年頭頂響起，一條赤金色的巨龍於雲層中時隱時現。一陣龍吟過後，院中那棵黃葛樹的樹葉在一瞬間全部化作灰燼，一陣風卷來，灰燼在風中飄散開去。
    而就在那一刻，薛凱突然浮空而起，右手成爪，狠狠向齊小年的胸膛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