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持站在廣場上，周邊是來來往往的行人，但沒人會注意他站的這個角落。
    他在一個花壇前蹲下身，手指在花壇外的某塊磚頭上揩了一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
    一股很濃烈的怨氣和戾氣，還夾雜著新鮮的血氣。
    視線停留在磚頭上不知用什麼紅色顏料畫的倒五角星上，魏持輕輕哼了聲，嘴角微微上挑，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來。
    “嗬，找到你了，看你還能躲到哪裏去。”
    密室裏
    “大大，現在幾點了？”醬醬發著抖問，冬天的夜晚實在太冷了，她冷得牙齒都在上下打顫。
    “快10點了。”齊小年看了眼手機，還有30%的電，他把手機調到省電模式，希望能多堅持一會。
    “大大，你說，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裏啊？”
    “不會的，放心吧，我們會出去的。”齊小年安慰她道，見醬醬凍得嘴唇發紫，他把外套脫下來給她穿上，自己在房間裏小跑起來想要讓身體暖和一點。
    雖然他也很怕冷，可是誰讓他是男人呢，總得紳士一點。
    “大大，你還記得你以前給我講的那個‘教鋼琴的姐姐被男主人強暴懷孕，又被女主人派人害死，之後變成鬼回來複仇’的故事嗎？”醬醬突然這樣說道。她裹著齊小年的外套，巴掌大的小臉都縮在領子裏，隻留一雙烏黑的眼睛在外麵。
    齊小年當然記得¬——那是何茹雅的故事，何茹雅還有個患自閉症的弟弟叫何茹文。
    於是齊小年點頭，“記得，怎麼了？”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還好這隻是一個故事，如果是真的話，那姐弟倆也太可憐了。”見齊小年沉默，醬醬笑了笑，又說，“不過這個故事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聽起來很匪夷所思，但是卻是我真實的經曆，你想聽嗎？”
    齊小年知道醬醬在害怕，這是她在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於是說：“好，你講吧，我聽著。”
    “你知道嗎，我進我們雜誌社之前是做娛記的，也就是所謂的‘狗仔’。有一次我跟我的幾個同事在一家夜店門口偷拍到一個走清純路線的女星在跟一個老板模樣的中年男人接吻，後來那老板還開車帶著女星去酒店開房，一個晚上都沒出來。我們以為拍到了大料，第二天就在網絡上把這個消息爆料了出去，結果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你猜是什麼？”講到這裏，醬醬還特意賣了個關子。
    齊小年順著她的話接口道：“發生了什麼？”
    “我們爆料的消息在網上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那女星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麵，而且她還有許多未成年的粉絲，所以很多人在知道真相後都感到不能接受，這件事情在娛樂圈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過了幾天我們又收到一個消息，那個女星被人發現在自己的公寓裏上吊自殺身亡了，那個時候我就覺得，是我們害死了她，不管她做過什麼，如果不是我們，她也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所以那件事之後，我就把我娛記的工作辭掉了。”醬醬微笑著說，隻是那笑容有些苦澀。
    齊小年沒說話，靜靜等著，他知道還有下文。
    “結果又過了幾天，警方公布了調查結果，法醫檢驗後發現，那女星的死亡時間居然是在我們拍到她跟人開房的前一天。”醬醬頓了頓，又說道，“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她是故意讓我們拍到的，而那天跟她在一起的那個老板，其實一直在用毒品控製她，逼她接客，最後她實在無法忍受了才選擇用這種方式曝光一切，而那個老板在知道真相後也被活活嚇死了。”
    “所以很多時候，活人其實比死人更可怕。”醬醬最後總結道。
    齊小年點頭，這句話魏持也經常說。
    “好一句‘活人比死人更可怕’，看來你們兩個聊得不錯。”一個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還夾雜著陣陣咳嗽。
    “誰在那裏？別裝神弄鬼的，給我出來！”齊小年大聲喊道。
    “齊小年，你急什麼，你們很快就能見到我了，當然見到我的時候，你們的死期也就到了。”那個聲音又說。他認得齊小年。
    有紛亂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門被打開，刺眼的光線驟然亮起，齊小年不適地用胳膊擋住眼睛。
    等眼睛適應光線之後，他抬頭看向門口，不出所料地在那裏看到了幾個獨眼的白麵人，就跟他先前在長江索道上見過的一模一樣，而站在最前麵的那個，身上穿著寶藍色的西裝外套，也跟劉主任穿得那件一樣。
    “啊！”醬醬也看到了那些怪人，不由尖叫一聲，害怕地躲在齊小年背後，“他、他們……到底是人是鬼？”
    “他們不是人，隻是用人的屍體做出來的傀儡而已。”齊小年說，他沒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一點生氣，也沒看到魂魄，心下便有些了然。
    “哈哈，齊小年，幾天沒見，看來你進步不少。”那個聲音又說。
    “你到底是誰？”齊小年皺眉。嘴上這樣問道，心裏卻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那人沒有再回答。那幾個獨眼的白麵人自動分成了兩隊，“劉主任”伸出手指指著齊小年的腦袋，示意他跟他們走。
    “大大！”醬醬緊張地抓著齊小年的胳膊不放。
    “別怕，等會不管遇到什麼都跟緊我。”齊小年安慰地在醬醬的手背上拍了拍，然後走了出去。
    穿過一條長長彎曲的走廊，又走進一個獨門的小院裏，小院中間有一棵一人高的黃葛樹，一個長發黑衣的女人被綁在樹幹上，低垂著頭看不清長相。聽到腳步聲，女人抬起頭，衝著來人的方向“嗬嗬”叫了起來，原本應該是鼻子的地方隻剩下兩個小洞，而眼珠子也被人剜走，成了兩個血紅的窟窿！
    醬醬緊閉眼睛不敢再看，齊小年默默在心裏歎了口氣，他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沒救了。
    一路上，齊小年都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四周。他們現在正站在一個方形的獨門小院裏，小院三麵有房，還是那種老式的磚牆瓦房，房門上都貼著紅色褪色的春聯，而放在角落處的幾個簸箕裏還曬著重慶本地老百姓喜歡吃的豇豆幹、幹鹹菜、幹海椒之類的幹菜。
    一聲輕響，正對著他們的那間房舍內亮起了一盞微弱的燭光。燭火明滅間，透過門簾依稀可見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坐在正位上。
    “齊小年，幾天沒見，別來無恙啊！”那人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