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午後，竟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
    兩人找了家奶茶店躲雨，店裏除了老板娘和她的女兒就隻有他們兩個客人。齊小年要了兩杯烏龍奶蓋，魏持似乎一直對這種帶著奶香的甜甜的東西特別情有獨鍾，而他的解釋是小的時候沒吃過，覺得味道很好聞。一個大男人居然會喜歡這種小女生吃的東西，想想也覺得好笑。
    兩人麵對麵坐在落地玻璃窗邊。寧靜的午後，窗外細雨蒙蒙，偶爾有行人匆匆走過，店內放著輕緩的音樂，溫暖如昔，空氣中飄蕩著陣陣奶香，一窗之隔就好像是兩個世界。齊小年咬著吸管靜靜看著窗外，魏持靜靜看著他，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誰也不忍心打破這份寧靜。
    “這首歌唱的是什麼？很好聽，但是我聽不懂。”魏持聽了會，輕輕說。
    “是一首英文歌，Leona  Lewis的《Bleeding  Love》。”齊小年對這首歌簡直是不能再熟，曾經有一段時間薑艾非常喜歡這首歌，然後被齊小年嘲笑說歌名翻譯過來就是《姨媽期的愛情》，之後學渣齊小年被薑女王暴打了一頓，對這首歌自然是印象深刻。
    “……And  in  this  world  of  loneliness
    I  see  your  face
    Yet  everyone  around  me
    Thinks  that  I’m  going  crazy，maybe，maybe
    But  I  don’t  care  what  they  say
    I’m  in  love  with  you……”
    齊小年跟著音樂輕輕哼唱起來。他的臉紅紅的，他並不太習慣在別人麵前表現自己，但是他突然很想把這首歌唱給魏持聽。就像歌詞裏說的，他在這個孤寂的世界裏遇到了魏持，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也許會有人認為他瘋了，但是他不在乎，他就是喜歡他。他愛他。
    “But  I  don’t  care  what  they  say
    I’m  in  love  with  you……”
    他的聲音很年輕很有朝氣，帶點沙啞的、獨特的韻味。魏持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嘴唇微微動了動，“……in  love  with  you……”他學著說，卻念成了“因辣夫為是油”。
    齊小年哈哈大笑，拉住魏持臉頰兩邊的肉用力往外扯。
    “哥哥，哥哥，你好厲害呀，唱歌好好聽。”有小女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老板娘小小的女兒噠噠噠跑過來，趴在桌子上歪著頭看他。小女孩穿著粉色的連衣裙，梳著兩個羊角辮，白嫩的臉頰肥嘟嘟的，眼睛大大的，睫毛長長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就像會說話。
    “瑤瑤，別打擾大哥哥們。”老板娘在櫃台後麵擦桌子，對著兩人歉意地笑笑。
    瑤瑤對媽媽吐了吐舌頭，轉過頭看看魏持，又看看齊小年，眼珠子轉啊轉，小表情鬼靈精怪的。
    “哥哥，哥哥，你們倆在談戀愛嗎？”瑤瑤問，聲音甜甜的。
    “什……”齊小年咋舌，他跟魏持已經這麼明顯了？還是說現在腐女都這麼低齡化了？
    “我們班裏的小猴子說，男孩子跟男孩子也是可以談戀愛的呀！”小女孩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問的是一個多麼驚世駭俗的問題，羊角辮一甩一甩的，“小猴子還說他沒有媽媽，但是有兩個爸爸呢！”
    “……”齊小年無力地扶額，魏持忍著笑，從口袋裏掏出幾顆大白兔奶糖給小女孩，又摸摸她的頭。
    “謝謝哥哥，媽媽說不能隨便拿別人東西呢！”瑤瑤沒要，扮了個鬼臉又噠噠噠跑遠了。
    “嗬嗬嗬，童言無忌。”齊小年被囧到，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魏持挑了挑一邊眉毛，表情有些不滿意，“嗯？難道她說的不對？”
    “什麼……”齊小年驚呆了。魏持的意思難道是……
    未說完的話卻被魏持打斷，“走吧，雨停了。”說罷又很自然地牽起他的手往門外走去。
    齊小年腦袋裏被剛才魏持的話炸得暈乎乎的，等反應過來就發現魏持帶著他走在一處偏僻的弄堂裏，邊上是低矮的城牆，每隔幾米掛著一個大紅燈籠。
    天灰蒙蒙的，天色已漸漸暗下來了。
    齊小年心裏就像有隻螞蟻在爬啊爬，他覺得不能再這麼下去了。他反應慢，有些事情根本就反應不過來，有些話不說清楚的話，他心裏就不踏實，會恐慌，會患得患失。他想過魏持可能遲早會離開，那樣兩人隻做普通朋友的話對誰都好，可是他卻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於是他就自我安慰，如果能在一起的話，抓住現在就好了不是嗎？
    “魏持，你剛才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齊小年終於問出了口，“你說，我們……”
    “剛才？”魏持眼裏帶著狡黠的笑意，“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我昨天不是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嗎，我說我喜歡你。”
    齊小年一臉迷茫地抬頭，“對啊，可是你說的喜歡隻是……”
    “隻是什麼？”魏持又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我說的喜歡，跟你說的喜歡是一樣的。我說喜歡你，就是想跟你談戀愛的意思。”
    齊小年心裏簡直就像是有人點燃了一大把煙花，嗖一聲五彩繽紛飛上天，又紛紛揚揚落下來，似真似假，如夢如幻，真的跟做夢一樣。
    “而且你剛才不是還唱給我聽，說你愛我嗎？”魏持又說，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你居然聽懂了！！”齊小年恨不得在地上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魏持居然聽懂了！！
    “聽不懂，但是你承認你說了。”魏持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乖，下次記得用我聽得懂的話對我說愛我。”
    齊小年簡直又想哭又想笑。所以他們兩個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在一起了嗎？尼瑪他都不知道好嗎？！！回憶了一下從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事情，他忍不住傻笑起來。
    魏持看著他笑得眉眼彎彎的樣子，突然很想把他按在牆上親他的眼睛。
    “魏持。”齊小年聲音局促地說。
    “嗯？”魏持的聲音低低的。
    “你為什麼靠得這麼近？”看著魏持近在咫尺的臉，齊小年心髒狂跳。
    “我想親你。”說罷，一個吻輕輕落在齊小年的眼睛上，隻停留了一瞬，又離開，落在他的唇上。
    魏持的唇溫熱柔軟，還帶著些奶香氣。兩人雙唇相貼，魏持伸出舌頭在齊小年唇上舔了舔，又停下不動，似是在猶豫接下去該怎麼辦。齊小年心下覺得好笑，忍不住在魏持唇上咬了一口。魏持胸口發出一聲沉悶的笑聲，托住齊小年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仿佛無師自通一般，濕滑的舌頭探進去勾住齊小年的，唇舌糾纏，齊小年雙手環住魏持的脖頸，兩人吻得難舍難分，鼻翼貼著鼻翼摩擦，彼此間滿滿都是對方的氣息。
    齊小年閉著眼睛感受這個吻，緊貼的胸腔能感覺到魏持沉穩的心跳，一下一下，他狂跳的心髒也漸漸平靜下來。
    兩人吻了很久很久，天色越來越暗了，大紅燈籠一盞又一盞亮了起來，溫暖的燈光投射在兩人的側臉上，有種別樣驚心動魄的美麗。
    空氣中突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怎麼回事？”兩人分開，齊小年的唇被吻得濕漉漉紅豔豔的，他睜著迷蒙的眼，氣喘籲籲的，心裏卻升起一股不安。
    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走，去看看。”魏持的聲音有點啞，拇指在齊小年唇上撫過，眼神晦暗明顯意猶未盡。
    兩人沿著原路返回，走到奶茶店門口時，看到店門大開著，窗戶玻璃碎了一地，裏麵卻沒有開燈，黑洞洞的，沒有一點聲音。
    魏持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他聞到了空氣中有血腥氣，很淡，但是很新鮮。
    真的出事了！連齊小年也察覺到了事情不對勁。兩人跑進店裏，看到老板娘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嘴角流著血，而瑤瑤卻不見了。
    “應該沒走多遠，追！”沒等說完，魏持拉著齊小年就從後門追了出去。
    魏持能感覺到，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一直在離他們前麵不遠不近的地方，仿佛在刻意引導他們一般。
    “我看見了！在那邊！”齊小年依稀能看到城牆最上方有一團黑色的煙霧，那煙霧膨脹著，突然從中間抽出人類的四肢，然後煙霧消失，化成身軀、頭顱。
    那是一個男人，齊小年卻感覺自己好像在哪裏見過。隻見那男人四肢著地，像狼一樣在房頂上奔跑跳躍。他的眼睛是紅色的，沒有嘴唇，嘴巴是一張野獸一般長滿巨大獠牙的血盆大口。瑤瑤的腦袋歪在一邊，小小的身體一動不動，被他咬住肩膀帶著奔跑，血液混著腥臭的唾液滴了一路。
    魏持拉著齊小年在小巷內狂奔，偶爾有行人驚奇地看著他倆指指點點。其他人都看不見那隻怪物！
    齊小年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了，眼見那怪物攀上鍾樓就要消失在另一邊，他猛地甩開魏持的手。
    “你快追，別管我！”齊小年對魏持大聲吼道。
    魏持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腳下不停，一個縱身躍上城牆，很快也消失在視野裏。
    有警笛聲由遠而近呼嘯而過。齊小年擦了把汗，繼續往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