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發絲的清香，或者不單單是。
    小落虛拽著韁繩，兩臂剛剛落在夏薇的腰間，夏薇坐在前麵，一頭秀發落在小落眼前擋著視線，小落也不管，任由白秋練自己走著。
    倒是夏薇在前麵輕輕抓著馬鬃，控製著節奏和方向，馬鬃抓在手裏幹淨絲滑，忍不住誇讚起這匹白馬。
    “真漂亮！你的嗎？”
    前半句那是當然，洛家出品，必屬絕品。隻是後半句才是關鍵，小落可是半根馬毛都沒有的人。
    “借的。”小落似乎用洛兮的東西用慣了，哪怕是借的說出來也沒半分尷尬。
    “那是洛兮的了。”夏薇立刻道出馬兒的真主人。回到羅馬，夏薇耳邊很快就飄來小落是洛家人的消息。“你和洛兮是什麼關係？”
    小落心下一想道：“萍水相逢的結拜姐弟吧。”
    夏薇輕輕哦了一句，也不多說話。小落四下望望，竟發覺一旁不知道多少目光落在他們身上。是馬太引人注目，還是兩人同騎更傷風敗俗，顯然都不是。因為這般如此的並不止他們，但品頭論足的卻單單針對這邊。
    “他們怎麼這麼看著我們。”
    夏薇掃了幾眼，昂著頭道：“肯定是他們看我這麼漂亮的女孩子被人拐了心生可惜，有點惋惜好白菜被豬拱了。”
    小落才不承認這是拐賣。“我哪有？”
    “你就有！”夏薇噘著嘴，換做平常的時候她才不會從家裏費盡心思跑出來。
    當女孩子不跟你講理的時候，無論如何巧舌如簧都是百口莫辯，何況還是個最笨的人。小落剛還想辯論上兩句，夏薇一句話問道：“你要不來拐我，我以後都不出來了。”
    小落被堵得瞠目結舌，夏薇卻嗤嗤地得意笑著。
    “怎麼你不喜歡別人這麼看著你嗎？”
    小落剛想否認，他並不喜歡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相反靜僻的角落是他曾經的最愛，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行走在大街之上，有人坐在身前像摟在懷裏，小落巴不得這條路沒有盡頭，哪裏還會在意別的。
    小落沒注意走了多久，隻覺得過了片刻，白秋練停了下來，夏薇先跳下去，小落跟著把馬拴在路邊，跟著夏薇撥開密集的人群。人群後麵是一座巨大的噴泉水池，小落遠遠隻看到很多雕像矗立其中，泉水從雕像之中海礁石之間湧出，流向四麵八方。小落本不願再往前，夏薇卻堅定地說道：“噴泉最漂亮的景色必須要在正中間才看得到。”
    小落心中立時也期待無比，夏薇拉著小落一直擠到最前麵，在池水的旁並肩立好。噴泉表演的時間還沒到，小落轉眼望去，卻見周圍站著的竟幾乎全是情侶一般的成雙成對。
    “這是哪裏？”
    夏薇滿心歡喜地回道：“這是許願池呀，你不知道嗎？”
    小落搖搖頭聽夏薇接著說下去。
    “傳說如果有人背對著許願池，右手拿硬幣從左肩上方投入水中，就能實現自己的願望。一枚代表此生會重回羅馬，兩枚代表會和喜歡的人終成眷屬，三枚的話能讓討厭的人統統離開。”
    夏薇說著，順手向小落要硬幣。小落慶幸洛兮想得周到，遞過去見夏薇從錢袋裏摸出幾枚硬幣。
    “金的？洛家還真是視錢財如糞土。”
    說話間把錢袋還給小落，一同的還有兩枚金幣。然後吩咐著小落背對著站好，閉目許願，金幣扣在大拇指上，蹦地旋轉著拋向後方的水池。金幣還在空中，突然音樂響起，水池之中水柱騰空而起，伴著節奏上下欺負搖擺，五色的光彩把旋轉的水龍被暈染成色彩斑斕奪目，飄起的水霧縈繞出仙境的錯覺。
    小落被眼前的奇景驚呆了，沉浸在音樂之中，隻是卻隱隱聽出曲調中的悲傷。
    “這是什麼曲子？”
    夏薇聽過不知道多少回，隨口便答：“愛的憂傷。”
    “許願池不是更應該用清新明快的調子嗎？”
    “因為要懂的愛的憂傷才會明白愛的喜悅，許願池有兩首曲子，都是克萊斯勒的小提琴鋼琴協奏曲，存儲在幻音寶盒之中安放在許願池內，用曲調控製著水中水之魔法陣的收放，是不是好厲害。”
    先有憂傷才會懂得喜悅嗎？
    不知不覺中天空竟落下幾滴小雨，本以為是噴泉飛濺的水花，滿滿演變成了雨點滴滴答答。秋天並不常下雨，帶傘的人寥寥無幾，圍著的人立時少了許多。小落隨之張開信念之力，在頭頂布下一層屏障，夏薇許是站累了，蹲在台階上，下巴頂在膝蓋上，眼睛大大看著水花濺躍。小落也跟著蹲在一旁，靠在一起，信念之盾落下來停在頭頂，夏薇仰起頭看著這正正方方的屏障，又看了看旁邊他人依偎在傘下，高低立判，不由挑起兢兢業業擋雨的信念之力的毛病。
    “完全沒有傘骨柔和的曲線！”
    甚至不如撒拉那丁島上一片巨大的芭蕉葉有意境。小落注意力立刻收了回來，全部心神集中到信念之盾的改造上。在腦海中構造，用心念去改變，硬生生把信念之盾由正正方方彎成一個圓弧，卻終究沒有一個傘柄握在手裏扛在肩頭。
    隻是等不到小落再做調整，馬掌敲擊石板水花迸濺的聲音如雲中滾滾悶雷而至，夏薇警覺地抬頭四下掃望，猛地拉起小落就往白秋練那邊跑。夏薇先到，一個翻身就到了馬背，完美達到洛兮的標準——動作要快，姿勢要帥。待小落也被拉上去，耳畔滿是甲片摩擦的嘩嘩聲，一小隊甲胄精美的騎兵小隊正冒雨奔他們而來。
    這次韁繩控在夏薇手裏，幾鞭子下去白秋練在人跡稀疏的街道跑出風的速度，帶著兩個人幾條街道後竟把那支騎兵甩的遠遠的。小落抓著點空隙趕緊問：“我們跑什麼？”
    言下之意是曲子還沒聽完意猶未盡。
    “你都看不出來我是偷跑出來的嗎？”一身黑衣，緊湊幹練，手掌上帶著些許院牆上青苔的綠痕。不知道是洛兮去了精靈聖歌太久沒偷跑出來玩，還是教皇宮的安保措施警衛崗位一直不變，或者是洛兮越獄技術有了質變。今天偷跑出來卻是沒費多大勁，隻是甩不掉的聖殿騎士團禁衛是永遠甩不掉的跟屁蟲，斥候總能用狗一般的鼻子一路順著夏薇的氣味找來。
    “偷跑？”小落自然不知道出門的艱難不隻是門檻前的一跨。
    兩個人騎著馬一路向北飛奔，此時沿路的商鋪裏夜熒石的光輝灑落在售賣的貨品上。細雨中疾風裏，夏薇聞著遠遠味道淡淡的香味，不由讓白秋練放慢速度，落在一家花店旁。有盆栽擺在架子上，滿天星的微紫在嫩枝頭上點滿，白天采摘的鮮花，少了幾分鮮活，斜刮的雨水滴落在花瓣卻也是另一種嬌豔。
    夏薇最喜歡花。
    像小孩子要糖一般嘴裏嘟囔著：“花花。”
    小落從腰間取出一枚金幣，先遞給出門迎客的店主，轉而向夏薇問道：“你想要什麼？”
    回答的是街道裏熟悉的馬蹄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