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舊世。 第八十四章。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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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謊。
遠在百裏外的圓瑛停下了腳步,眼看著地平線上的亮起一道明光,射入雲霄之間,本是月明星稀的高朗天空竟突然密布了烏雲,雲層上暗雷湧動。
而後,一縷藍色的幽焰衝天燃起,無數幽冥鬼怪從幽焰中憑空而生,那些來自忘川深潭的鬼怪好不容易抓到機會重現人間,熬過了千百年的黑暗,終於見到了曙光,發出了陣陣令人惡寒的叫吼。
在這些鬼怪魔胎的嘶鳴聲中,參天的火焰焚燒成了一隻鳳凰的外形,那隻焚燒著的淡藍色的鳳凰不慌不忙地在天際周旋一圈,而後才回旋落到那座寶塔之中,隨之而落的,還有那些個幽冥中的鬼魅,各個窮凶極惡,食人腦髓,誘人入網。
彼時尚且不知有什麼可以壓製住那些鬼魅,人間隻說是一場天災無妄而生。說是無妄,卻又的的確確有那麼些個前因後果。
少年花杏卻是第二次目睹她重生,宛若新生的少女,身無一物,那頭烏黑長發卻已經不在,取而代之的是白得如同她的羽毛那樣,雪似的白發,她輕輕顫動了幾下睫羽,那雙赤紅的眸子再無一物遮掩,她毫無戒備,隻是伸手有些好奇的撫上花杏的臉頰,似乎是不等他開口,便把他當成友方去信任。
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眉宇,鼻梁,人中,再到唇畔,指腹溫柔的摩挲著,一直隨著他的喉結起伏。
花杏聲色喑啞,輕咳了兩聲。
“嗯?”她隻是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人,“我是不是認識你?我覺得好像見過你。”
她望進那雙桃花眼,追問著:
“你是我什麼人?”
花杏還在愣神的時候,蘇沐泠一副不可置否似地說:
“難道是……仇家?”
少年花杏一愣,抓住她的手,抵著她的額頭,近得能相互聽見對方呼吸的聲音。
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急躁了起來,紅了眼,反問她:
“你真想知道?”
蘇沐泠還未反應過來時,他便貼唇而上,蠶食著美味似的壓下來。
她果然不會閉眼,少年花杏如是想著。
待一吻盡,他抵著她的額頭,抱著她的肩膀,眼裏盡是赤誠,天地可鑒日月可表的真心:
“你我,是連理枝,是結發夫妻,是要白頭偕老,一世一雙人的。”
蘇沐泠還未作態,花杏已經鬆了手,他說:
“如果隻是說說罷了,你定是不會信我的。你看看你唇上的印記罷。”
在他們談話間,他身上的傷口也因就在蘇沐泠唇畔的咒法而痊愈了。
蘇沐泠輕輕撫摸著自己的嘴唇,上麵似乎被留了什麼咒術,而且不是一般流於表麵的術法。
畢竟浴火重生,無異於脫胎換骨,重生了一次,原先身上帶著的東西,如今全都沒有了,除非刻印在元神的咒術,那才能陪著她一世一世重生。
花杏解開了外袍,披在蘇沐泠的身上,而後才打量起周圍。
這座塔已經被蘇沐泠燒透了,舉頭便能望到天。他已經不在第六層了,看著建築的橫切麵,他估算這約莫是第三層,尚且有可能逃出去。
他牽起蘇沐泠的手,自然而然地仿佛習以為常了,蘇沐泠看著這些,仍是有些不習慣。
這份不習慣卻不是因為自己重生了一次的原因,而是覺得眼前人看起來像是高冷得很的樣子,不像是會與誰親昵的模樣。
他帶著蘇沐泠在塔裏找著下樓的方法,但沒這麼容易的事,這一層便是有些隨意移動的”東西”,它們噴著地火,一動不動便無法分辨。
花杏便是如此數次差點中招,不過總在命懸一線之際,眼疾手快的召喚出藤蔓枝葉來護住蘇沐泠,而後召喚樹枝像洶湧的海浪般,襲擊那些與環境融為一體的鬼東西。
幾個來回後,花杏總算是在牆邊找到了通往第二層的台階。
蘇沐泠擰著眉頭問他:
“那個……夫君你是想去樓下還是想逃出去?”
聽見蘇沐泠叫夫君的花杏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下台階。
他穩住腳步後,說:
“自然是逃出去了。”
蘇沐泠看他那哄然紅起的耳廓,隱隱覺得有些怪,不過卻也有些令人疼愛之感。
蘇沐泠拽住他,笑著說:“你早些說便是了。”
隻見蘇沐泠隻手伸出袖外,抵著牆麵,口中念念有詞,她蒼蒼白發無風而動,掌心形成了一道圓形的金光,一聽咻的一聲,法器般的高塔的牆,竟硬是被蘇沐泠用術法開了個大洞。
那牆麵被擊飛到遠不知何方。
這折騰了一夜終是醒來了日出的一天,紫氣東來的雲天,蘇沐泠回眸對他伸出了手:
“走吧,你想去哪?”
花杏緊了緊手,而後鬆開,從暗處走了出來,晨光熹微灑在她的身上,他將手交付,總算有朝一日,在青天白日下,與她並肩而行。
“去鳳族見你父君吧。”
花杏如是說著,想起了逴龍,心裏不快且不安。
哪隻在下頭等著他們的,卻是洛希喜歡的那個小和尚——定庵。
他在塔前捶打著門,不時小心翼翼的看一看周圍,確認旁人都不敢靠近後,才又使勁捶打了起來。
花杏一挑手,枝葉從定庵腳下突然萌芽,見到陽光的瞬間攀爬纏繞上了定庵,定庵想抽回腿已經來不及,他驚恐地看著從塔的另外一側走出來的兩人。
他盯著蘇沐泠好半天才認出了她來,連忙變了臉色,又看她身旁的少年,不是熟悉的人,相當不淡定,連忙喊道:
“蘇沐泠!蘇姑娘!我是定庵啊!”
花杏靜靜地看著定庵,看他怎麼掙紮,而蘇沐泠歪著腦袋,一看定庵便覺這人鐵定是個鐵憨憨。
“你自然是定庵了,你與逴龍一夥的時候,泠兒曾喚過你名字。”
花杏冷眼相待,看得定庵冷汗直冒。
“不啊!蘇姑娘!你在這裏的幾日,與青冥派的弟子們一同練手營救與己無關的凡人!你告訴我鳳凰在重生時,隻有這座塔不會波及,因你的流火會使方圓數裏內,皆寸草不生!”
“蘇姑娘!你讓我一定要藏起來,並且將事情原委第一時間告知你一切……但你身旁這位,我卻並不相識,不知此人是好是壞,姑娘務必權衡一下。”
不知是好是壞,聽聞這句話,花杏自己也開始矛盾了,相比心急火燎的定庵不斷說著那些他不清楚的,卻是蘇沐泠願意為之付出性命的道義,他的出現顯得太過單薄。
蘇沐泠看著定庵,直覺讓她相信定庵,可心裏卻總說著眼前的少年,說的或許,也是真話。
蘇沐泠貼在花杏的身後,雙手環著他,他在微微地顫抖著。
她安然不動的看著花杏的後頸,思付了片刻,埋頭在他後背,悶聲道:
“我信他。”
而後從花杏身側與手臂的縫隙中,冒出腦袋,看著定庵那麵如死灰的模樣,看來自己果真是對他危言聳聽,帶有些歉意的同他笑了笑:
“可我聽出來了,你也沒有說謊。所以還煩請你好好說說,我原先決計做什麼?”
而魔族那頭,蘇德宜已經亂成一鍋粥,老魔君聽聞後,都還未與蘇德宜爭吵便奪門而出,就放下一句狠話:
“我心肝寶貝外孫女要有個好歹!你也準備從容赴死,別到時候搞的太難看了。”
這麼個坐鎮魔族的上了年紀的老魔君就這麼堂而皇之仿佛自己還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似的衝了出去。
“哎喲媽呀我的老丈人!您多大歲數了可別折騰了!有個好歹這魔族可該怎麼辦呀!”
蘇德宜如是嚎著,原想化成原型攔住老魔君,可他護體金光卻是老魔君魔族子民來說,卻會危及性命。
就在此時,有一人影在空氣中劃開一道界限,界限中能看見全然不同景色,終是擴大成一麵梳妝鏡般大小的結界,上麵的人影漸漸浮現,那人氣宇軒昂,眉宇有一股陰鬱之氣,像是有什麼心事。
三人人一對眼便相互認了出來:
“天帝!”
蘇德宜的發妻如是喚了出聲,也同她夫君一般屈膝跪下。
“徳宜兄,嫂子,休要多禮。”
天帝燭九陰打量了一番他們身後的景色,那陰森不見天日的魔族與地府比鄰,卻是一個蒼白無色,一個暗不見光,隻有那地底流淌的熔岩作為引路的明燈。而他們站的位置是老魔君所建立的城池高牆上,那足有人百餘倍高度的建築著實令人過目難忘。
“你在魔族?那有些不好辦了。”
天帝難得露出為難的神色,甚至在徳宜妻子還在場的時候,蘇德宜不由得問:
“什麼事?你說,等我找到沐泠立馬趕過去!”
天帝沉眉道:“我找到她了。”
他如是說著,在蘇德宜夫妻麵前側了,讓他們盡情看向他身後的景色,吞雲吐霧狂風不止不息,電閃雷鳴也像是不知倦怠為何物。
“這……是一道結界禁地?”蘇德宜如是猜想著,可答案總超出他的預期。
“是。”天帝啟唇,看著眼前的景色,蘇德宜看不到他的臉色,隻能看見他的嘴唇張開閉合。但是他的聲音聽起來確實焦急,隻聽他道:“是歸墟天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