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誤會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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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世。
桑禾因著是魔君帶回來的人仙,且得了魔君的允諾,才能從這危機四伏,各個都想著要吃了她的龍潭虎穴中全身而退,還帶上了鬼蓋頭。
與她而言這趟走得還是有些虧了。
她想要往地府去,又著急著走,走過去肯定太慢了,隻得去找魔界裏唯一打過交道的小魔頭,借點交通工具。
她也沒什麼頭緒,不過她發現她和鬼蓋頭似乎格外引人注目。
從那牢籠中出來,她帶著鬼蓋頭往昨日夜裏去過的城中去,一路上都被圍觀著,圍觀的人還越來越多。
她原先還有些被圍得心煩,而後想想,這樣比起她和鬼蓋頭無頭蒼蠅似的在城裏亂找,還不如讓那愛湊熱鬧的小魔頭因為人群而自個尋過來。
那小魔頭正在素日裏吃的人骨湯鋪子裏等著它的鳳爪麵。
看見路邊不應出現在獸人區域的一個女孩,他連忙叫住了她。
“厭厭,你上這來幹嘛?”
那女孩一臉焦急,一聽有人叫她,立馬抬頭見到了人骨湯鋪裏的小魔頭,她強忍著那人骨湯鋪子裏傳出來的人肉味,反問他道:
“你見著崢哥哥沒有?爹爹快生氣了,說崢哥哥忘恩負義……你見到崢哥哥沒有?”
小魔頭抓耳撓腮,仔細想想,昨夜跳完那曲山鬼以後,他便不知去向了。
小魔頭:“見是沒見到,但是你!你得趕緊回去,哪有要當新娘子的人還在外拋頭露麵。一會若是有見到,我便叫他去給你爹道歉去,你別擔心。”
厭厭不依,眉頭依舊緊鎖著,她不知為何,覺得若是今日沒找到蘭崢,日後,便再也見不著他了。
但她也知道小魔頭是為她好,所以她先答應了小魔頭,眼神猶豫地說:
“那你一會見到崢哥哥一定要告訴他,我在找他呀。”
小魔頭信誓旦旦地說:“安心!”
小魔頭目送她離開,直到她人影消失不見。
可他沒見到,厭厭繞開了人骨湯鋪子,接著尋蘭崢去了。
這不,厭厭離開沒多久,小魔頭便聽見嘈雜的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聲。
厭厭自然是也看見了那詭異的人群,她想當然的覺得昨夜蘭崢哥哥的那曲山鬼跳的那麼好,所以人群被圍著的便是崢哥哥。便一邊心花怒放的喊著崢哥哥,邊往人群裏擠去。
他回頭看見魔群越聚越多,好不容易等到鋪子掌櫃把麵做好了,他便迫不及待的端著麵的圍了上去。
一進人群裏邊,看見了最裏麵的兩人,小魔頭的麵險些掉了一地,他再一看,還能看見他二人身後不遠處,看似也來圍觀的蘭崢。
小魔頭囫圇吞棗地將麵連同鳳爪咽了下去,屁顛屁顛湊到蘭崢身旁。
蘭崢明顯不開心,很不開心,還很委屈。
盡管他平日裏也冷著一張臉,可今日他方圓一米內沒有一個魔族的人敢站在他身邊。
小魔頭也是頂著一身壓力,湊上去說:
“蘭崢!方才厭厭找你!你要再不回去,那靨魔生氣的話可夠你受的了。”
小魔頭一出聲,鬼蓋頭便不走了,他知道女仙在找誰。
可鬼蓋頭一不動,將周圍的魔物們嚇得不輕,生怕他要撲上來,吸食精氣,大夥不謀而合,皆同時屏息凝神。而女仙往前走了兩步也停下了,人群裏有個姑娘沒站穩,往她懷裏跌去。
女仙愣了一下,這姑娘比她還高了一個頭。
一時間安靜得不行,隻有小魔頭還在說話。
“你可是答應了靨魔,今夜與厭厭成親……”
許是大夥突然安靜下來,他也漸漸感覺奇怪了,他抬頭見蘭崢麵色如霜,雙眼直盯著前方。
他順勢看去,看到回頭的女仙,她扶著的厭厭正看著蘭崢,眼裏心裏的歡喜,鋪天蓋地似的席卷而來:“崢哥哥!”
小魔頭一下懵了,他忽然想起在地牢裏,蘭崢對這女仙的照顧。
若說魔君是覺得女仙活著有所用處,所以對她客客氣氣,情有可原。
可蘭崢就像是毫無條件毫無理由的對女仙關心著,盡管他沒說過一句體貼的話。
卻的確是在對那女仙時,蘭崢才展露出他最有人情味的一麵。
小魔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做為,厭厭飛奔而來,如同往常一樣撲進蘭崢懷裏。
女仙站了片刻,也往蘭崢麵前走。
小魔頭看戲似的看了一眼蘭崢,蘭崢瞪大了雙眼,緊盯著女仙一步步走來,唇角微動,像是想解釋些什麼。
而女仙卻堅定的走來,開口毫不含糊也不猶豫的說:“小魔頭,我想借一下馬車。能幫我嗎?”
小魔頭沒想到女仙是來跟他借馬車的,一時間忘了回答。
厭厭已經自覺的挽著蘭崢的胳膊,倚著蘭崢對女仙說:“我送你輛馬車吧,今兒我高興,也權當是你方才扶我的謝禮。”
小魔頭以為女仙或者蘭崢會因著對方尷尬,卻不想女仙卻欣然接受了。
“那就多謝姑娘好意了!祝你們百年好合,白頭偕老。”
蘭崢看她不僅麵上絲毫沒透露窘迫,而且笑得很是真誠。
蘭崢隻覺得他與女仙之間有什麼,碎了,若是再不解釋清楚,就再也補不回來了。
可直到厭厭讓人牽出那屍骸馬車,女仙被鬼蓋頭扶上馬車,蘭崢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小魔頭坐在馬車外牽著馬繩,與厭厭說:“你啊!咱們魔族的馬可不能亂送啊。我送她回去,一會再給你騎回來,指不定還能趕上你的成親呢。”
厭厭拍手歡喜道:“行啊!那姑娘!你也要早些回來參加厭厭的成親宴嗎?”
小魔頭尷尬的看了一眼那馬車內與鬼蓋頭對坐著的桑禾,桑禾一臉平靜的直視對麵的鬼蓋頭,而後她垂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手腕上還有沒褪去的紅色手印,她拉了衣袖掩去。
女仙:“多謝姑娘好意。我此去便再不會回來。姑娘喜得良人,如花美眷,實是好氣運。”
小魔頭看女仙有些奄奄的,正要駕馬車走了,那蘭崢隻是站在那馬車後死看著這馬車,就像是他光用眼睛就將女仙從馬車裏抓下來一樣。
厭厭悄悄的看了一眼蘭崢,嘴唇抿不住笑意,她卻寬慰女仙道:
“姑娘也能遇到你的良人的!我相信!”
馬車內靜了許久,終於傳出女仙的聲音。
她堅定而冷漠,聲音一直維持在不變的聲調上,字字清楚,講著一段沒有人聽得懂的故事:
“不會了,他離家出走了,想來,可能是在長安門山崖摔死了。”
她講著故事,腦子裏編著編著,卻突然笑了:
“……死了也好,省的操心。”
許久厭厭都不知道如何句安慰她,鉸著手帕,一句讓她寬心的話也說不出來。
而後一聲鞭響,屍骸馬便立馬絕塵而去,揚起沙土。
這陣沙土若能將過往統統掩埋了去,想來也是件好事。
馬車內受不了顛簸的女仙靠在角落,臉色煞白,鬼蓋頭看得一陣擔心:
“你沒事吧?這麼臉色這麼差?我能做些什麼?還是你真的……放不下……那個紅衣服的?”
馬車踉蹌顛簸了一下,顛得女仙胃裏翻江倒海,她咬唇堅持了下來,鬼蓋頭想扶她,她默默躲開了,做了個別動我的手勢。
直到顛簸過後,她顫顫巍巍的說:
“小魔頭!能不能讓馬跑得平穩些?”
小魔頭的聲音有些厭煩,顯然是因為她不是同族的原因:
“暈馬車?”
“對,麻煩你了。再顛下去我怕是要吐。”
“……那你是怎麼來的魔族?”
鬼蓋頭問她,顯然很好奇,聽說仙境與魔族之間還隔了個人間和地府,那距離有多遠,她一個仙人是怎麼來的?
女仙看了一眼窗外荒無人煙之境:“走來的。”
“一路走來也沒覺得艱險,倒是害得長安門門生和徒兒受連累了。”
實在是得不償失。
鬼蓋頭無比內疚,他與女仙沒什麼緣故,她與魔君的籌碼換來的帶走一人,到頭來卻是把他帶走。
“……我,我會報答的!”
她看著努力想要表達自己的誠心,卻隻能幹瞪眼的鬼蓋頭,閉上眼睛。
鬼蓋頭原以為她要睡了,從對麵坐到她身旁,想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肩上休息,這樣會比較舒服。
他還沒伸手,聽見她輕聲說:“從前,我住的地方外邊的林子裏,有隻妖怪。”
“我和他……很像?”
“你很聰明嘛。到了人間,你便尋個人少的地方好好修煉吧。我帶你出來不是為了讓你報答我,也不想讓自己的身邊再有妖怪了。”
“……”
鬼蓋頭沉默著,不甘心似的問她:“那你,為什麼救我?”
“……我自通了一門術法——‘窺心’,能聽見別人的心聲。”
“整個地牢裏,我聽見了怨恨,憎惡,悲戚,絕望,痛恨。”
“可路過你的時候,我卻聽見你在哭。”
女仙搖頭道:
“哪有窮凶惡極,罪盈惡滿,人人得而誅之的凶魔模樣。”
就算他不說,女仙也知道,這隻凶魔弱得可以。之所以能震懾住旁人,怕隻是因為鬼蓋頭這三字嚇人。
她若猜的不錯,原先惡名昭著的鬼蓋頭被關在地牢裏才誕下的他。
而在地牢裏,想讓他順利的成長,原先的鬼蓋頭成了母親,必然會讓他吸食自己的骨血,以一命換一命。
“可你予我自由的這份恩,我必然要報答。”
“我權且再說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女仙端正了坐姿,難得露出一派認真不容置疑的神色:
“我,救你,全憑本心。不需要你報答,若要報答,今後好好修行,不要再與我扯上半分瓜葛。”
鬼蓋頭被如此明確的劃清界限,說來是有些不好受,覺得心髒有些不大舒服。
但眼下也隻得幹巴巴的點頭當作是應承了她所說的話。
在他心裏,卻始終沒答應這事。
‘她說好好修行,那便好好修行。但這份恩情不能不報。’
馬車漸漸慢了,最終停了下來。
鬼蓋頭先一步掀簾子,看了眼牽著屍骸馬的人,愣了一下。
隨後他下了馬車,無聲無息的。
接著女仙也出來了,方才將自己係頭發的布條在裹住腳底磨破的地方,省的走路被石子磨得生疼。況且那瓶藥膏被她一生氣全扣沒了,眼下想起來才後悔不已。
那可是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膏藥,用的是早已經無跡可尋的扶桑神樹的枝葉做的。
那扶桑神樹結的果實,可是能將元神散去的人給生生救回來的神物,哪怕沒有肉體,哪怕隻有一縷幽魂,它能從這六道輪回的內外,將那散去的元神,魂魄,都找回來。
可惜,神界殞滅已久,扶桑神樹早在神界殞滅之前,已經沒了蹤跡。
女仙正想的出神,見眼前一隻手遞來扶她,她習慣性的就搭了上去。
絲毫沒有察覺不對勁,甚至還想著,應該如何從天帝手裏再坑那麼一丟丟回來。
哪想她這邁開一腳,失重感轉瞬即來,這一腳徑直踩空。
“啊啊啊啊啊啊臥槽!!!!”
她才反應過來開始尖叫,下意識抓緊手中握著的那隻手,順藤摸瓜,把那隻手的主人抱了個結結實實。
那人也絲毫不客氣的將她摟緊了,低聲道:
“別怕,這是地府所在的深淵。忘川水太傷仙人的靈力,這法子是唯一不會沾到忘川水的。”
那人的氣息縈繞著女仙,女仙認了出來,當即便推開他,哪管這漆黑的深淵,讓天地顛倒了,讓這地麵上墜落的忘川,在深淵壁上靜靜地流淌。
“桑禾!”
詫異著自己分明用了十成十的力,她還是掙開了,究竟是如何辦得的。
眼睜睜看著她將要跌入忘川,那川中的幽魂等著將她生吞活剝,張牙舞爪,就等著她。
他毫不猶豫的,也不管她掙紮,再度將她攏進懷中,一同紮進了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