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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炎陌將手一擰,閉著眼就等著紅蓮業火熊熊燃燒起來,將蘇沐泠的肉體帶魂魄一塊炙烤到泯滅於六道之外。到時,仙界就是他們魔族囊中之物。
    那些淒慘的悲鳴能讓他愉悅到骨子深處,那是嗜血的本性,可他等了許久也沒聽見蘇沐泠的哀嚎,他睜開眼來,眼前的廢墟上壓根沒有蘇沐泠的身影。
    “人呢?!”
    夜叉也目瞪口呆,他可以說是瞪直了雙眼,片刻不敢眨,可蘇沐泠就是憑空消失的。
    炎陌走到蘇沐泠方才站的地方,嗅見了一股淡淡的墨香。他站在原地似是沉思,而後抬頭便拎著夜叉走了,前去與黛鳶彙合。
    是夜。
    一個山洞裏,火堆照亮了一個小角落,有一男子拾起一枝備好的幹柴往火堆裏一丟,驚起了火,發出了爆裂聲。
    蘇沐泠被業火炙烤著在地上翻騰,燒得她腦漿都糊了,一直嚷嚷著胡話。疼得手隻想抓著一個地方緊緊揪著,擰巴擰巴,可她似乎下意識知道手裏拿著的,是給魔君的衣物,最後受不了了,她鬆了油紙包,手指摳著地麵,摳斷了指甲,在地上留下了十道血印。
    她恍惚中記得是師父抱住了她,跟她說一會就好了,輕輕拍著她的背,溫柔得不像他。
    她的汗濕了額前的劉海,她狠狠的咬住了自己師父的肩膀,一股血腥味滲入口中。
    “師父不要走。”
    “……”
    師父似乎是默了一會後才回答。
    “嗯……不走。”
    一整天的折騰,她由瘋瘋癲癲半夢半醒,漸漸安定下來,最後睡死了過去。
    她脖子上的紅蓮總算消失了。
    他靜靜地打量的將她含在嘴裏的頭發絲捋到了耳後,聽她在睡夢裏不斷叫著“師父……師父……”
    撩開額頭上的碎發,他看見她那死相默了一會。
    隔日清晨,她一睜眼,便覺得渾身腰酸背痛的,沒有一處是不疼的,她掙紮著坐了起來。在驚訝了一會自己還沒死這件事以後,她立馬打量起了四周。
    這一處山洞裏倒是幹燥,還有氣流流轉,最為讓她讚歎的是,此處的仙氣鼎沸。
    她看見救她的人拎著一衣兜野果子進來,那臉上的驚喜和開心,一如初見時的笑得很溫潤儒雅,是個實打實的沒想太多的表情。他衝她欣喜的打了個招呼,沐泠不知道他在歡喜什麼,隻感慨道:
    “原來你不是凡人啊。”能將她從那人手底下救出來,絕不是一件易事,至少沒個幾十年道行是辦不到的。
    江泊止笑著算是默認,遞上了方才摘的一懷果子。蘇沐泠接過吃了幾個,猛然間想起自家師父被抓到魔族,生死未卜。
    她塞了幾個果子在嘴裏,腮幫子鼓得大大的,像一隻倉鼠,接著又收了幾個果子在懷裏。
    口齒含糊道:
    “謝了啊,救命之恩沒齒難忘。改日再報不介意吧。”
    江泊止笑看她的腮幫子,看她因為說話,果子差點從嘴裏蹦出來,又被她按回去。
    “不介意。”
    蘇沐泠與他點頭一示意,就到洞口準備騰雲駕霧趕到魏國邊疆,正念了口訣要走,剛舉起的雲朵突然被身後的男子一袖子扇沒了。
    “你去哪?”
    她按住了自己即將噴薄而出的暴脾氣,耐著性子說:
    “去魏國。”
    “救你師父嗎?”
    蘇沐泠一愣,看向他。他還是一臉微笑,隻是帶著些許困惑。
    “嗯。”
    也許是困惑過了頭,他又問了一句:
    “為什麼呢?”
    “因為他是我師父啊。”
    蘇沐泠直白道,看江泊止那一臉微笑漸漸變成了老謀深算的奸笑,她依舊挺直了腰板接受他視線的洗禮。
    “為什麼,你明明打不過魔族炎陌,卻非要去魔族救他?”
    “一回生二回熟。”
    “為什麼?你會死在魔族也說不定。”
    “那又如何?本身這命也是他救的,還給他而已。”
    “為什麼執著著他呢?”
    “因為我是他徒弟。”
    “你喜歡他?”
    “喜歡啊……”蘇沐泠愣了一下,臉刷的一下就紅了,憤憤道:
    “你匡我!?”
    江泊止無辜著微笑,聳聳肩。
    “我隻是好奇人間的感情而已。”
    這下反倒讓蘇沐泠好奇了起來:
    “這世間萬物對情感最為遲鈍的,莫過於石妖,你是石妖?”
    江泊止看她突然好奇起來的神態,方才她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眼裏小心試探的神色倒是很可愛。
    江泊止搖了搖頭,他理了理衣袍,拍掉了上麵沾上的灰,和果子的葉。
    “那你能告訴我,你對他,是什麼樣感情嗎?”
    “我……我我……我……”
    蘇沐泠愣是啞口無言了半天。輕歎了一聲,苦笑道:
    “約摸是山無棱天地合,才有可能結的緣。即使如此,見不得他受點委屈,見不得有人老敲詐他的錢,見不得他微微皺一下眉頭,更何況被魔族抓走生死未卜呢?”
    江泊止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酸澀,便不再追問,拿出一個方才摘的小果子,遞到嘴邊溫柔的張嘴輕輕的啃食。
    酸得他毛骨悚然還要堅持著麵帶微笑,笑得眼淚都快淌下來了。他看蘇沐泠淡定的咀嚼完了那一口的果子,他微微詫異。
    蘇沐泠與江泊止道別後,馬不停蹄的騎上了筋鬥雲……不,就是一片雲彩而已,在她此生中,算是最有仙人姿態的時刻,她朝著江泊止揮揮手,上路了。
    江泊止目送她離開,想著她那張臉上的死相。他坐到了他鋪在地上,讓她昨夜可勁翻騰而不至於硌著的他的外衣上,撫摸著油紙包,細想著她方才說的那無數的見不得。
    他不由得笑出聲:
    “人情果真是捉摸不透,滑滑的,軟軟的……”
    滑滑的?軟軟的?
    江泊止低頭一看自己的手正放在她落下的包袱上。不知為何有種找到借口接近她了的感覺,胸口有些溫暖。
    大概是冒險從炎陌手下救了蘇沐泠的緣故吧,讓他心驚肉跳的,珍愛生命遠離高溫。
    他收拾了收拾,將小篝火撲滅,循著她的蹤跡去了。
    魔族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如席卷荒野的狂風一樣,在人間大地上縱橫。占下了魏國之後,原本還在往四下擴散的魔族,突然在一天,往回撤了。
    以是蘇沐泠趕到魏國的時候,那空蕩蕩的城池魔族的蹤跡什麼也沒留下,她連魔族大軍的一根毛都沒見著。
    她就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走著,想要找個人問問,可他們都躲在門窗後窺探。好在沒走多久,她就聽見了許許多多斷斷續續開門窗的聲音,她看見街道兩旁門窗一個接一個慢慢的開起來了,一隻隻好奇張望的眼睛在眨巴眨巴。
    此時,街角一個小乞兒跑了出來,眨著眼一副稚氣未脫,可又有點假老成的模樣,他拿著一把看起來,以他的身板根本不可能舉起來的劍,誓死捍衛魏國的模樣,劍直指蘇沐泠。
    “來者何人?”
    蘇沐泠原是想笑,可看眼前的小男孩,認真的視死如歸的表情,又有些心疼。
    “仙派青冥,蘇沐泠。”
    小男孩一聽,棄下了劍,一聽一聲銅劍落地的脆響,小男孩奔著過來抱住蘇沐泠的大腿嚎啕大哭:
    “蘇姐姐!”
    蘇沐泠舉著手,表示天定良心,她確確實實沒這麼個弟弟,可他口口聲聲叫得親切,又讓她有些眼熟。
    她輕拍小男孩的背,讓他的嚎啕大哭不至於嗆到氣管。他身上破敗不堪的衣物,讓她倍感心酸。
    “小弟弟你認識我?”
    那小男孩眼淚淌過的地方,露出了原來的膚色。他淚眼婆娑的望著蘇沐泠,說:
    “蘇姐姐不曾見過我,我隻是總聽家姐提起你。”他吸了吸鼻涕,咽了下去,蘇沐泠默默的將外套褪下,披在了他身上。
    “我是家中老幺,我叫洛瓔,家姐名喚……”
    “洛希……”她接過了這乞兒口中的話,見乞兒哽咽著點點頭,她揉了揉他的腦袋。
    可眼下她無法停留,隻得解下玉佩和腰間的幾個小銅板,她聽見腳步聲,還是規模不小的腳步聲,她讓乞兒將玉佩藏好,將她放在男孩身上過大的衣物整了整,卷起了袖口折了幾折。
    “等人群散去,你去青冥可尋一方歸處。”
    語畢,她還沒做什麼,片刻後人從兩旁街道的門裏,大街裏,小巷裏,朝她湧來,狂呼喊著將她包圍起來。她站起身來,將洛瓔護在了身後。
    “萬歲!”
    她誠惶誠恐的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接受著他們的歡呼,隻等他們淡定些,她被其中一人拉著問:
    “姑娘這幾日前與你穿同樣衣服的小師父們呢?”
    蘇沐泠從這個人口中得知了青冥派派弟子與魔族對抗,而他們在魔族占領最後一方土地以後並退卻以後,往魔族腹地去了。至今也不見回來,魔族雖是退卻了,可這百姓們打心眼裏希望青冥那幾個小師父們也能回來報個平安。
    “可惜了幾天前來救人的一個仙家大派的小夥,那年紀輕輕被魔族生擒。”
    蘇沐泠一邊聽著一邊點點頭,年輕小夥說的絕對不是自家師父所以她不太上心,隻當是不知道哪個倒黴師弟。
    “所以他們就追到魔族去了?”
    “似乎是魔族要了條件,要一個雙眼通紅的人質與那年輕的小師父做交換,……”他話還沒說完,卻見那小姑娘卻跑開了,“誒?!姑娘!姑娘?”
    蘇沐泠從人群中跑開沒有兩步,一點地騰空而起,來不及掩蓋自己的蹤跡,違反了在青冥必須遵守的不在人類麵前使用仙術的規定。
    她走的太著急,而後麵的人群聲又太大,以是沒聽見那乞兒喊的那聲:
    “蘇姐姐,你記得回青冥去找我呀!”
    果不其然,雖然在地上沒有魔族的蹤跡,可天上卻有青冥仙家留下的仙跡。
    她循著仙家的蹤跡追去,那雲端的瑰麗景象,漸漸急轉直下,突然,她似乎撞進了一個屏障,從明亮的地方,摔進了一片黑色的陰暗的地方,帶出了一天明亮的仙跡。
    那一片灰暗的雲層,被地上那火光卷起的高溫炙烤,一陣陣高溫帶起的風,將她從天穹卷落,直摔到一座高山上。
    在天穹覺得炙熱不可忍耐,可被熱氣卷落在山上時,那隔著衣物都能感受到的寒氣,讓她打了個寒顫。
    “艾瑪,這是地獄嗎……”
    她起身站起來,看到這一片貧瘠的山,腳底的寒氣傳來,可往山與山之間看去,那翻騰的岩漿發出的光芒和熱氣直卷上雲端。
    她放眼望去,在更遠的地方,有座聳入雲端的高山,期間岩漿從台階的兩邊淌下,遇到山上寒冷的氣時,變黑變灰變暗,又有滾熱的岩漿從山上覆蓋下來,複又明亮,遠遠看過去,很是壯觀。
    那台階上的巡衛也多得嚇人,蘇沐泠啃著手指甲,吧唧吧唧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爬過去。飛過去太招搖,而她向來不是個招搖的人,而且她武功太菜,飛過去別說救師父了,指不定把師父也給搭進去了。
    “她來了。”
    黛鳶嘴角咧開笑,她一手還抱著一個比她高的男子,一手將一支帶毒的羽毛狠狠一丟,射向地上幾乎一動不動身影,他手一顫,手腕被羽毛透過了骨頭,狠狠穿透釘在了地上。
    被捆綁在一邊的人比被釘在地上的人還要激動,掙紮著大喊:
    “師父!?”
    血泊中微微抬頭看了一眼被捆綁在一邊的人,他艱難的應了一聲對不起。
    黛鳶輕蔑一笑,
    “你比她還不如。也如她一般。為了救的人不擇手段。”
    沒想到那疼得說不出話的男子立馬抬頭起來,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
    “不不不,我不如她,我可不稀罕我徒弟。”
    黛鳶倒是一愣,看著這仙家默默無聞的門派掌門的得性,也不知道自家本來就不大愛動腦子的君上會被坑多少次。也無妨,正好落到她手上,可以幫他打抱不平。
    就在黛鳶要再動手,被高階上一聲鳳鳴嗬住,她隻得狠狠看一眼青冥掌門,吩咐了手下的人好好招待,扛著男子往台階更高處去了。
    蕭子逸等到黛鳶走遠後,質問躺在他麵前的青冥掌門:
    “原來你沒有重傷!?”
    青冥掌門忽而將頭埋進了臂彎,捂著被羽毛釘在地上手哀嚎著:
    “哎喲……疼死……我隻怕是會死吧……哎喲喲……”
    蕭子逸嘴角一抽,知道他傷得並沒有重。他張望了四周圍的護衛,密密麻麻的站滿了台階,得了黛鳶那聲好好招待的命令了以後,他們便舉著武器,帶著嗜血的光往蕭子逸和青冥掌門麵前靠來。
    階下是炙熱的岩漿,而山體卻冒著肉眼可見的寒氣,兩旁的岩漿由下往上看去,彙率在了一點。
    黛鳶要的就是蘇沐泠自投羅網,蕭子逸見墨均真人被帶走以後,黛鳶那副關切的神情,猜想那黛鳶約莫是墨均真人的桃花債。
    可他漏算了一筆,若隻是為了爭一個男人,黛鳶又怎麼犯得著讓魔族舉軍進犯來抓一個蘇沐泠。
    青冥掌門自知漏算了這一點,正埋在臂彎裏想著要怎麼樣才能把墨均真人奪回來,這樣本就是追著墨均真人來的的蘇沐泠也會跟著他回青冥去。
    可他還沒想出計策,聽見了刀劍相向發出的碰撞聲,他猛的一抬頭,隻見骨扇渺清在蕭子逸被反束縛住的手間一轉,與將身後的襲向蕭子逸的紅纓槍反手一挽,向背上挑去,瞬間在背上劃開了一道口子,也拖了這根紅纓槍的福,蕭子逸身上的繩子被直接挑斷。
    蕭子逸胳膊一撐地,翻身一躍,落
    “啊!!!”
    一聲慘叫嚇得蕭子逸一哆嗦,連忙小跳了一步,視線從敵人身上挪到青冥掌門身上,隻見自家師父的手上仙血橫流,那支羽毛被他生生踩折了。
    “啊抱歉,不是故意的……”
    青冥掌門疼得都不敢撫摸自己的傷口,另一隻手在傷口周圍顫抖著,他咬牙切齒憤恨的說:
    “你小子要打架好好打不行嗎?耍什麼帥啊!???”
    乘著他們兩吵鬧著,魔族的士兵毫不客氣的招呼了上去,蕭子逸用渺清再熟練,可防不勝防,這魔族數量上的壓製,紅纓槍戳得他是一直在左閃右躲。
    “誒,子逸呀,趕明兒咱們要是能活著回青冥,你師父我呀,就在咱們青冥山下開間酒坊,你就在那裏麵扭呀扭,保證能掙很多錢…呀!!!你小子又踩我!”
    “沒注意。”
    說完,在擋著紅纓槍的片刻,蕭子逸與青冥掌門對視,輕視一笑。
    “你丫就是故意的!!!”
    可是漸漸的,青冥掌門也不再說笑了,蕭子逸已經開始招架不住呈現頹勢,而且魔族的人在把他往台階的邊緣逼。
    眼看著蕭子逸一腳即將踩空,青冥掌門再躺不住了,手握著手腕,幾乎在蕭子逸要掉落的瞬間,他將手從羽毛中抽出。
    可他回頭,他弟子已經抱著同歸於盡的勁頭,一躍而起,撞上魔族的將士們,將台階下方的魔族士兵們,一塊帶倒,一塊往岩漿中滾去。
    “艸!蕭子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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