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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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小二端來了酒和花生米,笑著對持劍的男子說:
“客官久等了!您的菜上齊嘞!”
男子看著烏黑得發亮的花生米,無言以對。
卻見小二俯身到沐泠耳邊悄聲說:
“我們掌櫃的感謝少俠,平了方才那些客人沒事找事的亂子,這酒菜錢免了,樓上為少俠夫婦準備好了客房,隨便住!”
沐泠尷尬的笑笑,道了聲謝。就算這小二壓低了音量,可她對麵的人是不可能聽不見的。沐泠轉回視線,看著對麵的男人戳著看起來就像是有劇毒的花生米,她就怕熟人在周圍,又轉頭看看她的四周有沒有熟悉的身影。
“別找了。就我,子逸上午就往魏國邊疆處去了。”
“……啊,啊噢噢噢,這樣啊……”
果然他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她的術法還是學藝不精,容易讓人看穿的啊。
“……你覺得,魔族是為什麼來的?”
“……?”
這……我怎麼知道?
對上沐泠一臉不解又茫然的臉,反倒讓他覺得想笑,他放棄了吃花生米,轉而倒了一小杯酒,味道還不錯,跟小菜可謂是天壤之別,酒味醇厚,是佳釀。
“你現在是我青冥的門下的門生?”
“我一直都是我師父門下的門生。”
沐泠不知他此話何意,隻得含糊其辭。可又聽他笑說:
“是了是了,是你。”
她聽得真是一頭霧水,他緊接著又問。
“假若有天青冥要你交出你師父,你當如何?”
沐泠沒有片刻的猶豫,即刻回答:
“先取我首級再談要他。”
青冥掌門昂頭飲酒,微微睜開眼眯著看她,眼前的她,是一個大男人的嘴臉,大男人的嗓音。
“倘若是這世間的所有人讓你交出他來呢?”
“……?”
沐泠一歪腦袋。
“不交。”
意料之中的答案。
“若交出他可救蒼生呢?”
沐泠猶豫了一會,救蒼生這種天下大義之事,不就是仙道所求嗎?
“那交。”
“若交出他,他會死呢?”
“那就不交。”
不暇思索的答出聲。
沐泠認真而真摯的回答,尤其是配上現在這張嘴臉,憨厚得讓人不得不信服。
青冥掌門隻是笑笑,全心全意的喝著酒,一副欲醉還休的模樣。
“……那啥……”
沐泠抓耳撓腮了一陣子,雖不解他此話有何深意,卻也知道怕是與她的師父有關。不知從何勸起……
“你再喝下去怕是要禿頂……”
“……”
青冥掌門手裏的酒險些灑出來。
“你在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業上真是越走越成功了啊。”
“過獎過獎……”
“少貧了。”
青冥掌門放下酒杯。
“數來整個青冥,就你和子清兩小子會說話。”
“子清呢,嘴貧是為了湊熱鬧。那小子比娘們還八卦。”
“你呢,是為了墨均。要不就是墨均沒錢賠我了,要不就是墨均又缺了什麼。”
“這都是當徒兒應該的。”
沐泠恭敬的說道,想不到這廝突然誇起了她,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
青冥掌門放下酒盞,看看了外邊的天色。
然後拿起那柄劍,不是他當初看上的,大師叔的那柄留擎。這是否意味著那叛亂的大師叔,還活著?
“我還會在這住上個三兩天,這鎮子雖說不大,但也熱鬧,你可以四處逛逛。缺銀子了,找我。”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
“青冥不缺錢。”
說完看了一眼麵紗下的墨均,視線又偏移到沐泠臉上。
“……”
“徒兒是不會這麼上心的。”
這句話,是對著沐泠講的,可又像是對著,其他的什麼人。
目送走了快禿頂的掌門,她也沒什麼心思吃下去飯菜了。掌門究竟是含沙射影的指她對師父的感情越過了師徒界限,還是想指師父才是引得千年來,與人界無爭的魔族進犯,是因為師父?
沐泠在店小二熱切的關照下,戰戰兢兢的扶著魔君跟他上樓。
“少俠,尊夫人可是體弱多病?”
沐泠扶著魔君,心裏咯噔一跳。要是小二以為她是拐賣人口的,那該如何是好?於是連忙順著小二說的方向圓他的話,免得他起疑心。
“是啊,突然間就昏迷了過去。所謂病來如山倒,說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小兒點點頭,表示理解。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夠嗆啊!
要是有需要啊,你跟我說,我去我們鎮上請最有名的大夫來給你看看!”
說著,小二走到二樓一間居中的隔間,推開門,一彎腰,伸手有請。
“裏邊請……”
“……”
沐泠探頭一看,整間屋子幹淨清楚,窗外就是方才她下來的山林,滿目的翠綠讓人看著舒心。桌上的擺件也是簡單大方的一套茶杯水壺,牆上掛了幾副裝飾的字畫,都以大方瀟灑的筆觸,搭配潑墨寫意的手法,恣意灑脫。
最為點睛之筆的,莫過於房裏的床榻與客廳分隔用的一麵屏風,畫屏中的男子,栩栩如生,白衣飄渺,一副清風月明,披著一身風雪,立在梅枝邊,倚著瘦石假山。
引得沐泠不由得想要好好打量一番,走近去,那一室寫意似乎都是為了襯托畫中人。
畫中人的那眉眼,困倦朦朧,而畫細膩到頭發絲被風雪吹亂都一分不差畫了出來,而冰雪中瑩瑩膚色,讓沐泠忍不住伸手觸摸。
“這屋子雖說不是什麼特別上乘的,但裏麵的布置卻是掌櫃的最認真的……”
小二介紹這認真布局的屋子,侃侃而談卻沒有回應,一回頭,少俠正扶著他夫人杵在畫屏前。他豁然開朗,走上前去,朗聲道:
“這屏風是我們掌櫃的特地選的,上繪製的,可是山水大成者畫的《雪夜梅》,上麵還有……”
小二一看屏風,愣了片刻,連忙把少俠戳在畫中男子臉上的手一抓,然後抓著少俠的手往屏風後走去,一邊說道:
“這屏風沒啥看頭,你看這軟榻,非常適合傷患修養。”
沐泠被一抓回神,一聽小二這麼說,倒也認為是應該先把魔君安置妥當了。但還是不經意的看了看指腹,也不知道是錯覺,還是腦子有毛病,那畫上,好像有溫度……
看少俠照顧娘子,一臉溫情,小二也不忍心打擾了。透著麵紗隱約可見,那孱弱的女子的麵容美得驚人。額間配飾的兩顆紅寶石,更是璀璨奪人,雖被掩去點點光芒,卻還是透出掩飾不去的光來。看來少俠對她真是情深義重,也舍得花錢讓她打扮。
小二退到屏風後,看了一眼屏風,抽下肩上的抹布擦著桌子。
“啊,這屋子許是太久沒住過人,桌上落了層灰。”
說著,他小心翼翼地往畫屏裏側張望,見少俠的背影沒有要轉過來的意思,而是在全神貫注的整理夫人的劉海。
他猛的把抹布往畫屏上一拍。
一縷煙從畫屏中起,蒸騰消散開來。而小二手裏的抹布,染上了重重墨色,倏忽消失不見。
“少俠!茶壺裏還有剛換的水!二位且休息。小的先告退了!”
“多謝。”
少俠回頭道了一聲謝,正看見小二也在看她,店小二訕訕一笑。
“應該的應該的。”
一邊說著,一邊退了出去,貼心的合上了門。
沐泠一看他退了出去,連忙將魔君的麵紗揭了下來,一探鼻息……還活著。
看著魔君恢複原來麵貌後,那一身衣物也跟著複原了,幹涸的泥印已經深深的和衣服結合在一起,難舍難分。
魔君要是在當下醒過來,那可不是兩個巴掌能夠解決的問題啊。沐泠隻得從行囊裏,翻出了為數不多的銀兩。
她把白花花的幾個銀兩掂量在手中,拋棄又接住,再拋棄再接住。就這點銀兩,夠買一身衣物嗎……
沐泠腦袋一轉。
“……誒,那屏風的畫看起來蠻值錢的……”
沐泠想到那副畫屏,那上麵的畫,可是比青冥派那些個昂貴的藏畫還要絕妙。正在她打算把畫扣下來的時候,斜眼一瞥畫麵,突然發現畫上的人不見了,不見了,居然不見了?
“……”
“什麼情況?”
畫上是個女子,披著絨裘折梅枝。比起方才那微妙微翹的男子,遜色了不少,就算賣估計也不值幾個銅板吧……
想賣屏風的念頭被打斷,她隻得先上街碰碰運氣了。走到門口,一念口訣,一道明光沿著門縫閃過,她利落施陰訣封了門。
踱步到窗扉前,伸手一扣住窗框,腰身靈活一矮,翻了出去。
如同青冥掌門所說,這鎮子不大,卻很熱鬧。想來應該是周圍零零散散的分布了許多村莊,以鎮子為中心,構成了一個商業聚集的地方。
李家村賣的布,曾厝垵賣的魚,陳家莊賣的穀物……類似於趕集的聚集地一樣。沐泠看了看沿街的攤子,金釵銀鈿,琳琅滿目的物品。
沐泠在一家胭脂鋪蹲了許久許久許久,對著那盒胭脂咬牙切齒。說實話,胭脂不怎麼樣,倒是這個裝胭脂的盒子好看得狠啊。
倏忽一隻素白的手伸了出來,直衝著那胭脂盒子而去。
“嘿!你幹哈!?”
沐泠一敲那隻手,那廝似乎疼得一顫,一哆嗦險些把那盒胭脂摔了去。
“老娘……”沐泠脫口而出,方才反應過來她還未變回原身,於是清了清嗓子,嚷道:
“老子盯了它這麼久,你這是想光天化日之下,明搶啊?”
她心隨著那險些摔了的胭脂跳到了嗓子眼,就差跳出來了。
一回首,數丈紅英瞬時凋零,天地一色素白。雙瞳翦水,麵如冠玉;且舉動容止,顧盼生輝。霞姿月韻,絲毫沒受沐泠那一敲的影響。
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無不受之吸引,一瞬變得寂靜,就連落花都要放慢了速度飄,踮著腳尖輕輕落地。屏息的路人怕驚到如此貌若衛玠再世的人,又怕自己多看一眼,再把他活活看死又步古人後塵。
沐泠不小心多看了兩眼,又多看三眼,最後決定再看幾眼。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可自己不認識他確是既定的事實。
胭脂攤的老板細細打量這兩人,一人長得驚鴻一瞥,一人長得是苦不堪言。他也並不打算得罪其中任何一位,摩擦著雙手,上前討好的笑問:
“那這位爺,你看了也近一個時辰了,可是要買?”
“買!”沐泠相當有骨氣,人都比他醜了,氣勢怎麼說也得比他高。
那老板一聽她要買,笑得合不攏嘴:
“這胭脂可是純天然磨製的,這魏國可是找不出第二個了,今兒看你這麼想買給媳婦。就算你便宜點,二十兩好了!”
“……”
沐泠沉默著一抽嘴角,不知如何回應。
好死不死這美男子還看不懂她窘迫的神色,居然把胭脂往她麵前一遞。沐泠分分鍾白了他一眼,小樣?想整我?
“咳咳……君子不奪人所好,這就當是愚兄讓給賢弟你了。”
沐泠客氣往回推讓胭脂,一擺手,邁開步子往人群外去,任憑群眾雪亮如冰的小眼神玩命戳她的脊梁骨,頭都不帶回一下的。好在在自家師父麵前練就的一身厚臉皮。
“壯士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