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七)懷疑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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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少鋒聯係不上Pakkey心亂如麻,惶恐無助,想到哥哥說的話,更是失魂落魄,Pakkey現在的狀態,隨便幾個嘍囉也能把他放倒。他飛車周轉各個據點,都沒有白衣人的蹤影,最後抱著一絲希望回到別墅,依然不在,六神無主之時雪姨提醒今天是十五,應該會去寺廟佛堂,樂少鋒來不及道謝就調轉車頭風掣電閃般離去。
    優雅靜謐的佛堂庭院內,紅牆蜿蜿,白花繁繁,黃瓦鱗鱗,綠葉濃濃。香鼎燒紅塵,鍾聲鳴俗世,僧人持竹仗,淨地吟清梵。樂少鋒遠遠看見素衣人在翠綠朱紅中,湖藍的孔雀在他腳邊低頭啄食。他懸掛在咽喉的心吞到肚子裏,三步並兩步地趕到白衣人身邊,跪蹲在他膝前,握上他微涼的手,雙眼發紅,視線像藤蔓一樣縈縈纏繞。
    Pakkey看著眼角微紅的小狼狗爬在膝上,仿佛自己做了什麼欺負他的事一樣,巴眨著水潤眼眸,楚楚可憐。忍不住撫上他頭頂,五指梳理著吹亂的軟毛,神色溫和,心中柔軟,這人不會背叛自己,香港來的朋友大概隻是巧合。然而下一刻卻聽到狼犬焦慮緊張的話語“大佬,你唔好亂咁走,你知唔知道宜家你好危險架,泰國同香港差人都搵緊你!”
    香港差人四個字像把利刃把Pakkey活活剝開,他瞳仁緊縮,臉上血色退盡,撫摸在樂少鋒頭頂的手僵硬輕抖。
    昨夜的事由香港警察提供線索是警局高層內部消息,黑白兩道均未有傳聞,各種媒體也未曾報道。事發才八小時,樂少鋒調查也才幾小時,根本不可能獲得如此隱密資訊。除非。。。
    Pakkey痛苦地閉上眼睛,不願去看眼前人。
    樂少鋒看著白衣人蹙眉抿唇,神情苦楚,捉住他的手又緊了緊,痛心地問:“大佬,傷口係唔係好痛?阿藍有冇俾藥你?”
    Pakkey睜開眼睛,看著小狼犬黑發被吹得橫七豎八,眼下掛著一夜未眠的烏青,光潤明淨的瞳仁溢滿關切,更覺手臂劇痛難忍,彌散到胸口心髒。樂少鋒看到Pakkey臉色又再慘白幾分,柔聲說:“我哋翻去休息,好唔好?”
    白衣人不置可否,站了起來,身影微微一晃,失血術後一直沒有休息進食,反而勞神耗力地處理連串事宜讓他體力透支,稍有目眩,回過神來已被一邊的人牢牢扶住,樂少鋒的眼睛更紅了,哽咽著喚了聲“大佬”。Pakkey習慣性地回握住他的手給予安撫,唇齒間卻泛上苦澀。
    二人走出佛地,樂少鋒扶著Pakkey坐進副駕幫他關上車門,才轉到駕駛位那邊,看到車上有一瓶阿斯匹林止痛藥,擰開瓶蓋倒出一粒送到Pakkey唇邊。Pakkey低眼看著遞到臉前的藥,視線卻落在樂少鋒蔥白潔淨的手腕上,啞聲問:“你條手鏈呢?”
    樂少鋒動作一滯,咬著下唇,眼簾低垂,掩飾眸中的惶恐不安,猶豫數秒才答:“可能琴晚唔小心跌咗。”
    他並沒意識到自己細微的表情盡數落在Pakkey眼裏,Pakkey疲倦地合上雙眼,癱靠在椅背上,吞掉了樂少鋒指尖的藥,示意他再給一粒。樂少鋒細閱藥瓶上的說明,寫得清清楚楚不能過量服用否則會成癮,側頭看看無力虛弱的人,他從未見過如此的Pakkey。追隨這人的時日雖然算不上漫長,但也經曆過種種艱難,這人麵臨險境向來都是雲淡風輕,即使昨夜在生死一線還會輕吻調侃自己,給予安慰撫藉。現在卻失去魂魄力量般,虛軟無助,困倦得好像連眼睛都睜不開。
    樂少鋒又看看藥瓶說明,躊躇良久還是再倒了一粒喂Pakkey吃下,尋思著剛開始麻藥過了肯定疼痛煎熬,而且阿藍說過有可能神經受損,更加難以忍受,過了這段時間慢慢把藥量減下來也可以,現在好讓Pakkey沒這麼痛苦。
    樂少鋒緩緩地駕駛著橋車回別墅,二人一路沉默。Pakkey回去後就進房間休息了,樂少鋒照顧他躺下後沒有離去,拉上窗簾,抿上簾間縫隙不讓陽光射進來晃眼,坐在床邊捉住他的手出神凝視。Pakkey沒有睜開眼睛,反握輕揉樂少鋒的手,緩聲道:“你都攰喇,上嚟訓啦。”
    樂少鋒脫去衣物很小心地躺在Pakkey左側,不敢像往常一樣手腳纏上,磨蹭撒嬌,怕碰到這人傷口,隻是輕輕捉住他的手。昏暗的房間內隻有二人的呼吸聲,忽然Pakkey問:“樂仔,你頭先查度啲咩嘢?”
    樂少鋒看著Pakkey沒有張開眼也沒有側頭看他,仿佛隻是夢囈一般,但緊皺的眉頭和沉重的呼吸讓他知道此刻身邊人是清醒的,他閃爍其詞,含混地說了一些。Pakkey並沒有對他混亂不清的說辭提出疑問,而是繼續提問:“咁你覺得會係邊個出賣我哋?”
    樂少鋒怔住,心裏忐忑慌亂,他當然不能說是自己哥哥利用自己暴露了昨夜的出貨地點,但也不能隨便找個兄弟來背鍋。他撐起身體,看著依然閉著眼睛的人說:“大佬,我覺得我哋冇二五!”
    Pakkey睜開眼睛看著他,黯淡的光線中神色不明,隱約帶著傷痛,樂少鋒心頭一緊,想著他肯定傷口又痛了,湊近過去查看薄被下的手臂,白紗布並沒有滲血的痕跡,掖好被角,又躺回Pakkey身側。對方低聲道:“我冇事,訓啦。”
    樂少鋒聽著身邊人呼吸略為沉重,恐怕還是難受,他睡在一邊愧疚自責,思緒混亂如荒蕪野草。一會兒覺得虧欠這人越來越多,不知如何回報。一會兒又擔心哥哥會不會又籌謀什麼。一會兒又怕Pakkey知曉真相不知要如何對付哥哥,如何處置自己。要麼跟Pakkey直接承認自己是叛徒,不把哥哥的事說出來,這樣可以保護哥哥,但就沒法留在Pakkey身邊了,樂少鋒不在乎被當成內鬼處以極刑,但他無法割舍這份溫情暖意。各種假設在腦中揮之不去,心煩意亂,直到聽到身邊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平穩才稍微安心,大概止痛藥起效了。不知過了多久,樂少鋒在思潮蕪雜中迷迷糊糊睡著了,畢竟徹夜打鬥早上又和至親決裂,身心皆疲。醒來的時候已是傍晚,斜陽悄悄溜進房間,灑下絲絲光芒,身邊人已經不在了,他馬上翻身下樓。
    夕照映在廳堂裏,分割出大片大片赤茶色的光斑,南邊佛像沐浴在黃昏的暖霞金霧中,透過縷縷暮色悲憫地看著芸芸眾生。佛像前供奉著新鮮的蓮花,水色清清,暗香渺渺,紫爐中插著燒了一半的檀香,燭火星星,雲煙寥寥。樂少鋒看到白衣人坐在飯桌前,臉上有點血氣了,他走過去輕聲道:“大佬,你有傷,叫我起身啊嘛。”
    白衣人柔柔答道:“見你訓得咁冧就冇吵你。”樂少鋒一時失神,這種淺淺細細的暖流卻可以深入骨髓,溶於血液,令他沉淪癡醉。
    電視屏幕裏正在播放晚間新聞,剛才Pakkey怕驚擾樓上還沒睡醒的樂少鋒把聲音禁了。一個戴眼鏡的普通中年男人搖頭晃腦地慷慨陳詞,嘴巴開開合合,字幕顯示他正在激昂地講述今早子時警方在曼穀市附近碼頭與黑幫鬥智鬥勇,破獲毒品,新聞標題及相關報道卻沒有寫出毒品的數量。白衣人看著無聲電視,唇角掛上一絲嘲諷,這時雪姨把一碗紅棗山藥乳鴿湯放到他臉前,Pakkey輕聲說:“多謝雪姨。”
    新聞鏡頭轉換到緝毒人員的分析,泰國警方自吹自擂,絲毫沒提其他人的功勞,Pakkey雙眸暗沉下去。樂少鋒背對電視坐著,低頭喝湯,一整天沒進食,現在才發覺早已饑腸轆轆,被清潤濃厚的湯水滋潤著腸胃,忽視了臉前人的神情和背後的無聲新聞。
    神色深沉臉帶譏諷地觀看著這輯晚間新聞的不止Pakkey,還有樂少文。樂少文不滿泰國警方搶占功勞,一邊的上司開解他,這樣他們的存在還不為江湖人知,處於暗處,更方便行事。忽然樂少文凝神側目,像想起什麼似的,他詢問上司毒品的數量,上司卻告知還在清查,沒有確切數字,據說隻有很少量。
    樂少文又陷入了沉思,脫下了手上的多功能表交給上司,慎重地說道:“呢隻表嘅芯片入邊有三合同吉運嘅料,不過我覺得唔好交俾泰國呢邊,我懷疑佢哋有問題。”
    上司示意他繼續說下去,樂少文眼眸閃亮,條理清晰地分析:“我裝咗定位儀係線人身度,線人當時根本冇發覺有定位儀係佢身,點會去度遲咗?現場亂七八糟得翻啲貨。好明顯係吉運臨時知道有差人,先掟低啲貨走佬。甘佢哋點知道會有差人嚟?”
    “仲有,泰國警局話查度得好少貨,吉運係大字頭,運一次咁大風險成本,點可能雞碎咁多,未夠船運費!而且諗翻轉頭,一開始泰國呢邊就唔合作,淨係俾啲雞毛碎料。所以,我好懷疑泰國有黑警。”
    上司把表放在掌心反複摩挲,神情凝重,最後收入懷中,思索良久後才說:“你講得好有道理,但我哋要有證據先可以寫report申請支援。”
    “我會去查,就從呢次邊幾個泰國夥計負責吉運單case入手。”
    “你要多加小心。”
    樂少文點點頭,他還得想法設局把弟弟和那人分開,讓那人單獨人贓並獲現場被捉,要麼弟弟中毒已深,真的會不要命地護著那人。想到這兒樂少文暗暗握緊雙拳,四年前分離當夜他承諾過會照顧弟弟,不能就這樣眼白白看著他被那個人糟蹋。
    粵普互譯
    大佬,你唔好亂咁走,你知唔知道宜家你好危險架,泰國同香港差人都搵緊你!——大佬,你不要到處亂走,你知不知道現在你很危險的,泰國和香港警方都在找你!(樂少根本沒意識到說香港警方會引起PK的懷疑)
    大佬,傷口係唔係好痛?阿藍有冇俾藥你?——大佬,傷口是不是很痛?阿藍有沒有給藥你?
    我哋翻去休息,好唔好?——我們回去休息,好不好?
    你條手鏈呢?——你的手鏈(去哪兒)了?
    可能琴晚唔小心跌咗。——可能昨晚不小心掉了。
    你都攰喇,上嚟訓啦。——你也累了,上來睡吧。
    樂仔,你頭先查度啲咩嘢?——樂仔,你剛才查到了什麼?
    咁你覺得會係邊個出賣我哋?——那你覺得會是誰出賣我們?(這兒其實PK內心是希望樂少可以自己坦白)
    大佬,我覺得我哋冇二五!——大佬,我覺得我們(幫派裏)沒有叛徒!
    我冇事,訓啦。——我沒事,睡吧。
    大佬,你有傷,叫我起身啊嘛。——大佬,你有傷(單手不方便),應該叫我起來(照顧你)。(樂少看到蓮花和半支香,知道PK做的,就說應該叫自己起來幫忙。)
    見你訓得咁冧就冇吵你。——看你睡得這麼沉就沒叫你。
    呢隻表嘅芯片入邊有三合同吉運嘅料,不過我覺得唔好交俾泰國呢邊,我懷疑佢哋有問題。——這隻表的芯片裏有三合和吉運的資料,不過我覺得還是不要交給泰國警方,我懷疑他們有問題。
    我裝咗定位儀係線人身度,線人當時根本冇發覺有定位儀係佢身,點會去度遲咗?現場亂七八糟得翻啲貨。好明顯係吉運臨時知道有差人,先掟低啲貨走佬。甘佢哋點知道會有差人嚟?——我裝了定位儀在線人那兒,他當時根本沒發覺定位儀,怎麼警方去到晚了呢?人都走了隻剩下亂七八糟的貨物。明顯是吉運臨時知道有警察來才扔下貨物跑路的。他們怎麼會知道有警察?
    仲有,泰國警局話查度得好少貨,吉運係大字頭,運一次咁大風險成本,點可能雞碎咁多,未夠船運費!而且諗翻轉頭,一開始泰國呢邊就唔合作,淨係俾啲雞毛碎料。所以,我好懷疑泰國有黑警。——還有,泰國警局說查到這次的貨物很少,吉運是大幫派,運一次貨風險和成本都很大,不可能隻運這麼多,船運費都不夠(回本)!而且想想之前,一開始泰國警方就不合作,隻是拿些雞毛蒜皮的資料給我們看。所以,我很懷疑泰國警局有黑警。
    你講得好有道理,但我哋要有證據先可以寫report申請支援。——你說得很好,但我們需要證據才可以寫報告申請支援。
    我會去查,就從呢次邊幾個泰國夥計負責吉運單case入手。——我會去調查,就從那幾個負責這次吉運毒品事件的泰國警察入手。
    你要多加小心。——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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