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牛他們另外聘請了專業的偵探調查周琪的案件。結果是在牆壁上找不到罪犯的指紋。牆壁很光潔，有被擦拭過的痕跡。如果不是罪犯戴著手套作案，就是罪犯清除了犯罪痕跡。
    謝一少沒有時間多陪周琪，打算叫他的媽媽來廈雨市照顧她。
    “牛牛，國家隊已經開始救市了，你什麼時候回去？”大家在一起吃飯的時候，謝一少問。
    魯沉在廈雨市還有一個操盤室，牛牛想去看看那個操盤室再走，他也想看看謝一少工作的狀態，順便和他交流一下工作的心得。
    “明天我去參觀一下你們的操盤室再走。”
    “非常歡迎。”
    “哪裏有多少人？”
    “五個。四個是美國團隊的操盤手。另外一個是保鏢。在美國有一些退役的陸軍特種部隊士兵，因為殺慣了人。退役後他們無法適應正常人的生活，於是他們重新組織在一起，成立了兄弟連。他們都是不要命的家夥。那個保鏢就是兄弟連的戰士。”
    “哦。他的武功應該不錯。”
    “當然了。他二十三歲獲得德克薩斯州的拳擊比賽冠軍。據說他殺死過兩百個人。其中五十個是恐怖分子。”
    稍停了一下，謝一少繼續說：“不過他還不是我的對手。對了，你什麼時候和我切磋一下？”
    牛牛已經忘記以前謝一少說的要和他切磋武藝的事了，他敷衍說“有時間再說吧。”
    星期一，牛牛獨自開車去魯沉在廈雨市的別墅，謝一少已經在門口等他。別墅的門前停著幾輛豪華的美國車。其中一輛悍馬車上坐著一個戴著墨鏡體格壯實的黑人。他就是美國團隊的保鏢卡特。他的脖子上和臉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文身。謝一少解析說兄弟連的戰士把他們殺死過的人的名字文都在身上，那也許是在炫耀也許是在贖罪。謝一少還告訴牛牛，兄弟連的戰士們都喜歡赤手空拳的幹掉對手，因為他們喜歡用身體上某一部分的細胞感受對手慢慢死去的快樂。
    卡特看著牛牛，嘴角動了一下。那就像是一塊堅硬的石頭上突然被劃了一刀。牛牛分析不出卡特那樣的動作和表情的意思。謝一少告訴牛牛卡特這是在和他友好地微笑。牛牛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僵硬和容易被誤解的微笑。
    謝一少帶牛牛去操盤室。邊走邊介紹操盤的情況。操盤室在二樓，牛牛推門進去，裏麵的布置和廣川市的操盤室幾幾乎一模一樣。在一個關著的會議室裏，有人在用英語大聲地交談。謝一少走進會議室，一會兒和三男一女四個美國人走出來。牛牛看到其中一個美國人時一下子石化了，那人竟然是瑞恩。以前牛牛一直以為瑞恩在杭州的投資公司。瑞恩和謝一少，魯沉認識這更是大大的出乎牛牛的意料。不過話說回來，瑞恩是美國的頂級操盤手，也許在這樣重要的舞台上就應當有他的身影。
    牛牛和瑞恩互相盯著對方。那是兩個金融高手間的目光對決。瑞恩的臉上明顯寫著不滿。其他美國人也看著牛牛，沒有說話，不過他們的臉色比瑞恩和善多了。
    “你就是何牛牛？”瑞恩用居高臨下的口吻問。瑞恩說的是中文。他的中文沒有進步。
    “是的。”
    “你到我辦公室來。我們談一談，”
    瑞恩說話的語氣顯出了一個主宰者的身份。牛牛開始懷疑他和魯沉的從屬關係。也許他才是魯沉這次回國的全麵金融戰役的統帥？！。牛牛聽說有一些國內操盤手，和國外遊資內外勾結，劫奪中國的財富。他們被遊資當成槍使，卻從未獲得過主人的地位。
    瑞恩的辦公室布置很簡陋，牛牛還以為裏麵會有一些電腦和投影儀之類的和金融市場行情相關的設備，裏麵卻隻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張椅子。因為隻有一張辦公桌和一張椅子，所以進辦公室聆聽瑞恩的教誨的人就隻有站著。
    辦公桌上擺著七八份財經報紙，最上麵報紙的版頁上赫然是牛牛和秦璐在下海市餐廳吃早餐的照片。新聞的標題是：殺害舊股神的嫌疑犯確被釋放，真凶何在？
    牛牛終於知道瑞恩生氣的原因了——因為秦璐和瑞恩分手了。而瑞恩從報紙上的照片判斷是牛牛搶走了秦璐。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瑞恩問。
    “朋友。”
    “不要騙我，你是一個騙子，詐騙犯。我也是一個詐騙犯。我們彼此都了解對方。幹我們這一行的，每個人都是詐騙犯。利弗摩爾也是。”瑞恩顯得很激動。
    “我以前在海岸光學公司工作，她給我發過工資。”
    “比別人發的多？”瑞恩斜視著牛牛。
    “沒有。”
    “知道嗎？“瑞恩指著報紙上的秦璐，歇斯底裏地說，”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們本來打算完成這次任務就去迪拜結婚。但是她卻向我提出了分手。就在昨天晚上。現在我知道了原因，是因為你這個中國病夫。”
    “美國是一個崇尚自由，尊重人權的地方。既然說分手就應該尊重她的選擇。”
    “美國？那是一個見鬼的虛偽的國家。我喜歡的東西我一定要得到。”瑞恩蠻橫地說，“不擇手段。我勸你還是退出。”
    “你威脅我？”
    瑞恩兩手一攤，很誇張地撇撇嘴，“隻是善意的警告。你可以出去了。我會叫你丟掉工作的。”
    牛牛走出門，瑞恩又在後麵冷笑著說“如果魯沉不答應辭掉你，他也會丟掉飯碗的。”
    牛牛不知道魯沉和瑞恩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他想，以魯沉的性格和能力應該是不會甘心當別人的馬前卒的吧。
    謝一少拿了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在操盤室門口等牛牛。他的臉上帶著很明顯的壞笑。
    “那個人怎麼樣？”謝一少問。
    “他就是一個瘋子。”
    “他不是一個瘋子。”
    ”不是嗎？”
    ”他就是兩個瘋子。他以為別人都比不上他。”謝一少居然敢當著其他美國人的麵說瑞恩的壞話，這出乎了牛牛的意料。
    “我回廣川了。”
    謝一少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時鍾，說“我們出去吃點東西吧。”
    牛牛和謝一少便到山腳下的肯德基店吃雞翅可樂。可樂的冷氣帶走了牛牛的一些怒氣。
    “那應該就是廈雨市這邊的全部人馬了吧？”牛牛問
    “是的。”
    “瑞恩和魯沉是什麼關係？”牛牛問了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
    謝一少沉默了一陣，才皺著眉頭說：“是這樣的，魯沉交代有些事不必告訴你，因為怕你知道真相後會辭職。”
    以前魯沉招募謝一少到麾下也是瞞著牛牛。牛牛想也許魯沉是有苦衷的。
    “真的不能告訴我嗎？”
    謝一少又是一陣沉思，這次思考的時間更久一些。
    “也許我可以告訴你，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但是你回去後，不要告訴魯叔，是我告訴你的。你就說是自己猜的。行不行？”
    牛牛感激地看著謝一少，說：“好。我一定不會出賣你。”
    “魯叔和好多事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知道，是瑞恩給他提供資金。還有，我們在大量地做空股指期貨。”
    “不是做多嗎？”
    “以前做多，現在做空。”謝一少說完很專注地看牛牛的表情。和謝一少預料的一樣，牛的表情裏混雜了百分之七十的吃驚，百分之二十七的迷惑和百分之三的惶恐。
    “瑞恩的資金是從華爾街來的？”
    “從華爾街來的資金隻是杯水車薪。你知道中大配資公司吧？那就是瑞恩為這次行動精心打造的。。”
    難怪魯沉會有那麼多資金來拉升股票。也許魯沉不讓牛牛知道他做空股指期貨就是讓牛牛相信他是一個價值投資者。魯沉的真實目的其實是投機，而且是做空投機——把指標股拉到高位，吸引市場資金跟風，最大限度地推高大盤指數，然後賣出股票，引導指數下跌。在前期建立股指期貨多頭倉位，在後期則建立空頭倉位。就算在股票市場上虧損，仍然可以通過股指期貨賺錢。股指期貨具有可以利用杠杆的優勢，賺大錢更是易如反掌。
    單靠魯沉一方的力量難以推動快速推動大盤，但是通過配資係統，可以引導社會多數資金進入股票市場，大力地推動大盤上漲。股市一旦崩盤，魯沉他們將獲得最大的收益，而普通的中國股民將會死的很慘，配資的股民會死的更慘。最後，股市這個中國最成熟最龐大的的金融市場將被摧殘。金融市場的混亂必將導致經濟體係混亂，而經濟體係的混亂又必將加大社會動蕩的可能。
    很顯然，魯沉他們正在下一盤超級大棋。怪不得以前魯沉說會書寫曆史，給一個時代畫上一個句號。
    魯沉了解牛牛不是一個窮凶極惡之徒，所以沒有把計劃中最核心最血腥殘忍的東西告訴他。也許魯沉也了解牛牛不會摧毀一個給他和很多人提供事業機會的市場。
    牛牛必須問清楚魯沉，如果摧毀市場真的是他的目標，那麼牛牛將離開，而不是助紂為虐成為千古罪人。
    “那會摧毀市場。”牛牛喝一大口可樂說，
    “的確如此。後果很嚴重。那就是一場戰爭。兵不血刃，”
    ”兵不血刃嗎？那些會有多少股民在這場戰爭中跳樓？”
    ”是的。”
    “。我可能離開。你呢？”
    謝一少兩手一攤，笑得很複雜詭異，“我沒有退路，在我最失敗的時候。魯沉給了我機會。沒有他，我現在可能就在街上擺地攤或者蹬三輪車拉GDP呢。牛牛，你相信命運嗎？”
    “不相信。”
    “其實去參加金融研討會楊主任沒有強求我去，是魯沉要我去的。魯沉要我在你麵前那樣說。”
    牛牛點頭，他當然明白魯沉的目的——在那次金融研討會上謝一少違背了楊主任的意思大肆喊空導致市場中的人心更加惶恐，此後市場進一步大跌。
    牛牛回到廣川，吳俊龍又被魯沉吩咐出去辦事了。以前牛牛總是不在意魯沉秘密進行的一些活動，但是知道魯沉的最終目標後他不得不多加留心了。魯沉很關心地問牛牛在下海市被陷害的事情。但是牛牛的心思並不在那件事上，而是在魯沉的大計劃上。牛牛認為他必須和魯沉有一次徹底的交談。
    “魯叔，我去了廈雨市的操盤室。”。
    “我知道，你不要理那些外國佬。領頭的那個外國佬叫瑞恩，是華爾街的一流操盤手，他看不起任何人。他已經告訴了我你和他發生矛盾的事情。他叫我辭退你，我沒有答應。你和他的事已經過去了。有我在，你不必擔心。”魯沉自顧自的說了一大通。
    “你和瑞恩他們什麼關係呢？”
    “合作關係。”魯沉隻是簡單地說了四個字，就從茶幾上拿起魚料出門去喂魚。更多的後幕，他並不肯多說。。
    牛牛快步跟上魯沉。
    “我在廈雨市了解了一些情況，發現瑞恩的qfii是中正配資網的最大股東。那邊的人正在做空股指期貨。”
    魯沉的臉上立刻露出驚疑的神色，但是驚疑之色很快就消失了。他盡量讓自己表現出平靜的樣子來。他很不自然地笑起來，“牛牛，知道我為什麼不告訴你真相嗎？”
    “不知道。”
    “牛牛，記得我們剛認識時候的樣子嗎？”
    牛牛當然記得，那個時候魯沉偽裝成清潔工在掃大街，牛牛找不到工作在證券公司吹免費的空調睡覺，出門時他看到魯沉正對著深海基金歐總的賓利車發感慨。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弱勢群體，沒有想過會有今天的成就。
    “記得。”
    “那個時候，我端著一碗飯蹲在路邊吃，很多白領走過都鄙視我，有的還朝我吐口水。隻有你朝我微笑，和我說話。後來你在後天投資集團上班，我們在廣川見麵，你又請我吃飯。我讓你幫我推薦股票，股票虧了錢，你說會賠給我。那年中秋節，你怕我股票虧損舍不得買月餅吃又給錢給我買月餅。”
    牛牛疑惑地看著魯沉，偶然發現了他頭上隱匿的數根白發，心裏不禁一動。
    “魯叔，為什麼說這些呢？”
    “我了解你的為人。你是一個善良有包容心不拘小節的人。不是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你要是知道了全部計劃，辭職不幹的可能非常大。而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魯沉的話算的上是坦誠的。留下牛牛，非常有利於他的事業。說實話，摒棄道德等因素不提，單就才能而言，牛牛是魯沉計劃的頂級人選。沒有之一，。
    “謝一少和你不同，他有野心。就像年輕時候的我。”。
    “但是計劃實施的後果你們想過了沒有？”
    “當然想過——”魯沉欲言又止，不肯說下去了。
    牛牛盯著魯沉希望他說下去。但是魯沉馬上就轉移了話題“牛牛，不久我們就會離開，除了錢和對家鄉的思念什麼也不會帶走。你可以和我們一起走。華爾街有我們更大的用武之地。在華爾街幹的那是世界大戰。”
    所謂的世界大戰一定又是超級陰謀。牛牛從魯沉的手裏拿過幾粒魚食扔到水裏，餓了半天的魚兒爭相搶食，撲起的水花濺濕了牛牛的衣服。一些沒有搶到食物的魚兒就隻能在旁邊失落地打轉。
    牛牛看著那些失落打轉的魚兒，說“我就在中國市場中混。你們那樣會摧毀整個市場的，讓很多人都沒有飯吃。”
    魯沉突然獰笑起來，“這個市場就應該推倒重來。長痛不如短痛。中國股票市場經過這一劫，一定會前進一大步，並且還會走得更穩。”
    魯沉顯然是在狡辯。他的意思和殺了一個窮人後說幫助他投胎下輩子當比爾蓋茨的女兒一樣。
    “接下來我打算辭職。”
    “在這個關口辭職？“魯沉的臉色轉為了憂慮，”現在中國政府正在加大力度救市，情況對我們很不利。”
    牛牛卻認為魯沉的憂慮是裝出來的，因為先發製人，人才和技術上的優勢，勝利的天平一直在向魯沉這邊傾斜。更何況，魯沉一開始就出了非常致命的重拳。
    “那就是你們的事了。”
    “真的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
    “沒有了。我就算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家人想。他們不想有一個被國際刑警通緝的親人。”
    魯沉長歎了一口氣，望向窗外濃鬱的夜色，他很遺憾，他和他最看重的操盤手最終沒有在一條路上肩並肩地走下去。
    “我會給你一筆豐厚的報酬。”
    牛牛當然要報酬，盡管那上麵粘著鮮血。事實是他能為從散戶身上割下一塊肉找出非常正當的理由來。
    牛牛想對魯沉說一聲謝謝卻終於沒有說出口。結束談話後，他到操盤室收拾自己的東西，那些東西主要是一些操盤筆記。
    魯沉並不擔心牛牛會泄露他們的秘密，所以沒有查看操盤筆記的內容。他幫牛牛把行李拿上車，最後他搬出半箱一元王方便麵。
    “方便麵送給你吃吧。”牛牛關下後備箱說，“回去的路上我會再買一箱的。”
    “謝謝。以前當清潔工時經常吃這東西，已經很久沒有吃了。現在我就衝三包吃。”
    魯沉真的去衝了一包方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