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籃球賽】
    一聲哨響，半場歡呼。經管院隊毫無懸念地贏了這場籃球賽。
    運動員紛紛退場，勝的驕，敗的餒。
    更衣室中，高大的男生們寬衣解帶，換下自己髒臭的球服。
    “水少，明天的總決賽你真不來？”
    “不來。家裏幾個億的生意等著我去談呢！”
    損友們哂笑他，巴結者附和他。最終也沒能讓他改變決定，還是賺錢為大。
    決賽次日，水少欣然返校。仿佛幾個億的生意取得成功。
    然而宿舍裏卻氣氛微妙。
    “磊子，你的臉怎麼了？”水少問。
    最高且壯的男生，喪氣地看了他一眼：“被狗撓的！”
    “狗？”
    他邊上戴眼鏡的斯文書生笑道：“狗咬狗，一嘴毛。”
    水少不耐煩道：“說人話！”
    上鋪跳下一高瘦男生，踩上拖鞋，拖過自己的椅子反坐下來：“昨天決賽上，小白臉一直假動作晃他。幾次之後他就瘋了，跟人家動手了。現在小白臉在醫院躺著，他呢，破相、賠錢都是小事，可能還要受很大的處分。”
    “我怕他個鳥！”高磊一拍大腿跳起來，“大不了老子不念了！我不念他也別想好過！”
    “你就吹吧！”斯文的羅寅笑道，“從導員那回來臉都嚇白了。”
    “我，我那是被氣的！”高磊氣憤填膺，“為那個狗雜種讓我退學？他那賤命也配跟我比？”
    “他傷得重嗎？”水少一不留神就流露了他淳樸的山溝溝鄉音，意識到後，趕緊又用京普問了一遍，“那孫子傷得重嗎？”
    大家沒空嘲笑他，高磊粗聲粗氣地回了句：“死不了！”
    高瘦的李京一補充道：“腦震蕩，還在醫院觀察。”
    “腦震蕩？”
    “對。”羅寅舉起高磊豐厚的手掌，“這個熊掌拍的。”
    水少卸下身上的背包，放到自己的椅子上，想了想說：“先給他治病。人沒事什麼都好說。”
     【小白臉】
    初進象牙塔，水少如一頭發情的雄師，在自由而豐茂的草原上盡情馳騁。
    第一個月，他交往了三個係花。
    第二個月，在追捕法律係係花的途中，他遭遇了滑鐵盧。
    因為，法律係花，心有所屬。
    那是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水少及其宿舍三個黨羽，在久約係花而不得的情形下，隻得采取蹲守戰略，追蹤係花至學校小樹林外的思源橋。
    思源橋頭，一人白衣黑褲，長身玉立，已是等候多時。
    孤男寡女，郎情妾意，花前月下……正常人都會默默走開。
    但他們不是正常人。
    “呦吼，我說怎麼不搭理我們呢，原來是已經有小白臉了！”高磊是隊內的情商擔當，別人不敢說的話，都由他來說。
    “算了，水少，天涯何處無芳草。明天再戰國貿係花。”羅寅安慰水少，拍拍他的肩膀，卻發現水少僵立原地。沒想到水少還認真了，他隻得貼近對方耳朵小聲道，“她爸是大法官，別惹麻煩。”
    “我們去那邊吧。”法律係花輕啟朱唇，拉上情郎的衣袖，飄然而去。
    “哎，就這麼走了？著急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啊？”高磊喊道。
    情郎回首。
    係花捏捏他的胳膊，小聲道：“別理他們。”
    情郎聞言，與係花攜手離開。
    “還瞪我？有本事別走！居然敢挖牆腳！”
    “好了磊子，歇歇吧。”李京一叫他，“水少都走了。”
    “水少？”高磊回首，水少果然早已離開，徒留個落寞的背影。“哎？就這麼算了？”。
    “這麼大聲幹嘛？嫌不夠丟人是吧！”羅寅嫌棄地罵他。
    “這種美女別浪費，水少不追我追啊！”
    “……你就算了吧。”羅寅和李京一異口同聲道。
    曾揚言一學期搞定十大係花的水少，如此铩羽而歸。從此不再執著於收集係花。
     【報仇】
    小白臉出院了，高磊也沒有被開除。一切都皆大歡喜，回歸從前的平靜。
    一日下課，水少等人同往常一樣去吃午飯。然而他們同其他學生方向相反，不是去食堂方向，而是去校門外的那家價格不菲的餐廳。他們不差錢，從來都不屑於去普通食堂排隊搶飯。
    然而，今天餐廳的人還不少。
    隔壁的隔壁，一對男女在慶祝生日。他們聽到生日歌聞聲望去——真是冤家路窄。
    法律係花和小白臉，她們的存在就是為了給他們添堵嗎？
    高磊越聽越氣，想去翻桌。
    水少按住了他：“人家過生日，放他們一馬。我們開車出去。”
    與座三人同時看向他。高磊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他的額頭，被額頭主人一掌拍下：“幹什麼？”
    “我認識你十幾年，從沒見你放誰一馬。”
    水少極不自然地咽了下口水，低聲道：“我爸在競選，我不能給他惹麻煩。”
    羅寅恍然大悟：“我說你小子怎麼突然善良起來了，原來還是挺知深淺的。”
    秋日傍晚，水少坐在銀杏樹下的木製長椅上。長腿一伸，悠閑地聽耳機裏的音樂。
    他方才玩了會兒遊戲，一群花錢請的保鏢護著他大殺四方。贏了兩局之後，突然覺得很沒勁。人是花錢請的，錢是他爸給的，仿佛世間所有的快樂從未真正屬於他。想得憋屈，獨自出來放風。
    不遠的小路上人來人往，有抱著書本疾行的，有成群結隊去吃飯的，也有成雙成對散步的。
    法律係花也是在此時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她穿著淡黃色的百褶長裙，手舞足蹈地同身邊人談笑著。那布料中嵌了閃亮的金絲，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搖曳，在夕陽下波光粼粼。
    她的情郎，依然白衣黑褲，眉眼彎彎，看著她笑鬧。
    他們越走越近，已經轉到水少前麵的這條路上。
    水少不想找他們麻煩，準確地說是他現在癱得很舒服，懶得動。他很希望他們就這樣走過去，繼續看對方就好，不要看他。
    係花站在靠近他的一側，整個身子都偏著，背對他，麵向她的情郎。情郎望著她，笑容溫暖，眼神明亮。他們的眼中都隻有對方，然而在經過水少的那幾秒，情郎的目光順勢落到了他身上。看著他，嘴角微彎，勾勒出一絲得意。走過去之後，那眼神又毫無痕跡地收了回去。即使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係花，也不會察覺，電光火石間，上演了怎樣一出大戲。
    回到宿舍，高磊正在高談闊論。他的心情，跟下午暴躁遊戲時判若兩人。
    “來來來，水少，我來宣布個好消息！”他拉水少坐在椅子上，“我的仇終於報了！”
    “什麼仇？”
    “小白臉！”他的臉興奮地放著紅光，“他的交換生砸了！”
    “什麼交換生？”他不信高磊的語言組織能力，看向羅寅。
    “我們學校每年都有跟外國高校交換的學生名額。今年去新加坡的有兩個，其中一個定了小白臉，現在這廝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他換下來了。”
    水少看向高磊，他很得意。
    “敢要20萬私了，讓他有本事賺，沒本事花！”
    水少想起夕陽下笑容明媚的情侶，不知此刻是否還笑得出來。
     【找上門】
    高磊最近心情很好，尤其是聽到小白臉的慘況時。
    水少有時在想，他們的命運，究竟是怎麼交織在一起的？小白臉做了什麼，就惹上這個煞星？
    也許歸根結底，原因在他。
    晚上宿舍團戰，關鍵時刻，敲門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滾！”高磊發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敲門聲依舊。
    緩下手，離門最近的羅寅隻得去開門。
    “額……”
    “誰沒長眼睛？快滾回來頂上！”羅寅一走，高磊中了兩個大招，恨不得把來人撕了。
    “磊子，好像找你的。”羅寅將門開至最大。
    “沒空！”
    “你不看看是誰？”羅寅戲謔的語氣，讓水少和李京一同時回了頭。
    “哎呀我草！阿水你怎麼回事兒？沒看見後麵來人了？”水少的床位在門口，去看他時，高磊就看到了門外的小白臉。
    死了。
    一愣神兒的功夫，高磊的遊戲角色就死了。
    高磊氣勢洶洶地往外衝，如同鐵塔一般砸過來。
    坐在中間的水少下意識起身攔住他。起得太急，椅子都撞翻了，倒地的聲音振聾發聵。
    “還特麼敢送上門，信不信我直接揍死你？你這賤命也不值錢，一百萬夠不夠？”
    “磊子，冷靜！冷靜！”羅寅看熱鬧不嫌熱鬧大，看似伸手阻攔，實則兩眼放光，恨不得把小白臉推過去。
    李京一也站起來，伸手扳住他的肩膀，象征性地勸了勸：“算了吧，磊子，消停兩天。”
    高磊力氣實在大，水少使出了吃奶的勁兒也按不住他，感覺自己都要缺氧了。
    “好了，高磊！”水少操著一口鄉音大喊，“他是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