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戒 不歸 第3章缺席的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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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人影一路孤孑地行至小路,樹叢隱蔽之下,頭頂星光斷斷續續,突地,在那人前方半尺處熒光一閃,淬著熒光的蝴蝶現身一瞬,雙翅扇動著,引著他一轉,進了樹叢。
夜風過處,樹叢簌簌作響。
緊接著,一聲聲摧心裂肺的啼哭自林中而起,在夜空中回蕩不休,淒淒切切。
“寶貝啊,看你瘦的,快多喝點,多喝點。媽媽知道你好吃這口,半夜開小火,足足燉了6個小時,起個大早給你端過來的,你快嚐嚐,還沒涼。”
207寢室的付小多,在永無休止的叨叨叨中睜開眼,迷迷糊糊拿起床頭的鬧鍾,時間赫然未滿7點。
起身看去,一位穿著打扮仿佛貴婦的大媽級人物,挎著保溫罐,正踮腳扒在床邊兒上,幸福洋溢地盯著女兒喝湯。
林正穎高高躺在床上,倚在床頭,喝著親媽用小盅盛出的湯:“嗯嗯,媽我都快熬死了,你看我這倆黑眼圈,嚴重睡眠不足營養不良。”
“知道你辛苦乖,忍一下,啊,再忍一下,放寒假我們全家去澳洲住一陣,好好放鬆放鬆……誒?”
付小多想躲,已經晚了,林媽媽眼賊地盯上了她:“哎呀,把同學吵醒了,不好意思啊,來,來,醒都醒了,下來喝碗湯。”
“不用,不用了阿姨,我去,去上課。”付小多剛要從被窩裏爬出來,發現自己穿著簡單有限,急忙又鑽了回去,嘰裏咕嚕折騰一通,再次爬出,已換好了衣服,蓬頭垢麵地從上鋪爬下來。正要逃,林媽媽熱情地端上一碗湯,按照林正穎的待遇遞到嘴邊兒:“來來,嚐一口啦,很補的,女孩子就是要補,嘖嘖,看你胸平的,要不是和我家寶貝住一屋,我都不敢相信你是女孩子。”
付小多深呼吸:“阿姨,我還沒刷牙呢,吃不了東西,口臭,你聞聞。”
林媽媽被她這架勢一震,後退兩步,恰好李佳揉著眼從床上坐起來:“誰呀,大清早的。”
林媽媽當即轉移了注意:“哎呀你看看,你看看,怎麼一個個都跟麻杆似的,來來來,喝碗湯。”
付小多趁其不備,抓起書包逃出寢室。
起得太早,教學樓還沒上人,付小多停在空蕩蕩的走廊裏,對著窗外默默歎口氣。對林正穎跟她媽這種超愛秀的、什麼都拿出來秀一下的女人,她真是發自內心地不太容易接受,這種排斥卻不是討厭,硬要說起來的話,也許是嫉妒。
就像是單身狗麵對秀恩愛,慣常吃土麵對富二代。
窗子玻璃上,突然反射過一道人影。
猛地回頭,無聲無息站在背後的藍婧兒映入她眼簾,付小多抱怨道:“你是不是嚇我上癮啊藍婧兒?”
藍婧兒心平氣和地糾正她:“明明是我先來的。”
付小多盯著她:“你也是讓林正穎媽媽鬧出來的?”
“嗯。”
彼此沉默片刻,付小多歎口氣:“林正穎跟她媽還真像。”
藍婧兒又嗯了一聲。
兩個女孩子相視,噗嗤一笑。
藍婧兒立即捂著鼻子後退半步:“你沒刷牙?”
付小多赧然。
又沉默了片刻,藍婧兒道:“我發現你也從不回家。”
“你不也一樣?”付小多反問。
“我父母都在國外。”
“那你比我強,我……”瞥了一眼藍婧兒,發現她正盯著窗外,仿佛對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也沒有刻意回避,付小多深吸一口氣,自語一般道:“我都不知道我是誰生的,從有記憶以來就跟著爺爺,也隻有爺爺一個親人,連親戚朋友都沒有一個,興許早先是有的,後來都被爺爺嚇跑了也說不定,我要不是他親生孫女也受不了他,說實話,我有一段時間挺懷疑自己是不是爺爺拐來的,為這個還進過警局係統查失蹤人口……”
對著冰雕一般的藍婧兒說了些從不對人講的事情,付小多覺得心裏驀地輕了些許,兩人一起到食堂吃了飯,就到了大黃的上課時間。
檔期很貴的黃老師,照樣跟著上課鈴匆匆走進教室,至講台,雙手撐在桌上,以一種法西斯的神態審視講堂。
“大家坐得再分散,也掩蓋不了人數不足這個事實。你看你們,這是逼我點名嘛。”給他最愛的點名行為找了個不能再合理的借口,大黃立即翻開點名冊,又仿佛慈悲心腸發作地補充了一句:“有同夥的趕緊招呼一聲,十分鍾之內能趕到,我放他一馬。”
付小多抻著脖子將同窗掃視一遍,沒見忘寒,與此同時黃老師慘無人道的點名已經開始了。
付小多回過頭:“喂神棍,忘寒呢?”
後排的韓昊飛依舊黑著一張臉:“幹嘛問我。”
“你住他對門,不問你問誰。”
“我不知道。”
不知道為什麼,韓昊飛躲躲閃閃地避開了她目光,付小多疑道:“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臉紅什麼!”
“我……”
“韓昊飛!”大黃喊到第二遍,忍不住朝他瞪了一眼。
“我到!”韓昊飛冷不丁站起來。
“你到就到,臉紅什麼。”大黃繼續點下去,“李赫然,李赫然,李赫然沒到?他一寢室的呢,發微信了嗎?”
李赫然一寢室的李蒙恪盡職守地起身道:“一早就沒見人,我們也不知道。”
“那繼續……李蒙!”大黃盯著還沒落座的人,點點頭道,“你到了,很好。下一個,你們寢室萬年不出勤的神秘人物林楠。”
“到。”
低啞消極的一聲到,卻讓整個階梯教室的目光都集中了過去,大黃也震驚地發出一聲感慨:“神了。”
正低頭給忘寒發微信的付小多,不由自主地抬頭向答到的那位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忙碌起來。
室內燃著熏香。忘寒坐在一個法陣中央,五芒星頂端分別以金屬獎杯、木雕、遊著小魚的魚缸、點燃的蠟燭、盆栽代表金木水火土,環鎮五方,法陣中央繪一簡筆人形,此刻所有紋路正發著光芒,擬成普通人族身軀,以掩蓋他遠高於人類的靈力。
微信提示音響起,忘寒在陣心小幅度移動著掏出手機。
主人發來微信:你在哪兒?
忘寒打字回:在家。
主人:大黃發飆了,瘋狂點名。
忘寒:沒事,作業我已經發他郵箱了,他會滿意的。
主人:你已經發了???
忘寒停了停,盯著手機屏上三個問號,敏感地洞察到主人情緒很不穩定。
教室裏,大黃手指捋著姓名簿,最後一個是“黎光祖”,抬頭道:“Danny來了嗎?沒來就算了,Danny很好,你們要向他學習。”
全班:“……”
付小多表情詭異地低下頭,打字發出:你個叛徒。
那邊忘寒很快發來三個字:求寬恕。
付小多打了個“死”字,又刪掉了,改成一句普普通通的問候:忘寒你沒事吧?
對麵很快發來一條:我心情不太好。
緊接著又一條,付小多還在感慨他打字速度突飛猛進,隻見手機上赫然幾個大字:可能是相思病。
付小多編輯文字發出:除了神經病,有事一定要告訴我。
忘寒:知道了。
忘寒:謝謝,麼麼噠。
付小多:跟你講不要亂用流行語。
忘寒:傻笑臉。
忘寒:看到主人這麼關心我,一時間意亂情迷。
付小多:“……”停止了微聊這項無意義的活動,開始專注聽講。
那邊忘寒放下手機,帶著傻笑攥拳耶了一下,沒想到隨著動作一伸腳,不小心踹翻了法陣邊緣的木雕,他麵色一變,急忙拯救木雕,腳向後一伸,又踢到燭台。
火苗忽閃一下,在他的瞪視下,無可挽回地,滅了。法陣靠近火的一端倏忽變暗,忘寒急忙單手結印維持法陣,另一手鎖鏈甩出救起蠟燭,再想點燃燭火,卻已遲了。
盯守這裏已經很久的光羽瞬間從窗外飛進,至他頭頂,懸浮中爆出一陣炫光。
與此同時,一個長發曳地的男子突然出現在身邊,抬手捏住半空落下的羽毛。
忘寒歎口氣的功夫,長發男露出邪氣一笑:“幾乎被你躲過去了,忘寒。”
一個學生缺勤,本不是什麼大事,但長達一學期的缺勤,加之大黃又是一板一眼事事遵循馬列原理、站定馬列立場的馬列教授,所以刁老師免不得又要勞動他的嬌軀,跑到五宿找學生聊一聊。
隻可惜林楠並不太給輔導員麵子,對於他的長期缺勤隻是嗯啊幾句,算給了答案,懂嗎,不懂自己琢磨。
對這種冥頑不靈的學生,刁海其實壓根兒不想懂,左右熬上四年能混畢業就遠遠滾離他的視線,畢不了業,也不會影響到他月月那點微薄薪水。吃土者何苦為難彼此。
反倒是林楠同宿舍的李蒙,一直揪著他反應另一個學生的缺勤事件。
“怎麼回事,李赫然不是挺愛學習的嗎,也去泡網吧了?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回來。”
刁海不在意地問了幾句,李蒙道:“刁老師我覺得李赫然的問題比較嚴重,他可能,心情不太好,我擔心他幹出什麼事來。”
“哈!”刁海忍不住冷笑一聲,“屁大點兒孩子,都愛整個心情。行了你聯係他吧,有事找我。”
李蒙趕緊拉住刁海,“不是刁老師,您看。”李蒙拽開李赫然床鋪簾子,一個手機赫然就在枕旁,扣放著,李蒙撥通自己手機上的聯係人“李赫然”,那個手機悄沒生息地亮了,屏上顯示“李蒙來電”。
“您看,這就是李赫然手機。”李蒙說,“他睡覺時都把手機靜音,把屏幕扣放,他衣服也都堆在腳底下,您看您看,這些幾乎沒動過。”
“你,你是說……”
刁海隻覺得一股子寒氣兒沿著脊椎爬了上來,不太妙啊,輔導員微薄的月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