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震驚地盯著床下，譚哲頭一個叫出她的名字：“是林正穎！
    付小多慢慢伸手，將她拉向自己：“喂林正穎，是我付小多，我們來找你了，沒事了，快出來！”
    林正穎瑟瑟縮縮坐在床上，斷續道：“你掉下去之後，這裏一下子變得超恐怖，房間一片漆黑，每個人都像瘋了一樣四處亂撞，互相攻擊……裘帥帥把我塞在床下，他，他就不見了……”
    “沒事了，別怕，我們都在，其他人也會找回來。”付小多安撫著林正穎，抬頭看去，露台上的鎮妖鈴再次發出了輕響。
    忘寒也早就察覺了這等異象，順著她的眼神，凝眉道：“鎮妖鈴是道家世族薑氏傳家的法器，遇妖異則鳴，在其鈴音範圍內，魔妖邪魅不敢妄動。”
    “鈴鐺，從那時起一直在響。”付小多道，“就從血月開始後。”
    忘寒道：“所以說眼下有兩種可能性，其一我們之中藏匿了妖邪。”
    因他的話，在場幾人互相對視一番，雲綺慎頭一個高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林正穎指著雲綺慎：“就是她，就是從她來後，才發生了這麼多事。而且她一直沒事，有事的都是我們！”
    雲綺慎冷笑一聲：“你們幾個互相認識，所以我一定是那個壞的？我倒是覺得，如今看來，嫌疑最大的那個，非你莫屬。”
    雲綺慎直指向忘寒：“怪事是從你突然把另一個男生打出別墅之後開始的，如果我沒看錯，他是你們之中最厲害的對不對？如果說，你有預謀地對付這間別墅裏的所有人，那先挑最厲害的下手，然後故弄玄虛，將所有人分隔開，逐一擊破，這是最穩妥的路子。”
    譚哲、林正穎相繼將目光轉向了忘寒，克製不住吞了口唾沫。
    “沒錯，帶同學們來這裏的，正是我。”忘寒坦然道，“不過我話還沒說完，你先別急，眼下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我們身在妖邪之中，鎮妖鈴一直在動，鈴音盡人皆聞。”
    所有人被他這個推測嚇住，一臉呆滯地看了過來。
    忘寒則轉向付小多，不疾不徐地問：“你的電腦可以看一下嗎？”
    付小多點點頭，片刻後將筆記本拿到露台臥室，在眾人目光中心掀開屏幕：“之前試過了，沒法聯網。”
    忘寒道：“不用上網，調一下監控記錄，子時前……差5分12點，12點10分，和12點半。”
    付小多將監控時間後捯，停在00：30。
    “停。”忘寒指著屏幕一點，“這裏，放大。”
    屏幕靜止在別墅正門，雲綺慎正要進門的畫麵，此刻別墅裏空無一人，雲綺慎邁進大門，畫麵突然扭曲，在忘寒攻擊下逃跑的裘帥帥仿佛憑空出現在畫麵裏，繼而身為幻影的裘帥帥潰散。
    忘寒道：“這是格局最後一次變動，再往前捯。”
    00：09，屏幕顯示付小多、雲綺慎走出大門，畫麵再次詭譎地扭曲了一下。
    時間繼續向前，停在23：47，付小多、雲綺慎走入大門，畫麵同樣發生了扭曲。
    忘寒道：“再往前大概3分鍾，切到這個房間外，你們是從露台出去的對吧？”
    付小多回頭看了忘寒一眼，操作筆記本，時間回到23：44。付小多將監控畫麵切換到露台附近，隻見自己和雲綺慎正掛在露台外，林正穎、裘帥帥、李佳、藍婧兒擠在露台上，緊張地想把她拽回去，付小多脫手掉落，雲綺慎緊跟著墜下，這時畫麵一陣扭曲，露台之上的四人在同一時刻消失不見。
    氣氛一陣僵凝，林正穎、譚哲、付小多的視線慢慢從筆記本屏幕投向雲綺慎。
    忘寒道：“四次空間格局變幻，都與你有關，你可以解釋嗎？”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讓我怎麼解釋！”雲綺慎已有些慌了，拽上付小多道，“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憑什麼隻懷疑我？”
    “很抱歉，我也是剛剛從韓昊飛那裏得知了一些情況，也是他之所以驅車趕來的原因。”忘寒對付小多等說完抱歉，轉向雲綺慎，“這間別墅之前發生過記錄在案的遊客失蹤，雖然其後找到遊客屍體的事件沒有公開，但如果這裏確如你所說，是你家建的，那你不可能不知情，你既知情，又為何還能放心地出入、扮鬼嚇人？”
    所有人看著雲綺慎，目光已經充滿懷疑。
    雲綺慎怒道：“我話放在這裏，別墅是我家的，但我從沒想過害人，我從一開始就想方設法趕走你們，是你們硬要留下，我盡力了，我雲綺慎問心無愧！今天的事情是不是有人借我地盤搞自己的手段，你們想清楚，大家各安天命，我不陪了。”
    雲綺慎轉頭就走。
    林正穎跳起身便追：“喂，你站住，你別想逃走！”
    譚哲同時追出：“林正穎！”
    “別去！”付小多反應過來，放下筆記本去追。忘寒已至門前，對著走廊沉默下來。付小多坐在電腦桌後，最遲一個衝到門口，被忘寒橫臂擋住時，走廊已空無一人。
    “你為什麼不救他們？”付小多急道，“忘寒！你怎麼了？！”
    忘寒看了看窗外血月，慢慢握緊了拳頭：“今夜不行，我們先休息，日出之後，再想辦法。”
    “你剛剛說，我們身在妖邪之中？”付小多道，“那又為什麼去置疑雲綺慎，她是活生生的人啊，我和她相處最久，她有沒有害人的意圖我最清楚。”
    忘寒道：“你若信她，就是疑我。”
    “我沒有，忘寒……”
    忘寒越過她，將筆記本監控回放到自己和韓昊飛衝進臥室之前的畫麵，按下播放：“我和韓昊飛在走廊時，察覺到此地靈力場在瞬間爆增到可怕的強度，我們當時衝進去是想把大家帶走，但已經來不及了，正是這個靈力場，把我們和外界隔開，但這世上沒有什麼陣法能做成這樣嚴密，不留活路，所以隻有一種解釋，這棟別墅本身，便是妖邪，我們身處其腹中。”
    “怎麼可能？！”付小多失聲道。
    “它平時可以隱藏靈力，蟄伏不動，某一時刻或者滿足某些條件之時，它會轉換狀態，變成可以噬人的異獸。”忘寒慢慢道來，“至於雲綺慎，她雖是人族，但也有可能是養妖人，引誘生人喂飼異獸是常見的手段。”
    付小多沉思片刻，雖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但畢竟妖與養妖她都是外行，他怎麼說她就怎麼信下來，這套模式在這詭異的地方已經不像最初那麼牢不可摧了。猶疑片刻，付小多決定先解決一個困惑她已久的問題：“其實我一直想知道，忘寒，養妖人的手段，你為什麼會這麼清楚。”
    從她沉思的那一刻，忘寒的目光便盯在她臉上，仿佛已經準備好麵對任何質疑，此刻反倒一笑，輕鬆地說出口：“你之前問我為什麼白澤會聽我的，我現在就告訴你，主人。我能號令天下異獸，在你們人類看來，我是最不可放過的養妖人。”
    隨著他一如平常的語調，付小多的心逐漸向下沉著，他不說出自己名字，不說出自己身份，甚至記不清自己身世，這一切，原是事出有因的，事實並非她想象中的那麼輕鬆，那麼無所謂。事到臨頭，所有他有意無意隱瞞的東西，其實是她與他之間跨不過的障礙、鴻溝。
    付小多第一次正視到，人類與異族的隔閡，竟是這麼大。
    耳邊，忘寒繼續用平和的語氣講述：“朏朏、畢方、馬腹、白澤，甚至凶獸窮奇我都能讓他俯首。人類不敢踏足的地方，栗廣之野，都廣之野，大荒之野，天穆之野，異獸橫行的地方，我來去自由。”頓了頓，他又道，“隻有被這世間濁氣所蝕，妖化的異獸，我方無能為力。人心，更甚。”
    付小多一顫：“你是說雲綺慎養妖？用遊人飼養她的妖？之前她又為什麼扮鬼試圖嚇走我們？”
    忘寒搖頭：“人心我不懂，但她必定與此妖有關。”
    付小多久久盯著忘寒雙眼，終於歎口氣，轉向筆記本。屏幕中的監控畫麵正放到她和雲綺慎掉下露台的一幕，一道若隱若現的人影在她們背後的黑暗中一閃而過。
    “咦！”付小多突然按下停止，往回捯。
    忘寒也發現了人影，仔細盯向屏幕中，指著畫麵中付小多和雲綺慎背後，別墅之外不遠處的黑暗：“慢點，再慢點，他就在這裏。”
    畫麵回捯，付小多、雲綺慎回到露台上，慢放，某一刻，忘寒手指處的黑暗中，突然閃現一道人影。
    付小多盯著那道站得筆直的影子，鬆了一口氣，喜道：“韓昊飛！”
    “你看到了，我沒害他。”忘寒黯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