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冉和於北蓓聽她這麼說，心情也不覺感到有些沉重。他們的情況雖然沒有像趙瑾和他女朋友一樣複雜。但他們也能體會到她的那種心情。也明白他們和趙瑾之間存在的那種看對眼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了。
    三人又聊了會兒，於北蓓和聶冉知道趙瑾也已經跟她女朋友維持了8年的關係了。但他們雙方家長也都還不知道。趙瑾比她女朋友性子要倔一些，因此一直抗拒著她家裏的催婚。但趙瑾女朋友卻扛不住家裏的一再要求，在六年前按著家裏的指示跟她現在的老公結了婚。婚後她們兩個人的關係也還未斷。隻是要比以往更加小心了。
    “那可苦了你了。”於北蓓從趙瑾的語言中能深刻的感受到她的那種無奈與痛苦，作為外人的他，聽見她這麼說，心裏也覺得很難受，仿佛被揪成了一團了一樣。
    趙瑾發出了一聲苦笑。
    “苦著苦著便也不覺得有什麼了，都苦了多少年了，再苦也已經麻木了。”她說著又問聶冉道。
    “你們呢？什麼打算？”她知道聶葛葛在這兒，便也沒把話講透，但聶冉和於北蓓也都已經明白了她問的是什麼。
    聶冉道。
    “他是我學生，我們打算以後會跟家裏人說。”
    “是嗎，那可太好了，你們很有勇氣。”女人道，說著便給聶葛葛夾了一塊肉。
    “來，多吃點這個。”她道。
    “謝謝阿姨。”聶葛葛剛才其實也已經聽見了他們之間的對話，盡管他心中也有疑惑，但她心裏並不想細究，一是現在她正滿足於口腹的享受，二是於北蓓和聶冉的話題她也不是甚感興趣。她給女人道了謝，便又埋頭隻顧吃自己的了。
    “她女兒也跟你們家的孩子差不多大。也是這麼愛吃。”趙瑾道。
    “她女兒知道你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嗎？”聶冉問。
    女人搖了搖頭。
    “小孩子單純，喜歡一個人就會喜歡她的全部，我和她在她麵前表現的再親密她也覺得很正常。”趙瑾道。
    於北蓓在一旁聽著趙瑾的訴說，也被她言語間散發的憂愁感染了。
    晚上他躺在床上，身旁睡著聶葛葛和聶冉兩個人。他聽著窗外風吹過竹葉發出的稀稀落落的聲音，覺得那聲音就仿佛是趙瑾自身的哀愁一樣。無形的，但聽來卻那樣令人感到淒涼與悲傷。
    他沒想到這趟下來，會遇到這麼一個人，跟自己有著相似的經曆，卻也有著不同的人。他覺得能夠遇見聶冉真的很好。聶冉比他年長，可以更好的保護自己。而自己也因為年輕，擁有著對於未知事物敢於挑戰的勇氣。他和聶冉是在彼此對的年紀遇見了對的彼此。可這世上，像自己這般幸運的人似乎並不多。他其實之前也已經有了解過了，在他們這個圈子，有很多有情人，他們由於外界的原因，家庭的，社會的，甚至是生命的，並不能終成眷屬。像趙瑾這樣的人，在他們的圈子裏並不算少數。
    夜漸漸深了，也靜了。在那風吹竹葉落的聲音之中，隱隱傳來了遠處小河流淌的嘩嘩的聲音。很輕的，很柔的，像是埋藏在這夜的靜謐麵紗之下的一根根無形的銀線，摸著那麵紗，絲毫感覺不到那線存在的突兀，它卻為那麵紗點綴上了一絲絲閃耀的銀光。冬日的夜，沒有蟲鳴，鳥獸也已經歇息了。整個世界仿佛就隻有落葉和河水發出的兩種聲音了。
    在那夜的最深處，一聲聲二胡的絲弦聲漸漸地從裏傳來。淒清的，綿長的，如同被迫分離的愛人之間那永遠在接受著考驗卻永遠不會割斷的羈絆。可就是那欲斷未斷的狀態，才是最讓人傷心，最讓人心痛的。在這山林深處，這二胡的聲音與這深山的靜謐並不矛盾，反而，它仿佛為這山的靜謐增加了幾分情感。就好像殘荷敗柳之上，那傾覆的積雪一樣。讓那冬日的蕭索顯得更加的令看著感到惆悵。
    “是寧月。”聶冉道。
    “恩。她可真苦。”於北蓓聽著那聲音道。
    “這二胡的聲音也苦。”
    他轉過頭來，看著黑夜中聶冉的眼睛。道。
    “阿冉，你說我們會跟他們一樣嗎？”
    “當然不會。”聶冉道。
    “可我還是害怕。”於北蓓擔心道。“我總覺得我們未來的路不會太過順利。”
    “恩，我明白。”他道，用手示意於北蓓聶葛葛已經睡著了。於北蓓會意，沒有再接著說話。
    聶冉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輕聲說道。
    “我明白你現在的感受，我記得我像你這般大時，也對未來充滿了迷茫與恐懼。盡管有時候也會充滿勇氣，但那其實也是源於對未來的無知。但我們跟趙瑾他們的情況還是不同的，就像我之前說的，我看的出來你的爸爸媽媽都很愛你，盡管如果你告訴了他們這件事情，他們一時可能會難以接受，但總會好的，你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他們一定會為了你真正的幸福著想的。而我這邊，我們今天不也是去見了外婆了嗎，也已經告訴了她關於我們的事情了。我這邊其實已經沒牽掛了。所以，擔心是必要的，一定的擔心可以讓我們為未來做好充分的準備，但不要太過擔心。貝貝，你明白嗎？”
    於北蓓聽著聶冉理性的分析加上感性的勸說。其實也已經明白了他的話了。
    “更何況，還有我呢，還有我保護你呢，你要相信我，相信你老公，給你老公力量。有你的支持在，我才有力量有信心一直抗下去。”聶冉輕聲笑著道。
    “不要你抗，累了的話就換我。我也是有力量的，我們一起。”於北蓓道。
    聶冉的手繞過聶葛葛的頭頂，撫摸著於北蓓額前的發。
    “恩，一起。”聶冉道。
    於北蓓聽見聶冉這麼說，才放心的睡去了。
    二胡聲漸漸停了，夜又重新回到了剛才的幽靜。烏雲漸漸散去，月光傾瀉而下，灑在了窗前人的臉上。
    聶冉依著月光看著他安詳的睡顏，心中，已經做下了一個決定。
    三個人第二天一大早便離開了趙瑾的居所，乘大巴回到了城裏麵。聶冉跟他姨夫姨母道了別後，三人便搭上回程的火車，重新回到了他們居住的城市。
    “真早啊，離開學還有半個多月呢。”於北蓓看了看家裏的掛曆道。
    “那你打算做什麼呢？”聶冉期待的看著他問。
    於北蓓仔細想了想，現在學校還沒開學，大學了，學校老師也不會像高中初中那樣給學生布置一大堆寒假作業。咖啡館那邊也正值過年，還沒開店。於北蓓現在感覺確實有些閑了。
    “不知道，小辛過年沒有回家，我準備明天去找她玩。”於北蓓道。
    聶冉聽了他這麼說，有些失望。又問他道。
    “那除了這個，還有其他的事情嗎？”
    於北蓓看他問的緊，有些奇怪。便道。
    “還能有什麼事？”
    聶冉說著便攬上了他的腰。
    “這麼大好的時光，你難道就不想多花些時間跟你老公我膩歪在一起嗎？”聶冉看著他一臉笑嘻嘻的道。
    “我們每天不都是在一起的嗎？還有什麼可以膩歪的？”
    “當然不一樣了，我指的膩歪是指……”聶冉說著便看了一眼床。於北蓓當即會意，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腦門。
    “淫蟲，色狼，精蟲上腦了吧你。”於北蓓道。
    “那不然還能怎樣，等開學了以後，我們各自忙起來，又沒有時間做這些事了。反正現在也沒事可做。”聶冉有些委屈的道。
    “你怎麼會沒事可做呢？你不是副教授嗎？教授不都是很忙的嗎？忙著學術研究，寫報告什麼的。再說了你下學期沒課嗎？你不為了你的課做課件之類的準備嗎？”於北蓓說的這些聶冉當然也是想到了的，但一方麵這些對聶冉來說都是小事，很輕鬆就能搞定。而另一方麵，於北蓓也還不知道聶冉心中已經做下的打算。
    聶冉聽他這麼說，隻能歎了口氣道。
    “那好吧。那我們晚上再做吧。我其實也打算開始寫小說了。”
    “寫小說？”
    “恩，今年寫一部中篇吧，然後看看能不能出版。”聶冉道。
    於北蓓知道聶冉的本職就是搞文學的，也知道聶冉作為文學係的副教授，肯定在出版行業也有一定的人脈。因此他對於聶冉寫小說這件事並不感到太驚訝意外。
    “可這樣一來你開學了以後不會更忙了嗎？”於北蓓問他。
    “沒事，我能夠安排好的。”聶冉道。
    於北蓓聽他這麼說，放心下來，便問道。
    “那你打算寫哪種類型的小說？”
    “家庭吧。我心裏麵其實幾年前就已經有構思了，隻不過是還沒考慮好要不要動筆，既然現在已經做好決定了。寫對於我來說也隻是筆下的功夫了。”
    於北蓓還不知道聶冉的這個表麵決定下真正做的另一個決定，他隻當聶冉是出於興趣，所以才開始寫作。在他眼裏，聶冉不論做什麼事都是可以成功的，因此他對於這件事便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