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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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什麼都沒有,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便隻有看著於北蓓費力的朝他擠出一個微笑。那微笑被安在那張同樣緊繃著的臉上,看著竟像是一張畢加索的抽象畫。
他看著他走了,一步一步的離開,那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他感覺到自己的臉也在隨著那腳步一起一點一點的降溫。最後,那身影消失在了街的拐角處,又是一陣冷風迎麵吹來,他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冷的像冰塊一般,他這才意識到,原來9月份的初秋,也是這麼涼人的。
少年畢竟還是少年,他的情感便是那茫茫遍野的野草,會被一點點火星子所點燃並速成燎原之勢,卻也會在大火燒盡之後以奇跡般的生命力隻消一夜便能複蘇。
他知道,於北蓓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他那樣敏感的一個人,內心就仿佛是最稚嫩的小花朵,哪怕是外界的一點風吹也能讓它小小的花瓣隨之飄落,甚至讓它那纖細的花莖隨之折斷。
那天臨走時,自己的反應大概已經在他心裏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了吧。
他起初是後悔的,他沒想到自己平常那般鎮定的一個人,竟也會因為於北蓓這一小小的舉動,而失了理智。他知道這是因為他喜歡於北蓓。
原來喜歡的力量這麼大,竟能讓一個小小的波浪吹翻一艘千噸重的巨輪。
可他不怕,於北蓓是一個情感豐富的人,他薛英智同樣也是。
他內心裏蘊藏的情感,便是那冬夜裏熊熊燃燒的火焰,火勢之大,饒是再冷的寒冬,它也能將它燒成盛夏。
他有的是勇氣,同時,他也有方法。
經過上一次的失敗,他知道,他需要去學會控製。控製住心中的那股力量,那股因為喜歡而產生的力量。
他需要學會去用一種方法,將那種力量以一種美的形式在於北蓓麵前展現出來。
就好像現在在他手中正拿著999朵玫瑰,可他不能夠就這樣將那999朵玫瑰就這樣送給於北蓓。
玫瑰上的刺太多,如果就這樣送給了於北蓓,那會紮到於北蓓的手的。
他需要先自己親手將那999朵玫瑰上的刺一根根拔出,可這樣還不行,他需要更加細心一些,他需要在那玫瑰上撒上最新鮮的清晨的露水,讓那玫瑰看上去顯得芬芳明豔,然後他還得再撒上些金粉進行裝點,讓那玫瑰看上去更加閃耀動人。最後,他得再用一層淡紫色的紙,將那些玫瑰精心的包裝上。將他裝扮成一大捧的玫瑰,而不再隻是零零散散的一朵一朵。
然後,他會在那柄上用一條粉紅色的絲帶係上一個蝴蝶結。
他知道,那才是最美的,那才是最能打動人的。
光有喜歡的勁可不夠,要想征服一個人,而且那個人還是他現在最愛的人,一個19歲最單純的少年。他得小心翼翼的,用最細膩的心思,以一種最溫柔的方式,去表達他那最火熱的情感。
他是獵人,於北蓓是獵物,獵人即使第一次會失手,可一次的失手並不代表失敗,那反而會成為獵人自己的經驗,到了下一次,他依然能夠將獵物牢牢的抓在手中。這是自然的法則。
於北蓓躲不了他,他們在一個補習班裏,而且他身為整個班級的領唱者,需要獨自站在眾人麵前。
他其實並不害怕的,他有站上過比這個狹小的教室更大的舞台,麵對更多的觀眾。
可現在,他站在這裏,僅僅隻是麵對著麵前10幾個學生,他卻怕了。
他感到了不自在,因為在那10幾個學生裏,有他最怕的一個人在。
那個人帶給他的緊張感,絲毫不亞於如果現在聶冉出現在他麵前會帶給他的感覺。
他的視線一直在逃避,從一排排的人中,他努力的不讓自己的視線中出現那個人的麵孔,可那個人卻仿佛是粘在了他的眼眶上一般,即使他再努力的不去看他,他的眼角餘光卻還是會有他。
他感覺到了,他在看他。
手裏舉著文件夾,張著嘴跟著眾人大聲唱著,一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可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他在看他,他一直在看他,那視線是火熱的,他能感覺到從那眼睛裏傳來的溫度。比男孩臉紅時的溫度還要滾燙炙熱。
他心裏有些發慌,他感到自己唱歌時的聲音都幾乎是要抖動了。仿佛一根緊繃著的鋼絲,隻要一個人輕輕地撥動他一下,他便會發出顫顫巍巍的聲響。
可他卻又覺得有些憤怒。
自己又不喜歡他,他憑什麼一直這樣看自己,像個變態一樣。
可這個變態卻與旁人不同,他甚至無法說服自己薛英智是個變態,因為很少變態會像他這般英俊,更加沒有變態會在人前是萬人迷。
可他實在對眼前這個人的傾慕感到有些不知所措,他還沒有完全從跟聶冉的戀情中走出來,也還不知道現在該如何去應對來自另一個人的傾慕。他甚至於現在都開始對愛情有些煩惱了。
沒有得到聶冉,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似乎剩下的一切選擇,即使旁人看來再好,也隻會讓自己心煩了。
他以為薛英智會來找他,就好像以前那樣,隻要一下課,他便會立馬出現在自己的身邊,黏著自己一起走。哪怕隻是從教室到大門的一小段路程。
可他沒有,放學後,薛英智便走了,他同他一起走出教室的大門,他就跟在他身後。
他知道他在他後麵。
隨著薛英智的腳步愈來愈近,腳步聲愈來愈響,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就仿佛快要成了一灘爛泥,腐爛在自己的身體裏,搞得自己渾身都不舒服。
在那腳步聲達到最響的時候,在於北蓓幾乎以為薛英智會像平常那樣伸出手,拍拍自己的肩膀,然後一臉笑著說“一起走吧”時,在他幾乎已經擺好了臉色,做好了拒絕他的準備時。
身旁卻隻是一陣風吹過,那人今天戴了圍巾,那風是他的圍巾掃過他時,帶起來的微風。
隨著那陣風吹過,他看見薛英智已經走在了自己的前麵。
他與他擦身而過,並在這之後漸漸地與他越來越遠。沒有停下腳步,也沒有回頭。
他想起了那一次,薛英智那通紅的仿佛要滴出血的臉,他想起了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是那樣的令人害怕,仿佛下一秒他便要吃了自己。
可看著那人的背影,他卻覺得,那個人仿佛根本不認識自己的似的,他們隻是一個補習班一起唱歌的同學而已,除此以外,什麼關係都沒有。
他心裏的慌張感一下子就沒了,可隨即而來的,是另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
他愣在了原地,直到有同學從他身旁經過,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過神來。薛英智已經離開了。
很奇怪的,在那一瞬間,他的內心是有失落的。
就好像一朵花那樣的鮮豔欲滴,卻突然有人告訴你,它再過了一刻便要謝了。
所以,隻是自己的自以為是嗎?一直都隻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嗎?
薛英智的圍巾被風帶起,輕輕掃過了於北蓓的臉龐,卻如同是一記是無聲的耳光,將於北蓓扇醒。
他其實並不喜歡自己?那次的失態或許隻是另出有因,也或者,他雖然曾經喜歡過自己,卻也在自己無言的拒絕中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會喜歡他,所以他也放棄了嗎?
之後那幾天,薛英智真的一句話都沒有在主動跟於北蓓講過,他們僅有的談話,都是老師叫他們有事,他們兩個人一起應付著搭話罷了。而即使是那些談話,也是很短的,隻存在於短短幾個字,幾個詞之中。
薛英智仿佛在控製,在控製著跟他談話,在控製著自己在他麵前的表現,在控製著他跟於北蓓之間的距離,他甚至連看都不會再看於北蓓一眼,當一起上課時,於北蓓站在台上,反而是他主動去看他。而他則是端站著,頭也不抬的看著手裏的譜子。
於北蓓感覺到了他是有意的,可他表現的卻又仿佛一切都很正常,他不會對他有任何主動地反應,卻也不會在人前讓他難堪。
於北蓓這才發現,薛英智真的是一個萬人迷,他跟所有人相處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樣,他笑時露出他的那一口大白牙,散發著獨屬於少年人的英俊爽朗的氣質,讓人並不覺得他是十分虛偽的。他跟所有人似乎都能聊起來。唯獨對於北蓓,他是區別對待的。當於北蓓出現在他眼前,他會繞過他,繼續裝作與旁人在談話,他們笑的那樣開心,就更加襯托出了於北蓓形單影隻的尷尬。
可於北蓓能做什麼呢?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本來也不喜歡他,而且最開始的時候,薛英智或許也表達過對他的好感,可是卻是自己最終拒絕了他。所以其實薛英智現在這樣對他,或許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們之間的那層情愫本來就短,也淺。
根本就不需要任何行動,隨著時間,那層情愫便會漸漸被時間給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