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北蓓想了想，道。
    “第一個問題，你一般多久去看你妻子一次呢？”
    他本以為憑著聶冉對聶葛葛的好，他應該也是一個對妻子很好的人。
    沒想到聶冉居然道。
    “很久沒去看了。估計快一年了吧。”
    “什麼？一年了？”
    “恩。太忙了。沒時間，而且她在那邊也有她娘家人照顧。”
    “你跟她關係不好嗎？”
    “不算很好，也不算太差，不親不恨吧。”
    “聽你的口氣好像並不是很在乎她。”
    聶冉突然沉默了，於北蓓以為自己失言了，道。
    “我沒別的意思。”
    “沒事，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已經對她沒什麼感覺了。”
    “為什麼？你之前也不愛她嗎？”
    “愛啊，怎麼不愛，不愛的話會跟她結婚，還會跟她生孩子？”
    “那現在為什麼不了呢？”
    “她患了病之後便變了，變得很絕望，很悲觀，總是無緣無故的便四處發泄自己的脾氣。好像這個世界都虧欠了她似的。”
    “所以你受不了她，就離開了她了？”
    “也不算是離開吧，一年見一次，我估計再過不久我又要去看她了。”
    於北蓓不知道聶冉這麼說到底是什麼意思，聽他的口氣仿佛他真的不在乎，可是按常理來講，自己的妻子得重病，做丈夫的如果愛她，即使妻子再怎麼樣，他也應該會感到傷心難過才是。
    他摸不準聶冉到底是怎麼想的。
    “你覺得我很絕情嗎？”正當他還在思考時，聶冉突然問道。
    “不會。”於北蓓道。
    “為什麼？我以為你會以為我很絕情，連自己的妻子得這麼重的病都不能做到在她身邊照料。”
    “你會這麼說，肯定你自己也意識到了這樣不妥，就證明你不是一個絕情的人。可能是你自己由你自己的原因，所以才不能做到時刻在她身邊照料她吧。我覺得我能夠理解你。你不像那種冷酷無情的人。”
    “那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
    聶冉伸出手撫摸著於北蓓的額頭。
    “你真善良。”
    他道。
    “第二個問題。你不知道我是同性戀嗎？”
    “知道啊。”聶冉道。
    “知道你還調戲我？”
    “我調戲你？怎麼調戲你了？”
    “就像現在這樣。”於北蓓用手指戳了戳聶冉伸出來的手臂。
    聶冉聽他這麼說，便把手放回了被窩。
    “你這麼敏感的嗎？你以為我喜歡你？”他問。
    於北蓓不敢回答，他現在心跳的有點快，他聽聶冉的口氣，好像他並不喜歡自己。
    他最後點了點頭。
    “我是喜歡你。”聶冉道。
    於北蓓；!
    “不過是對朋友的喜歡。不是對戀人的。我覺得你很可愛，又很單純，像小弟弟一樣，尤其是看見你和葛葛玩的那麼好，我就更加喜歡你了。”
    原來是這樣嗎？於北蓓聽他這麼說，心裏突然覺得有些失落。
    “放心，我不會強上你的，我是那種霸道的人嗎？我就是想親近你。朋友的那種親近，懂嗎？”
    聶冉故意朝於北蓓身上靠了靠，用肩膀頂了頂他的背。
    “哦，明白了。”於北蓓有些沮喪，可他不想讓聶冉發現自己是因為他而沮喪。便故作平靜道。
    “我覺得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你以後可以常來我家玩，葛葛肯定也會很喜歡的。”
    “搞了半天是把我當保姆使啊。”於北蓓道。
    “不是不是，別想多了，是真把你當朋友。朋友你懂嗎？你看我都這麼一個快要奔三的人了，還能在你麵前說出小孩子才說的話，你覺得我像是在說謊嗎？”
    “是~”於北蓓故意拖長了語氣。便轉了個身，對著牆壁。
    “睡了睡了，我困了。不說了。”
    “恩，睡吧。”
    “哎，”於北蓓小聲的歎了口氣。
    男人的腳還夾著他的腳，手臂也貼著他的背。
    這距離是令人心跳加快的距離，可現在卻令於北蓓有些難受。
    “對我來說，你還隻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萬個小男孩一樣。我不需要你。你也同樣用不著我。對你來說，我也不過是一隻狐狸，和其他千萬隻狐狸一樣。但是，如果你馴服了我，我們就互相不可缺少了。對我來說，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我對你來說，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
    他想起了小狐狸告訴小王子的話。
    聶冉說他親近自己。那這種親近是不是也代表著自己可以馴服他呢？
    還是說，真的因為性向的關係，他們隻能夠一直做彼此的好朋友，哪怕是最好的朋友，卻也永遠不可能成為彼此的唯一呢？
    於北蓓第二天早上便走了，聶冉讓他吃了早飯再走。他拒絕了。
    臨走時，他問聶冉。
    “你以後還會再來咖啡店嗎？”
    “來啊，怎麼不來，你們家的摩卡挺好喝的。”聶冉道。
    原來隻是為了咖啡嗎？唉。
    於北蓓在心裏歎了口氣。
    他有一種想要告訴聶冉以後別來了，省的讓自己煩惱的衝動。
    “你還是要注意放鬆，別忙的連休息都忘了。”於北蓓最後道。
    “恩，知道，謝謝，你以後也可以來我們家玩。”聶冉伸了個懶腰，朝於北蓓揮了揮手。
    “恩。”於北蓓轉身離開。
    星期天的早上，平常忙碌的人們都還在被窩裏熟睡，地鐵站還沒有多少人。
    於北蓓坐在車上，用手機給陳儀辛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正在熟睡中，語氣裏帶著倦意。
    “小辛，我今天不去上班了。”於北蓓道。
    陳儀辛正為美夢被吵醒感到有些氣，聽於北蓓這麼說。她道。
    “又怎麼了，大哥？你大早上的打電話過來，又告訴我你不去上班，讓我替你呢？”
    “不是的，不是……”於北蓓想著昨晚的事，他突然覺得有些委屈了，聲音裏竟帶了些哽咽。
    陳儀辛聽見電話那頭的哭聲，便道。
    “誒誒誒，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哭了？”
    於北蓓的眼淚已經止不住了，他吸了吸鼻子，道。
    “聶冉說他不喜歡我。”
    “怎麼又不喜歡了？昨天不是還高高興興的約出去玩了嗎？”
    她這話更勾起了於北蓓的傷心之處，於北蓓已經哭得連話都說不完整了。
    “唉，別哭了，你現在在哪？來我家吧。”
    “恩。”於北蓓應道。
    於北蓓到了陳儀辛家時，眼睛已經哭紅了。
    陳儀辛見他這般，連忙道。
    “快進來快進來，怎麼哭成這樣？”一邊說，一邊從茶幾上抽紙巾給於北蓓擦眼淚。
    於北蓓看見親近的人就在眼前，剛剛歇下的眼淚，此時又湧出來了。
    他抱著陳儀辛痛哭道。
    “小辛，怎麼辦啊，聶冉說他不喜歡我，”
    陳儀辛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她從於北蓓的話中隻聽出來了聶冉說他不喜歡於北蓓，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她也知道於北蓓心靈比較脆弱，輕易受不得傷，可眼下看他哭的令自己一頭霧水，
    她也找不到話來安慰他。
    “到底怎麼了？他為什麼說不喜歡你？”
    “也不是不喜歡，他說他喜歡我，想親近我，但隻是對朋友的那種親近與喜歡。”
    “那他知道你是gay嗎？”
    “他知道。”
    陳儀辛一聽便有些火了。
    “知道還來招惹你，說想跟你做朋友，我看他純粹就是逗你玩的。”
    於北蓓還在哭，可聽見陳儀辛這麼說，他卻又道。
    “不是的，他是真心想把我當朋友。隻是，隻是……”
    “隻是你不能接受他不喜歡你是吧？”陳儀辛接話道。
    於北蓓揉了揉眼睛，點了點頭。
    陳儀辛知道於北蓓的性子。
    膽小，輕易不敢付出感情，一旦付出了便必須要回報，如果沒有得到回報便會覺得自己受了傷害。一受傷了傷害就會哭。
    跟於北蓓做了幾年的朋友，每次於北蓓哭，基本上都跟感情上的事有關。
    她歎了口氣，輕拍著於北蓓的背，安慰道。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了，每一次都因為這種事情被傷害？都不知道保護自己的嗎？”
    ‘’我不知道啊，我以為聶冉是喜歡我的。”
    在聶冉沒告訴自己實話之前，他是真的覺得聶冉或許對自己有意思。
    因此他心裏是存了很高的期望的，然而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而於北蓓對於這種失望，承受力則太低了。
    “那你以後還見他嗎？”陳儀辛問。
    “不知道。”於北蓓搖了搖頭。
    “我問他以後還會不會來咖啡館，他說會。”
    於北蓓雖然嘴上說著不知道，但陳儀辛聽見他這麼說，便猜到他肯定還是想見他的。
    “你都哭的這麼慘了，還想著見他呢？”
    被戳穿了心思，於北蓓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怎麼辦嘛，也沒辦法啊，他要來我還能阻止他不來呢？”
    陳儀辛看著他這哭唧唧的模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勸了。
    況且於北蓓說的也是，聶冉要來，他們也沒辦法阻止人家不來，畢竟咖啡館也不是他們自己開的。
    “那你以後還是少跟他說話吧，他來了我替你擋著。”她道。
    “恩。”於北蓓弱弱的點了點頭。
    陳儀辛看著他這一臉不舍的模樣，用手撫著額頭道。
    “哎，真是服了你了。沒吃早飯吧，我去給你做飯。”
    “你不再睡一會兒嗎？”
    “都被你的事給攪和醒了，還怎麼睡呢？倒是你，再躺著眯會兒吧，讓眼睛消消腫。”
    於北蓓看著她去了廚房，便又躺在沙發上。
    他想著昨天發生的一切，覺得仿若一場夢一般。
    雖然陳儀辛也說了要是聶冉來了她幫他擋著，可他心裏卻仍舊存著小小的念想。
    這種念想注定當聶冉再來時，於北蓓是無法把持住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