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九章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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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吃了!啊啊啊!別打了!老太婆!”
    我被她用棍子抽得原地亂跳,就像我奶奶小時候用掃把抽我一樣,屁股火辣辣的疼。莊陽抱胸從後麵走來,走了幾步後,又退了回來,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我跑到他身旁,老太婆追了過來,我倆一追一趕圍著他轉圈圈。他淡定的啃完一個桃子後,見我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腳一伸,我被絆倒在了地上,啃了一嘴泥巴。
    他蹲了下來,看著我,沉聲道:“你在幹嘛?”
    我吐出一口痰,痰裏混著泥沙,沒好氣道:“死老婆啊!她打我!不打你!”
    “老太婆?”
    我一愣,看著他疑惑的表情,連忙抬頭看向那個老太婆,她正蹲地上啃著我扔掉的半個桃子。我手一指:“就是那邊那個啊,老太婆。”
    他順著我指的方向轉頭望去,隨後又回頭看我,若有所思:“我凡身肉眼,看不見,不過能看到一個懸空的桃子。”
    心裏一慌,難道是鬼?
    我咽了咽口水,連忙拉著他的胳膊站了起來,打著唇語道:“我們悄悄走。”
    趁著老太婆啃桃子啃得開心,我們悄悄的從她旁邊走過去。還沒走兩步,她開口道:“那個方向去不得。”她的聲音很特別,明明是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婆,聲音卻軟軟綿綿,像個十七八歲的少女。
    我本來不想理她,她又道:“不聽話…”
    腦子閃過老狐狸說的那句,鬼話連篇。我絲毫不猶豫的拉著莊陽直往前走,老太婆也沒在追上來,我回頭看了一眼,她蹲在地上將那個吃得剩下的桃核小心翼翼的埋進了土裏。
    我倆走了好一會才出了那桃林,站在一個不高的土坡前,眺望著下方。下麵是一個小小的村莊,盤旋在溪水梯下,月光籠罩,波光粼粼,十分寂靜。周圍的地形是凹下去的,形成了一個小碗的形狀,小村莊就坐落在碗中央。
    村口牌坊前一抹白影立在那裏,老狐狸倚在牌坊木柱上一動不動。
    我心裏驟然一緊,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我邁開雙腿從土坡上滑了下去,莊陽隨後跟著我滑了下來。荒亂的雜草叢裏飛著點點螢火蟲,在天空的銀河輝映下,顯得十分夢幻。
    我倆被野蚊子咬了一手的包,幾乎是狂奔出灌木叢的,我很是慶幸古人喜歡穿長袍,不然我會癢死在草叢。
    腳底下是一條兩米寬的青石板路,周圍兩邊都是壓彎的桃樹。往裏望去,是那塊木牌坊,木牌坊有些腐朽了,柱子裂開了幾個縫,搖搖欲墜。我指著上麵的三個彎曲的字,看向莊陽:“讀什麼?”
    “桃花源。”
    我走近了些,才聽到某狐狸的呼嚕聲,他抱胸倚在木柱上,歪著頭,長睫緊鎖,月光把他的臉照得似塊潤玉,看起來十分柔和。
    我賊嘻嘻的對著莊陽做了個“噓”的手勢,墊著腳俏咪咪的走到了他跟前。他完全沒有察覺到有人來,打著如雷的呼嚕。我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雙手靠嘴,氣沉丹田。
    那句“師父!”還沒吼出來,他微微側臉,睜開了眼眸,帶著些許慵懶,眯眼看向我,混著笑意和溫柔的目光在眸子裏暈染開。
    一陣微風在黑夜裏吹過,吹得樹稍上的樹葉輕輕作響,吹起他的發絲,吹動我心裏某處地方,微微發顫。
    我慌亂的將目光移開,他突然倒了下來,把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低喃道:“好困…”
    “我靠,你壓死我了,快起來。”我推著他沉重的身體,死豬一般沉,我隻好攬過他的胳膊扶著他往村裏走。
    莊陽見勢從另一邊想幫我抬一下,老狐狸撒嬌一般“嗯…”了一聲,鼻尖蹭了蹭我的頸窩,大手一推,把他推得退了好幾步。
    我實在很不能明白,他一米八幾的個,怎麼就喜歡壓在我一米六的身高上。好在他還知道自己走路,不然我非得大義滅師不可。
    村子裏出奇的安靜,按照我的推算,現在大概差不多也就八九點,古人習慣這麼早睡的嗎?走了好幾家沒有一家亮著的,我隻好厚著臉皮去敲一下門。
    “有人嗎?”
    “……”
    走到下一家門口:“你好,有人嗎?”
    在下一家:“有人嗎?鬼也行啊!答個話啊!”
    “你,你們,是誰?”一個軟軟的少年音傳來。
    他躲在斜對麵的牆角下,探出一個腦袋觀察著我們,我笑道:“我們是過路人,想來借宿一晚。”
    他眨巴著眼睛:“你們不用敲了,他們都不在。”
    我疑惑:“為何不在?”大晚上能去哪?
    他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縮著腦袋就要往門裏鑽,我朝莊陽扔了一個眼神,他心領神會的跑了過去,拔出匕首抵在那小孩的脖子上。
    我炸毛:“我擦,你快放下刀!”
    他茫然的看了我一眼:“不是你讓我解決他的嗎?”
    我扶額,這家夥理解能力是有多強。
    小少年看起來十二歲左右,粗眉扁鼻,穿著褻衣褻褲,正一臉驚恐的盯著我。我扶著老狐狸走了過去,把莊陽的匕首從他脖子上挪開,揚起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小弟弟,可否讓哥哥們住你家一晚上啊?”
    他瞪著眼睛,撇嘴道:“我怎麼知道,你們是不是壞人…”
    我淡定的從口袋裏掏出一錠金子,他眼神立馬就變了,笑嘻嘻的看著我:“哥哥們跟我來。”
    從古至今,就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在多給一錠金子。
    他家看起來還挺有錢,至少在這個村子裏顯得豪華點。不大一個四合院子,白牆黑瓦,木雕花窗,一顆老桃立在院子中間。他帶著我們走到了一間房門前,開口道:“隻有一間屋子,等會爹娘就該回來了,哥哥們隻能擠擠了。”
    我應了一聲,疑惑道:“你爹娘這麼晚還出去啊?”
    他垂著眸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憋住了要說的話。我笑了笑,道:“那謝謝小弟弟了,哥哥們就先去睡了。”
    他輕輕“嗯”了一聲,掉頭就往對麵的房間跑去。我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笑了笑,別人不想讓你知道的話,問出來也沒什麼意思。
    沒了月光,房間裏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見任何東西,為了避免摔跤,我拍了拍老狐狸的俊臉:“師父,我要看星星。”
    他蹭了蹭我的脖子,額間裂開閃電形狀的裂縫,星河滾動,從裏邊飛出了星星點點,凝聚在一起照亮了房間。
    房間不大,很整潔,布局簡單,牆上還掛著幾串大蒜。我把老狐狸扶了過去,一把扔在了木床上,脫了他靴子,隨後踩了進去,躺在最裏邊。
    見莊陽還愣著,我拍了拍床板:“上來睡啊。”
    他聞言想湊過來,老狐狸眼眸半睜,目光一冷,眼眸一斜,他立馬停住了腳步。我見勢小手一拍,遮住了老狐狸帶刀的眸子,笑道:“不用管他。”
    他猶豫不決的愣在原地,我就很納悶,這老狐狸有這麼可怕嗎?
    老狐狸突然翻了個身,在我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壓在了我身上。我的心髒像被大錐子砸了一下,我和他目光相撞了一秒後,他深沉的歎了一口氣,滾到了裏邊。
    我拍了拍木床板子,示意讓他過來,莊陽走了過來,試探性的將屁股輕輕挨在了床上,觀察著老狐狸的反應。老狐狸緊閉著眼睛,打著細微的呼嚕。
    見他沒說話,莊陽才脫掉了靴子躺了上來。木床不大,我擠在倆個壯漢中間,像夾三明治一樣,渾身燥熱,大汗滾滾。
    我實在受不了了,側過頭看向老狐狸:“師父,來點冰。”
    他手指動了動,寒氣四起,把屋子裏凍上了一層薄冰。渾身燥熱的身體瞬間被涼氣滲進,清涼又舒爽。
    嘖,人形空調,你值得擁有。
    我舒服的伸了個懶腰,看了看莊陽,他睡個覺都要抱著那隻玉簫。我半天半天睡不著,光點的光照著眼皮非常不舒服,我看向老狐狸:“師父,熄燈…”
    光點像小精靈一般,乖巧的排著隊一個個鑽進了老狐狸的額間裂縫,形成了一點烙紅。我好奇問道:“師父,這些光點是什麼東西啊?”
    “唔…”
    他大手一拍,捂住了我的嘴,不耐煩道:“安靜…”
    我也沒拿下他的大手,溫溫熱熱,很舒服…
    呃…我,是不是有點心理變態?
    意識開始混沌了起來,下唇好像被什麼摩擦著…香味入鼻,我帶著最後一點意識睡了過去。
    我做了個夢,夢到自己回到了現代,買了一塊一個的烤腸,那是我最喜歡吃的東西,以前放學都會去小賣鋪來一根。
    還是那個味,賊美味。
    ……
    第二天我是被凍醒的,抱著老狐狸的一隻胳膊直發抖,眉毛都結了一層白霜,旁邊的莊陽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床下,被冰包裹,凍成了一根冰棍。
    我搖了搖他:“師父…好冷…”
    他眯著眼看了我一眼,桃花眼裏布滿了紅血絲,雙指一勾,屋子裏的冰碎成一小片一小片落在了地麵。
    寒氣還是沒降下來,我搓著胳膊,牙齒“的唄的唄”直打架,哆哆嗦嗦起身往門外走去,剛打開門,嚇得我渾身一顫,一隻渾身是血的死兔子躺在門口。
    一大早見血,真不吉利。
    那小兔子脖子似被什麼咬死的一般,脖子斷了半截,搖搖欲墜,十分殘忍。難道是那個小屁孩惡作劇?
    非得好好教育他不可。
    我把它小心翼翼撿了起來,大步走到桃花老樹下,扒拉扒拉著土,把它埋了進去。
    “你是何人?”後麵響起一個沉穩的男聲。
    我聞聲回頭,麵前站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盤著頭發,穿著一身麻布儒服。讓我第一眼深刻的是他青紫的眼袋,這是有多累,才能把眼睛累成這個樣子。
    “呃…我是昨天晚上來借宿的…”
    他莞爾:“是小兒帶你們進來的嗎?”
    我點點頭。
    “那公子好好歇息,歇息好了早些離去吧…”
    他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擺明了讓我們趕緊走。其實我心裏還是有點不爽,老子都付錢了,還帶趕人的。
    雖然是這麼想,但是畢竟寄人籬下,我笑道:“等我朋友醒了就走。”
    他應了一聲,轉身準備進屋子,他這一轉身我心裏咯噔一下,他背上背著一個青紫色的小嬰兒,那個嬰兒的十個手指插在他肩膀上。
    正當我起身時,那個嬰兒頭動了動,豁然一扭,三百六十度轉了一下,直勾勾的盯著我。它眼眶裏沒有眼珠子,慘白慘白,突然咧開嘴發出一聲嬰兒笑,笑得我心裏發毛。
    我咽了咽口水,直往屋子裏跑去,老狐狸正在屋子裏梳頭,見我來了,他喚道:“六兒…來幫我束發…”
    我調整了心情走了過去,這不是還有個開了掛的大佬,完全不需要擔心妖魔鬼怪嘛…
    我摸著他柔順的發絲:“師父…我不會梳頭…”
    他拿著玉扇輕輕擺了擺,示意讓我繼續。我眼一撇,他右手大拇指上破了皮,像是被咬的,腫了一大圈,他見我盯著他的手,嘴角一勾,低聲道:“貓咬的…”
    我嘴角抽了抽,這家夥,大半夜還溜起來逗貓,怕不是有病。
    我不會梳頭發,小時候給鄰家小姐姐過家家梳過飛機頭,依稀還記得怎麼梳。他的發絲真的柔順,千千發絲,一根一根,如水在指尖滑過。
    讓我想起那句,飄柔,就是這麼有自信。
    “你在笑什麼?”他從鏡子裏盯著我,我尷尬的咳嗽了兩聲:“沒…沒啥…”
    我拿起桌子上的發冠,呈銀色,尖尖的,雕刻著不知名的花,後麵一根簪子固定;給他紮了一個女生的飛機頭,發冠有點歪。他倒是毫不在意,眉眼帶笑的盯著鏡子裏的我。
    也是,長這樣一張臉,哪怕是個瘋子都能被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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