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尹辰良和林澤倆人再次來到妓伺坊萃雅樓，與白天不一樣，婦人扯著嗓子，喊叫站在樓上的平來下來招呼客人，話裏話外不忘賣好，記得尹辰良早些時候點了平來。
    “平來，你的好運到了。”婦人擠眉弄眼，用鮫綃撩著平來的肩頭，為他引薦尹辰良二人，叮囑平來，“好好伺候。”
    平來對尹辰良和林澤的再次到來並不驚訝，還是那句話，查案還是報仇？
    “一會兒回廂房說。”林澤挑逗，讓一直站在尹辰良身側伺候的平來坐到對麵，且是兩人對麵。
    平來坐到對麵，林澤又不搭理人家了，自顧自的喝酒看熱鬧，萃雅樓除了招呼的婦人，清一色男人，坐著男腿上嬉戲打鬧的，站一旁伺候到酒的，打扮成女人模樣唱曲的，靠著柱子被冷落的，自娛自樂的，好不熱鬧。
    整個萃雅樓，除了那剛辦完事的，屬林澤他們這桌最安靜，三人靜默無言，自顧自喝酒。
    林澤打量的一圈，平來在伶倌中算是比較特別的一個，身段纖細，卻不妖媚，但又很文弱。
    特殊就會引人注意，果不然，有不長眼的過來調戲，端著酒碗晃晃悠悠的朝林澤這一桌就過來了。
    林澤對視了一眼尹辰良，出於男人本性，正欲為平來打抱不平，醉漢坐到林澤身邊，麵麵相覷。
    “什麼意思？”林澤斜著身子，嫌棄的問。
    “兄弟，以前沒見過，交個朋友吧？”
    醉漢說話間，一股酒氣噴到林澤麵前，林澤盡量往後仰，幾乎上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尹辰良的肩膀上。
    “你見過他麼？要不要也和他交個朋友？”
    林澤趁機站了起來，將火力引到尹辰良這邊，醉漢眯著眼上下打量著似笑非笑的尹辰良，咽了口唾沫。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說話間，醉漢就要往尹辰良身上撲，上身前仰，屁股欠起，隻見眼前的尹辰良前身後仰，雙腳持地，平飛落雁。
    醉漢撲空，身下的凳子還被旁邊的林澤一腳踢了出去。
    平來趕忙去攙扶，被醉漢一巴掌甩開，“走開！”
    這一摔，醉漢也清醒了不少，掃了一圈圍觀的群眾，正欲逞強，但上下打量了尹辰良。
    咽了口唾沫，認慫。
    醉漢對尹辰良認慫，可這口氣總是要出的，正巧旁邊就是平來，剛咽下的那口唾沫，直接啐到了平來臉上，罵了句，“晦氣！”
    林澤上前推了那醉漢一把，罵了一句，“你他媽是不是男人？”，順手遞給平來一塊方巾。
    林澤勢要為平來討個公道，卻被平來拉住了，說了句，“不值得，兩位公子跟我來，廂房清淨。”
    萃雅樓玩樂的都不是簡單人，被林澤推搡了一下，醉漢正要叫囂，但一看尹辰良，再一次認慫。
    待尹辰良三人上樓，醉漢搖搖晃晃的推開圍觀的人，衝樓上喊了一句，“平來，你真是好福氣，死了一個來了倆。”
    平來不待尹辰良和林澤問，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林澤想，是不是往往身處底層卑賤中的人，最容易被感動，可能是平時遭受的冷漠太多，一件小事，也能銘記終生。
    平來說，柳屸走了不久，又返回了妓伺院，一改往日作風，竟要玩個痛快。
    柳屸霸王硬上弓，平來竟在翻雲覆雨的過程中，暈了過去，醒來後，柳屸就死了。
    平來嚇壞了，去找萃雅樓管事的檜爺，檜爺報了案，柳屸的屍體被家屬拉了回去。
    “而後的事你們應該都知道了。”
    林澤聽完了還是不明白，問平來，“你也不知道柳屸是怎麼死的？為什麼要為我們是來查案的？還是要給柳屸報仇的？”
    平來沒有回答林澤的話，惦著腳，挪開束之高閣的青銅具盒子，在後麵勾出一尊短嘴無蓋，梅花底注酒的渾圓的陶瓷酒壺，很少見，因為很難燒。
    林澤的第一個想法是酒裏有毒，平來否定，說道：“酒裏無毒，但有催情的藥，當晚柳屸拎著這壺酒直接來我的房間，我以為是樓下拿來的，也沒在意，但過後，我越想越不對勁，柳屸從來隻是來坐著喝酒，那晚竟要快活？”
    即使如此，仍不能解開林澤心中疑問，正要問平來，尹辰良開口，問道：“柳屸作假尹靈均的死因，你知道？”
    平來搖頭，問道：“尹靈均是誰？柳屸為什麼要作假？”
    尹辰良心下疑問，當日柳屸明確說是平來轉述的，如今平來卻說不知，是真是假，無從判斷，繼而說道：“尹靈均是都統府的二公子，被人毒死，柳屸卻作假是被人打死的，柳屸死前曾要去衙門自首，但不巧當晚就死了。”
    “他這麼做一定是受到了威脅。”平來說，看平來的神情，若不是真不知，就是演技太好。
    “是，他確實是受到了威脅，如果他不這麼做，你和他的妻兒都將死於非命，而據柳屸說，是你告訴他的。”
    “不可能，我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不是我。”平來說，神色有點慌張。
    尹辰良正要接著往下問，聽見有人敲門。
    林澤示意了尹辰良一下，起身去開門，堂倌來送酒菜，尹辰良悄悄放下手中剛拿起的劍。
    堂倌走後，尹辰良去關門，回來再問平來什麼，平來隻管說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