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春醒來，正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腦海中快速提煉他昏倒前的信息，他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白天還是晚上，更不知道自己在那，最關鍵的是他沒聽到秋雲的聲音。
    “秋雲？秋雲？”連喊了兩聲都不見有人回複，一春隻好摸索身邊的東西，“叮鈴”一聲，有什麼東西被碰倒，他在仔細一摸是一口碗，緊接著就聽到沙啞的聲音：“再著急也要有個限度，別給人添麻煩！”
    一春眼眸微垂，卻沒多說什麼，問道：“秋雲呢？”
    “在院裏發饅頭攆人。”
    “？”一春不太懂這句話的意思，古銅從他脖間鑽出附在他耳邊一陣，又從肩頭跳下推開房門。
    秋雲先開始離開一段時間，不為別的而是去找饅頭，每人給發三個饅頭，病好的發五個，拿上滾蛋。有些病好了不願意離開拖家帶口的跪在秋雲麵前哀求，他二話不說直接提溜著這夥人的衣領攆到外麵一個饅頭都不發。那些還沒治病的，秋雲對他們更是沒好臉色。一個個揪著耳朵對他們進行教育批評，恩威並施，那些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一春出來時因為看不見所以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隻是試探性的喊了一句秋雲。秋雲鬆開一人的耳朵起身，狠瞪了他們一眼，那些人像老鼠見到貓一般縮著腦袋不敢動彈。
    “你醒了？”
    “嗯，還有多少人的病沒治？”
    “還有七十二個。”
    一春點頭，摩挲著來到一人身邊蹲下身，那人膽小的看著秋雲，對方一個瞪眼，他急忙乖乖的把手伸上前讓人治療。
    經過調教這些人明顯有禮貌了很多，而且還懂得了謙讓，不像先開始爭搶著往一春麵前湊深怕他不給自己治療，不僅如此，他們還隔三差五的勸解一春休息，不要著急再也沒人哭嚎抹淚，叫苦不迭。前後兩次判落兩人的態度不用猜，一春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心中不由暗自搖頭，嘴角卻是帶著笑。
    經過兩天兩夜的折騰，院子終於見不到半個病人，秋雲伸著懶腰長舒一口氣，眼睛微睜，瞅瞅一春，又瞅瞅還在對著那口大鍋鼓弄藥材的老頭，眼眸一轉，幾步上前湊到麵前，滿臉帶著偽善的笑意道：“怎麼樣？院子裏一個病人都沒了？”
    老頭眼睛都沒抬，拿起一支獨活：“你不過隻有四十多天可活，有什麼得瑟的？”
    秋雲頗有些意思道：“你怎麼知道我隻有四十多天可活？”
    “望聞問切。你們這些外行人，不會懂。”
    對於這個怪老頭，秋雲打心裏覺得有點意思，雖然挺討人嫌，但是相處久了卻覺得有點意思：“你是大夫？”
    “你沒長眼？”
    這句話把秋雲懟樂了：“脾氣太臭不是件好事。我們幫你把院子裏的人清了，你怎麼感謝我們？”
    老頭沒理會，抬頭看了看天，起身到張衡像前拿起桌邊的香燭點燃，又畢恭畢敬的鞠了三個躬。要不是見過他狂傲的樣子還真以為這是兩個人。
    “看不出來，你很虔誠！”
    “張衡濟世救人，受我們尊敬是自然的。”
    “誒！你研究這病這麼長時間，覺得到底是什麼引起的？”
    這略帶一本正經的話讓老頭看秋雲的眼神中出現了詫異兩個字。
    秋雲一仰臉他很喜歡對方的這種詫異表情，雙手一報肩極為得意的一捋耳邊的頭發不緊不慢的講解道：“這裏的人都臉色黯黃，眼窩深陷，我仔細調查了一下他們並不缺衣少食，這裏的人應該都中了毒，隻不過有人病發，有人還沒到發病時間而已。”
    老頭聽聞，身子僵了幾秒，然後繼續撿拾柴火一副沒聽到的樣子，秋雲搖頭一笑：“有沒有研究出……”
    話還沒說完，又聽到院子外一陣喧鬧，差人們像拖死狗一樣連拖帶拽的拉進來十幾個昏迷不醒的人，一個個像躲避瘟神一般把人扔下就走，頭都沒抬，根本就沒看到院中的三個活人。人一扔，撒丫子就跑。
    老頭臉向下一沉，拖著短腿來到門前，把這些被差人們扔下的人病人拖到院中的角落，挨個把脈。
    秋雲一掃這些人，突然看到一張熟臉。前幾日一春救下的那個打鑼的官人又被拖進來，此時正苦著一張黃瓜臉，臉如菜色，嘴角掛著黃沫。這一瞧，秋雲頓時什麼心情都沒了。
    一春也少見的露出難為之色，他知道要是找不到病根，這樣救人不是辦法。思索片刻，開口道：“老人家，這到底是什麼病？”
    老頭沒好氣道：“我要知道，這些人早好了！”
    秋雲懶得和著老頭子計較，幾步上前揪住大鑼差人的衣襟上去打了他幾巴掌，幾巴掌下去菜色的臉又腫又紅，終於因為難以忍受疼痛勉強把眼睛睜開，一瞅眼前怒氣衝衝的秋雲，難受勁去了一半。
    “你怎麼又這幅德行？”
    鳴鑼的差人本就難受的臉上又擠出一絲難意：“我也……不知道。”
    老頭詢問道：“你仔細回想一下你這些天有沒有亂吃什麼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麼？”
    “食物都是……官府發的。”
    “發些什麼食物？”
    “饅頭，青菜。米，麵。”
    老頭一攆胡須，黃豆大的眼睛眯成一條縫，一攆狗油胡極為認真的沉吟了片刻，整個鴛鴦澗的人都統一得一種病，這必然意味著有相同的感染源，東西都是由官府發放，所有人得病自然也不奇怪。這些人發病的第二天他就想到了這個問題並且已經確定了感染源，可問題是雖然確定了感染源，可為什麼會被感染，感染的到底是什麼他還是毫無頭緒。
    見老頭一直把脈也不說話，秋雲不耐煩道：“還沒想到？”
    老頭不怎麼情願的道了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