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宮中都不見幾個人，偶爾遇上幾個都低著頭，行色匆匆似乎怕惹什麼事，一春雖然有心問幾句，但見周圍這是個侍衛一個個漆黑如鐵的臉也知道問不出什麼來。
    一春隻見過這些官員一次，但隻是在幕後。
    殿中的大臣比上朝時少了一大半，但還是一個個有序的夾道左右，可卻神色各異，有的憂心忡忡，有的麵無表情。一個個擠在小小的書房裏，連呼吸都帶著緊張，長孫慎神色隻怕是眾人之中最凝重的，額頭不時有汗冒出，而站在他身邊的卻不是禦史琵霜，不，應該說整個屋中都沒見到琵霜的影子。
    而曹參帶著曹婉正跪在公治修麵前。和平時的形象不同，此時曹參正抹著眼淚哽咽，一手緊緊拉著紅這眼的曹婉如同一個受了委屈的老頭，沒有昔日銳氣。
    上位的公治修臉色沉的難看，手掌下壓著一份奏折，十指不安的時不時敲打著桌麵，似乎在沉思，大臣們大氣不敢喘，聽見宮人的通稟，這才抬起頭看一春一眼，神色變得更奇怪。
    曹參一見一春，又立刻哭起來，但眼神中卻帶著分怨毒，然後不由分說的對公治修磕頭，青石板的地磚似乎要被這個老頭的頭骨震碎，曹婉則哭著攙扶著曹參，要把他拉起，口中不停的喊著爹，神色悲戚。
    公治修見一春到來，暗自咬緊腮幫，手掌之下的奏折毫無征兆的摔在一春身上：“穆一春，枉朕對你這麼信任！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穆一春撿拾起地上的折子，原原本本的放回公治修手邊，又退回原地。這個看似禮貌的動作，在眾目睽睽之下無異於示威。眾臣瞅著公治修那種漆黑的臉，都不自覺的低下頭……
    不等公治修說話，曹參立刻紅了眼哀嚎起來，扯著嗓子哭喊著讓公治修讓他為自己做主，情緒激動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
    公治修一拍桌子：“穆一春，丞相拖著病體向我控訴你三大罪狀，一，賄賂考官，強占名額。二，殺人行凶。三，覬覦朕的女人，多次騷擾曹婉。”
    眾臣一個個低著頭，沒有人說話，一春還是那副表情，像是狡辯，又像是認罪，曹參抽泣幾聲，擦了擦眼角，對一直低著頭哭泣的曹婉道：“女兒，別怕，你父親還有你的夫君，還有文武百官，都在此，你把你受的委屈都在這說出來，大家會為你做出！”
    跪在地上的曹婉一時淚如泉湧，不停的搖頭，身子止不住的抽泣，曹參如同一個耐心慈愛的父親拍著她的後背不停的勸說安慰。
    時間一點點過去，屋中一直回想著曹婉的哭聲，卻不見她說話，壓抑的書房裏一種不耐煩的情緒逐漸在眾人之中蔓延，就在眾人都不耐煩時，曹婉說話了。
    她還是低著頭，背對著一春：“穆一春，皇上……請你為我主持公道……”曹婉一個頭磕在地上，聲音發顫，袖中的手一直緊緊攥著，淚水在嗓間哽咽。
    “皇上，穆一春，他，多次騷擾我，我曾經警告過我是，皇上的女人，可他卻，從來沒有收斂，經常……經常對我說些輕浮的話，有幾次還動手動腳，我……不堪……不堪，他的侮辱，曾經，跳過河。可就算如此……他也不肯放過我，幾次三番的來找我，要不是父親這次病倒，我根本不知道要如何擺脫他……父親……父親見我憔悴，追問之下，說了實情……”曹婉頭磕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曹參緊緊抓著她的胳膊，摟著她的肩哭喊著讓公治修做主。
    一個丞相，一個夫人在眾人麵前哭得傷心越絕，這還是極為少見的奇觀。這個眾人印象中一向穩重老練的老人居然哭得像個孩子，就連長孫慎都不好開口說什麼，就在眾人思索曹參此舉何意，公治修和穆一春會怎麼應對時，一春突然動了，所有人都警惕的看著猜測他想做什麼，卻見他上前幾步，將曹參的手從曹婉的胳膊上費力拽開。
    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個一春這個舉動有什麼意思，還巴巴的等著看下文時，他卻退了回來，隻剩曹婉哭得泣不成聲，幾近暈厥。
    曹參自始至終都抓著曹婉的胳膊，安慰也好，讓她哭訴也好，從未鬆開過，兩人站的很近，這個小細節很少有人注意，而此刻他們才看見曹婉胳膊處已經被汗水浸濕，衣服皺成一團，清晰可見五個指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