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心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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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治修倒下的一刻,宮中就已經亂了套,整個皇宮中的太醫,大臣全部聚在公治修的寢宮,所有人臉上都是一個表情,而太醫們額頭上的汗珠如雨幕一片一片的往外冒,脖間仿佛架裏一把刀,公治家隻剩公治修這一個血脈,要是他倒下,那就意味著天下大亂,文臣武將一個個沉著臉誰也猜不透誰的心思。三公的曹參,長孫慎,琵霜,一個個臉黑如墨,就算平時他們在怎麼鬥,這回也全沒了心思。
每個診脈完畢的太醫都隻是靜靜退下,僵硬的搖著頭,脖子上的腦袋仿佛是別人的一般,宮外所有夫人聚集在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厚重的裙子下是抖若篩糠的身體,雙眼中是不知所措的恐懼。沒有人敢說話,也沒有人敢問,偶爾有人抬頭看向天空,雙眼的迷茫似乎在發問,求老天給個答案。
曹參在寢宮中站了半響,突然暈倒,後在宮人的攙扶下回了丞相府。家丁和宮人客套幾句把人送走後,剛才精神萎靡的人突然眼睛放光,對下人吩咐幾句,沒一會上了兩盞茶。不多時,隨著一陣幽香,一個男子款款而來,舉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吹散水麵的茶葉,淡淡抿了一口,他身上的清香比茶香還襲人。
恬淡的容貌,樸素的穿著如同出塵的仙人,端杯喝茶的動作總會讓人不經意間失了神。那種恬淡中透出來的距離感總能警醒曹參眼前這人非凡。
“公治修倒了,太醫束手無策都不知道是什麼病,朝廷上下都亂了套!”曹參沒有賣關子,開門見山道出擔憂。
筱楓不緊不慢的放下茶盞,整整衣袖:“太醫沒說他中毒?”
從容自若事不關己的態度讓曹參眉頭一蹙,他就知道這事情八成和他有關:“沒有。”
“哦,那就是毒解了。”
“真的是你?”
筱楓淡淡看了一眼壓著火的曹參:“曹丞相,這對你而言,是個絕好的機會,三公之中你一家獨大,他公治家有沒有血脈,憑你的勢力想坐上皇位不難吧?”
曹參一捋胡須語氣也恢複平靜:“筱楓,你這話說笑了,我雖然和一些將軍有交集,可他們都是不聽話的主,我雖是丞相沒有兵權,拉攏文人可以,但當那群武夫的頭會先被宰了的。而且他們之中還有不少是心向公治修,宮中侍衛還有不少公治修的人,那些也不是省油的燈,要是宮裏亂了,外麵也會亂,最先會從滄州亂起,一旦滄州亂,那些胡人就會趁虛而入,到時候天下大亂,這局麵誰負責?這一旦亂起來那可不是一年兩年能平息的事。”
“倒是看不出丞相如此心係天下。”
“心係天下?筱楓,你何時也喜歡和我開這種玩笑?”
“丞相覺得我是在開玩笑?隻要有我在,得到天下有什麼難?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曹參不滿皺紋的眼角微微閉合,輕笑一聲:“你要能保證天下不亂,我還能坐上皇位,倒是可以改變主意。”
筱楓眉頭輕輕上挑:“要求太多,就是貪。貪心的人一般都會有好下場!”
曹參嗬嗬一笑:“我已經老了,腦子也不夠靈活,太麻煩的事情不想去做,我雖然一直和公治修鬥,但卻從未有過取而代之的想法。“
“是嗎?可公治修卻想殺了你。”
“有你為我出謀劃策,他殺不了我。”
對於曹參流露出的這份自信筱楓倒頗為滿意。
“現皇宮亂組一團,如果這隻是你的一個玩笑,我想可以收手了。”
從招筱楓入府,曹參就知道此人不凡,所有事情都擔待著,可他也是有底線的人,這句話算是重話,心頭的不快也在言辭中流露。
筱楓用茶蓋推開水麵的茶葉:“曹丞相,你可記得公治修為什麼會昏迷不醒?”
曹參不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隻能順著他的話回答:“喝了下毒的酒。”
“那既然是中毒,為什麼太醫說沒有中毒跡象?”
曹參早就對這個事情存有疑惑,但筱楓卻並沒有解釋的打算:“如果那是杯毒酒,那麼公治修現在應該醒過來,可醒過來之後你可知他要做什麼?”
曹參早就從線人那聽說毒是方子瓊下的,雖然不知道筱楓使了什麼手段讓其昏迷不醒的,但方子瓊下毒的事實卻是鐵板釘釘:“下毒的是方子瓊,就算公治修想用這件事找茬,恐怕也太過牽強。”
筱楓沒有繼續道:“公治修喝的西域酒是曹瑁冒風險得到送進宮的。”
“那又如何?”
“曹瑁和您一樣,都是個急性子,他以為您送進去的海棠得到了公治修的歡心,便千方百計弄了一壇西域美酒,想讓公治修在摟著美人喝著美酒的時候想起您,想起他,然後大發慈悲把他從滄州的苦寒之地拉回來。”
曹參臉上風雲變化,臉色絕不說不上好看:“他是我唯一的兒子。滄州太苦,他想回來我能不讓他回來?”
“公治修是表麵糊塗,心裏清楚,可你還是默許了曹瑁的行為。”筱楓的話不冷不淡,但曹參還是聽出他話中的指責之意,有些不快:“就算酒是我兒送的,但毒是方子瓊下的,他能怎麼說?”
看到曹參眼底中的那份自信,筱楓知道多說無用,這家夥就是對自己的權勢太過自信,有些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不信!可曹參老了,一個沒有鬥誌經驗豐富的獵人怎麼鬥得過一個正值壯年的惡狼?
方子瓊下毒,完全是公治修在後麵推動,而目的是敲山震虎。如果朝中上下都知道下毒人是方子瓊,而公治修卻非說是酒本生出了問題,將矛頭指向曹瑁,曹瑁會怎麼想?熱臉貼上冷屁股,這擺明是了說公治修盯上他要拿他開刀,這會加劇曹瑁的不安,本來滄州就讓他心浮氣躁,公治修再一施壓,他便會急切慌亂,就會向曹參拚命求助,曹參愛子心切,難保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
公治修玩的是心理戰。他這一手表麵看起來無力,實則暗藏後勁。而曹參什麼都好,唯獨沒有教出一個好兒子。
如今朝堂之上他曹家一家獨大,宮裏宮外,軍中都有眼線親信,這些勢力所帶來的底氣讓曹參安於現狀,堅信這些權勢足夠讓他一生無恙,隻做權臣不敢僭越的克製又讓他自認為給後人留了一條路。最為重要的是,天下姓公治已久,人心在,何時能改為曹?
可惜,他自以為的萬全之策卻是葬身的墳墓,擁有滔天權勢,卻沒有吞天的野心,這局,他遲早會輸!本以為能借機逼他一把,沒想到這家夥的心早老了!
沒意思,真是沒意思啊!本以為自己找到了一匹狼,可惜最後變成了脫毛的狗!沒意思啊!
筱楓推開茶杯:“既然丞相心中已有想法,那我恭祝丞相早日接回令公子。”
“筱楓,公治修……”
筱楓腳步一頓,吐出三個字:“參星殿”。
曹參坐在座位上,看著手邊的茶水,眼神逐漸暗了下去,參星殿……這,是條死路啊!
先前,太醫們診斷不出原因,個個愁眉苦臉,可當有人說出去往參星殿能救公治修時,他們臉上的愁意更重。
沒有希望時,他們著急,可有了希望,反倒絕望了。很久以前皇家也是信奉神的,而那些神像就供奉在參星殿中,可自從張衡事件後,先皇帝燒了參星殿,推倒神像,據說推倒神像那一天,烈日炎炎的六月卻突降大雪,凍死了幾萬人。火舌吞噬參星殿的時候,天雷滾滾,烏雲密布仿佛天公發怒,火雖然燒了七天七夜,但參星殿隻是被熏黑了,沒有絲毫損壞,反倒是先皇帝暴斃。從此之後的幾百年,雖然皇家不在供奉神,但對於參星殿也絕口不提,更是成了宮中禁地。而且最為古怪的是,參星殿被燒之後,院中居然長出了一棵樹,這棵樹極為妖異,樹幹漆黑,枝葉是青紫色的,而且一年四季不落葉,可也不長新葉,鳥落上去就死。有人說那顆毒樹裏長了能治百病的仙草。可要采到仙草就要先死一回。
參星殿是個不祥之地,就連飛禽走獸都不敢從周圍經過,何況是這些大臣?所以當參星殿三個字落到眾人耳中的那一刻,他們已經絕望了,誰願意為了一個有可能有的仙草,去送死呢?
大殿中再一次沉默了,這一次,是死寂。浪峰看著床榻上沉睡的公治修,又看看下方這些一個個縮著頭左顧右盼的大臣,心中一陣淒涼。就連他一直有好感的長孫慎都三緘其口,一臉苦悶。滿臉都是完了的神色。而那還不是在感慨公治修,而是替他自己的性命前途擔憂。
曹參稱病,琵霜依舊兩耳不聞窗外事,長孫慎不想擔當,三公尚且如此,其餘人又有什麼指望?而那些武將更指望不上。
浪峰看著頭頂的梁頂,心中突然一陣迷惘。到底該怎麼辦?恍然間他腦海裏蹦出一人的名字,對了,還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