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第二天，秋雲就收到了丞相府下發的文牒和官服，幾十兩銀子，甚至還有一份地契，這朝廷倒也周到，吃穿住用行各個方麵都有考慮，可秋雲不知道年試完畢的考生多了，但最快的也要半年才能有官職，而他不到一個月就拿到了文牒，甚至朝廷還贈送了地契，可惜的是秋雲不識字，文牒地契看不懂，隻能撈起衣服左右打量，披在身上上下瞧了個遍，最終隻是連連咋舌，這朝廷發的衣服料子不錯，可就是圖案太難看，而且發冠是他最討厭的銅黃色，拿在手中又重又醜，要穿上這一身出門，不是丟人丟大發了？
    埋怨間紅燒肉揉著小臉湊到秋雲身邊，用小爪子抓撓著他的衣邊，秋雲輕輕用腳踹它的肚子，把它往邊上支，取下發冠在手中掂了掂直接扔到床下。
    宿醉的一春被聲音驚醒，揉著腦袋坐在床邊神色有些呆滯：“我這是在哪？”
    “客棧。”
    一春搖搖頭：“我昨天，見到梵音了。”
    “嗯。”
    “他拿了肉和酒給我。”
    “嗯。”
    “他好像……”一春揉著腦袋眉頭皺了幾次：“我依稀記得，他好像脫了我的衣服？”
    “噗！”秋雲快速擦掉口邊的水漬，咳嗽幾聲道：“你肯定是喝醉了，他沒事脫你衣服幹什麼，你看，朝廷送來的官服怎麼樣？”
    一春這才注意秋雲肩上披著的黑色外套，仔細瞧了幾眼倒沒看出有什麼特別，但卻想起了另一件事：“你要去當官？”
    “那是，以我的才華不當官多可惜？除了這個衣服，還給了兩張紙，不過我看不懂是什麼。”
    那兩張紙上麵都刻了官印，雖然不懂上麵寫的是什麼，但紙張的質地和普通紙不一樣，看起來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一春想了想，轉身出門。
    “你去哪？”
    “白永初也要當官，他應該知道這上麵寫得是什麼。”
    秋雲不喜歡白永初，但他們兩個都是睜眼瞎，所以秋雲哦了一聲繼續吃著瓜子。白永初正在屋中讀書，見一春到來急忙拉著他寒暄，畢竟這個客棧他能說的上話的隻有他，可沒說幾句他又發現一春根本沒法和他說到一起，最終他隻歎了一口氣，索性就把一春當做一個聽客自己說的盡興。
    對於白永初，一春沒什麼特別的感覺，但他每次說話都特別憤慨，不像是那種會用手段的人，對於他是殺害小羽凶手的猜測他覺得不像。可一春心裏清楚，上次在殿試上丞相百般回護他，不可能一點關係都沒有。想到秋雲馬上就要和丞相照麵，他不由道：“白永初，你和丞相是什麼關係？”
    正說得盡興的白永初完全沒想到一春會突然問這麼一句，輕吸一口涼氣：“也沒什麼關係，丞相這個人很正直，其實你別看我雖然特別喜歡好打不平，可這世上有權有勢的人多了，想要我死也很容易，要不是丞相幫忙，我也不可能活到現在。認識丞相也是我的運氣，別看他平時日理萬機，可我們這下百姓的事他也放在心上，官，就要這樣當才行，和丞相……”
    後麵白永初說了什麼一春無心聽，隻是抓住空擋和他閑聊幾句抽身離開，回到客房秋雲問他為什麼去了這麼久，他隻說被拉住強行聊著走不開，並且告訴秋雲他們手上的這兩張紙，一個是官職文憑一個是地契。
    這一下，秋雲二話不說，行禮一收拾帶著一春離開客棧，有了這張地契他就可以名正言順的用法術變得房子。
    “你妹妹呢？”
    秋雲按照別人指點的方向一手拿著地契，一邊四處張望：“我讓她回了，怎麼？你想見她？”
    一春當然不想見她，隻是轉了話題：“她下次還會來？”
    “嗯，我昨天讓她回去的時候，又哭又鬧，非說我騙她，你說我都帶她去看煙花了，陪了她一晚上，怎麼就是騙她？哎！這丫頭越大心思越不好猜，本來說今早一起吃個飯，她倒好，直接一聲不吭就走了。眼裏是越來越不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裏，她喜歡的人我是不怎麼喜歡，幸好是單相思，不然我得被她折騰死！”
    一說起這個，一春不由有些疑惑：“你妹妹她……”
    秋雲一愣，繼而笑道：“我們的心和那些凡人的心沒什麼區別，有喜歡這種情緒也不奇怪。”
    一春猶豫片刻，問了一個很蠢的問題：“那喜歡是什麼？”
    秋雲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喜歡海棠？”
    “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你別看那個女人長得魅惑，其實年紀大了去了，當時我什麼都不懂，被她那張臉迷惑了，那才不是什麼喜歡。”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人？”
    秋雲剛準備張口，但話鋒一轉：“別老問我，你喜歡什麼樣的人，你連海棠都看不上，心有多高？”
    一春的腳步不知不覺間慢了很多，秋雲爺沒催，放慢腳步吃著瓜子，片刻後他突然抬頭看了看已經沉下來的天：“天帝毀我娘根基時曾問過她，為什麼會愛上一個凡人，還為他犯下那麼多大不敬的事，甚至不惜和魔為伍。我娘說，要是提前知道會愛上一個人，那就不叫愛，隻是因為遇上了，喜歡了，也就陷進去了。”
    秋雲一摸下巴：“雲姬這話倒是有幾分道理。”
    “我娘其實要求並不多，隻希望能找一個地方，一家三口過一輩子，可這個要求注定這是個奢望，天帝當著我娘的麵用最殘酷的手法殺了我爹，又毀了他的魂魄，他們都想看我娘哭，可我娘卻仰天大笑，她說生不能在一起，死在一起也是好的。”
    一春說的淡淡然，垂下的眼眸裏看不出太多表情，秋雲輕吸一口氣：“天帝手段這麼殘忍你難道不恨他？”
    “我沒說我不恨他們，可我娘說，讓我不恨，她讓我答應她無論什麼時候都別想著報仇，要好好過屬於我的一生，讓我忘了他們。”
    秋雲沒有作聲，他不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隻是覺得有些多餘，一春如今肯把這些話告訴自己，也就是說他現在對自己基本沒什麼戒心。
    “你真的不恨他們？”
    “我答應過我娘，說道做到！”
    憑這段時間對他的了解，秋雲知道這小子沒胡說，真是見了鬼，這小子是不是幾百年來被消磨了鬥誌？
    “如果，有一天，我像我娘一樣，喜歡上了一個人，我想，我也會像我娘一樣，即使是死，也不後悔。”
    秋雲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麼一句話，但著無意間又透漏出一個信息，如果海棠真把他釣上了，清流的美人計還是有可能成功的，感情這家夥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
    “你呢？”
    “啊？”
    “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你怎麼辦？”
    秋雲困惑的瞅著穆一春，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這小子說話躲躲閃閃，目光中帶著遲疑，該不會有喜歡的人了？可是他一直在自己身邊，接觸最多的女性也就海棠和秋月，可這兩個人的性子都是極為糟糕的，如果一春眼睛不瞎也不是重口味就不可能喜歡這二人，莫不是……梵音對他說了什麼？又或者昨晚在夜市上遇到了什麼人？
    “你是不是看上誰家姑娘了？說話都帶著酸？”
    “沒有。”
    “是嗎？”
    “嗯！”
    這家夥……看來自己得把他看緊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