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考試足足考了兩天半，這兩天，全城仿佛凋零沒有生氣，李修日日坐在客棧窗戶口點一壺茶往外看，一看就是一天，不知道在看什麼。秋雲每天都帶著一春在外瞎逛，知道白永初在最後一刻也進了考場的消息，一春沒有擔心的事，心中也空了一截，變得有些無所事事。
    考試之後便是長達十天的等待，這十天對於這些考生而言比十年還難熬，這種不知是死是活的狀態簡直要人命。一時間氣氛竟然比考試那兩天還低迷。
    酒館和花街柳巷成了這十天裏人最多的地方，秋雲這十天裏，最多的詞是“嘖嘖”然後一臉嫌棄。
    李修還是老樣子十天裏，點一壺茶，一盤點心坐在窗前看著街外又是一天！百賴無聊的日子一天接一天，終於到了放榜的日子，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一陣接一陣的鞭炮聲，直接將秋雲和一春從睡夢中炸醒，鞭炮聲足足持續了半個多時辰，而公告板前早已裏三層外三層圍被人海圍的水泄不通，所有人都踮著腳伸著脖子往裏望，焦躁不安的四處亂轉。
    客棧裏還是五個人，掌櫃一如既往的供奉他的寶貝財神爺，一春和秋雲吃著火鍋，一臉已經吃膩的表情，李修喝茶吃點心，浪峰站在一旁如同一個木頭。雖然這次考試和他們無關，可彌漫全城的這種等待的心情卻已經將他們浸染。
    這一等，便是從早上到晌午，當報捷的小廝敲著銅鑼滿大街的喊著狀元，榜眼，探花三者的名字時，氣氛陡然變了。
    “白永初，沒中？”
    秋雲吃了塊羊肉：“未必，這次考試錄取兩百人，他隻是不是前三而已。”
    一春點點頭，剛準備把白菜下鍋，隨著回歸的考生流街上突然變得吵嚷起來。
    “這次的榜簡直不合理，狀元居然是個沒聽過名字的人，那個榜眼探花也是不知道哪來的人，我準備這麼久，居然是第九十名！”
    “誰說不是呢，我可是鄉試第一，可這次居然落榜了，而且白永初居然是第五十名！”
    “你們這算什麼，我在考場還看見許昌了，許昌是什麼人，他罪惡滔天居然還能出現在考場之上，不過就是因為他爹是白州的知州，這是要翻天了是不是？”
    “唉！你們說，這次的卷子是金天年審的，白永初和他又有過節，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什麼叫會不會，白永初的名號你們誰沒聽過？忠義孝悌，五歲就會寫賦，他是天才，今年的狀元應該是他，怎麼會讓一個名不見經轉臉名字都沒聽過的人當狀元！”
    “誒，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想起來了，那個狀元好像姓金！”
    “姓金？那就準了，肯定是金天年家親戚！我辛辛苦苦備考這麼多年，還是比不官場黑暗！”
    “不行，我們不能就這麼認栽，我們要聯合其他舉子寫聯名狀要求重考！考試三年一次，誰能耗得起？”
    “對，不能助長這股邪氣！”
    街外的抗議聲越來越大，這些原本有些低迷的考生們，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鼓搗著湧向官府。
    浪峰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這些不知疲憊的一個個麵露不甘的考生道：“公子，白永初沒進三甲，是不是……”
    李修放下茶盞，看著再次熱鬧不消停的街道，淡淡道：“你憑什麼說白永初一定能進三甲？”
    “白永初天資過人，這次的閱卷人又是和他有過節的金主客。”
    李修輕笑一聲，放下茶盞：“他是天資過人，可這世上就隻有他一人天資過人？”
    浪峰一時有些不明白。
    吃涮羊肉的秋雲半依在地上，百賴無聊道：“三萬多個考生，兩百個名額，無論考多少次都會有人不滿意，試想一下，如果沒有白永初這個人，這次的考試結果，會不會異議？”
    浪峰沒有說話，而李修卻饒有興致的看著他，秋雲摳了摳眉毛：“從考試前到考試後白永初一直都是焦點，假設這次的審卷人不是金天年，我想結果都不會這麼鬧騰，一個被貼上天才標簽的少年遇到一個和他有過節的審卷官，恰好又沒有高中，這其中的故事還用多說嗎？隻要有人在那些落榜的舉子中稍稍一挑，重考勢在必行，他們既然是以白永初為切口以不公為理由要求重考，那麼下一場考試，白永初絕對會霸占狀元的位置。”
    一春蹙著眉頭默默吃著麵前的花生米，一言未發。秋雲奪過他麵前的碗：“怎麼不說話了？”
    “隻是覺得……”
    “不敢相信？”
    “白永初，不像心機那麼深的人。他隻是一個貧寒書生，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他如何也算計不到金天年。”
    “是啊，可是如果他隻是一個棋子，下棋人是其他人呢？上次許昌事件他恰如其分的打響了自己的名頭，而沒多久城中有一個賣高價胡琴的胡女，有人把胡琴買下並說要在靜心湖彈奏一曲，可那天小羽落水，救人的是白永初，整個事件名燥京都，在黑衣人出現後，小羽的身份才被揭開，金天年的品德被人質疑，這次白永初落榜，那些不甘心的文人覺得其中有詐，想聯合起來重考。這世上有才的人多了，未必就是白永初他能奪狀元，可這麼一鬧騰，這狀元不是他也是他。高招啊！這一個狀元之位沒想到這麼讓人眼紅。”
    一春沒有做聲，一直不動聲色的李修突然起身坐在兩人中間：“兩位公子，有沒有興趣去參加京考？”
    兩人都不是傻子，京考才結束，李修突然這麼問，如果他腦子沒問題，那就是身份不一般。
    “有沒有興趣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想請二位參加下一次的考試。”
    一春搖搖頭：“我們，什麼都不會。”
    “不需要會，你們兩隻要去就行！”
    秋雲身子一歪：“可以啊，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
    “說實話，我什麼都不想要，銀子，美女，甚至權力，隻要我想，沒有我得不到的。你所能給我的，也不過是這三類，一個字，俗，三個字，沒興趣！”
    “那美食呢？”
    秋雲眉頭稍挑：“這些年我也跑過不少地方，吃的東西也不少，就是皇宮裏的禦膳房我都去過！沒意思。”
    李修見秋雲說不動，便將目標轉向一春，可還沒開口，秋雲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插話道：“不過，我還真有個願望，不知道你能不能辦得到？”
    “什麼願望？”
    一說起那件事，秋雲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懶散，眼神也迷離起來：“那就是在一個下雪天，泡在碧華池裏喝著小酒，吃著美食，周圍幾百個美女伺候著，嘖嘖……”
    一春眉頭微蹙，浪峰卻早已跳起大嗬一聲大膽！
    李修對他一擺手：“你的追求也太小了，你怎麼不想象一下，坐在洛水宮一百多個宮女和內侍為你輪番上菜，一百多米的長桌，三百多道菜，酸甜苦辣鹹，東西南北各種口味都有，吃著最好的美食，喝著最好的酒，摟著最好的美女？”
    秋雲咯咯一樂：“美女就不必了，洛水宮吃飯太規矩，在碧華池吃一次就行！”
    “好！”
    秋雲一打響指：“你可以回了。”
    “你答應了但不知穆公子……”
    一春看著碗中涼透的羊肉，其實他對那些事情興趣並不是很大，可離開秋雲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秋雲會答應這事，鐵定是閑的。而自己比他也好不到哪去，最終也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