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漸漸嘈雜起來，唧唧喳喳的聲音讓本來睡覺就輕的一春強行從地鋪上喚醒，瞅了一眼還在睡覺的秋雲，又小心翼翼的掀開被子越過熟睡的紅燒肉悄悄出門。
    比起中午那會，客棧熱鬧的多，不少寫完文章的考生正忙著搶桌子打地鋪休息，有些沒搶到桌椅的，便拿出隨身攜帶的單子往地上一鋪湊活一晚。更有許多考生請出隨身攜帶的文曲星塑像跪在角落膜拜上香，虔誠吟誦。整個客棧被香燭包裹形成一層灰蒙蒙的薄霧。
    “每隔三年這種場景都會在各大客棧上演，為了中第，考生不僅要背井離鄉還要忍受饑餓和嚴寒，身體和心裏都沉受著巨大煎熬。”
    白永初對一春禮貌一笑，一春看著半開的房門道：“你住在我們隔壁？”
    “許昌走了，這房子總不能空下來，我叫白永初，不知道公子貴姓？”
    “穆一春。”
    “看公子的樣子不像是考生，莫不是已經有了官職？”
    “沒有。”
    “那，公子家中可是經商？”
    “不是。”
    白永初蹙了蹙眉，這人的打扮不俗，可一不為官，二不經商，怎麼說都有些不符常理，不過出門在外，他未必一見麵就會和自己說實話。
    “你也是考生？”
    白永初整了整衣襟：“男兒生於世間自然報效國家。考科舉是每個有誌之士的必經之路。”
    “你和徐良認識？”
    一春的這句疑問明顯表示他對白永初的話題沒有興趣，白永初愣了幾秒，笑道：“有過幾麵之緣，他也是個有文采的人，可惜，要不是許昌害他今年我和他還能在考場上見，這世間正是因為有太多像許昌父子那種官員，百姓才苦不堪言，假公濟私，蛀害朝廷。”
    白永初說的義憤填膺，而一春的反應則一直很淡，這種本該一唱一和互訴衷腸譴責朝廷黑暗，貪官可恥的戲碼遇到了尷尬。
    白永初順著一春不感興趣的目光掃到樓下十幾個正在拜神的考生，輕笑道：“愚昧，倘若拜拜這些神就能考中科舉，那我們寒窗苦讀十年又有什麼意義？”
    “勤奮的人很多，聰明的人也很多，很多時候大家實力相當，所以唯一能指望的就是運氣。給自己一點心理暗示，心中也會寬慰很多。”
    “有實力的人從來不指望什麼運氣，治理國家，讀書更不是靠什麼運氣！當年張衡和天鬥治病救人更不是靠什麼運氣，隻有那些沒本事的人才會去祈禱運氣。”
    白永初高昂下巴，看著正瞅著自己的一春，十足的氣場完全是做好打嘴炮的準備，可卻不料，對方隻是看了他一會，轉身進了屋。
    這人莫不是怕了？白永初摩挲著下巴，搖了搖頭。
    秋雲睡了個好覺，從昨天中午睡到第二天早上，伸著懶腰起來，正看見一春坐在桌邊發呆。
    “你想什麼？”
    一春一愣：“我昨天遇到白永初了，就在隔壁。”
    “你想把房子要回來，這還不好說，等著！”
    “我不是那個意思，昨天我和他交談了幾句。”
    秋雲倒了一杯茶灌了一口：“怎麼？他罵你神棍？”
    一春搖搖頭：“他說話很大義凜然，一腔熱血急於報效國家。”
    “所以？”
    一春又搖搖頭，依舊滿臉愁容，不緊不慢的從桌邊拿出一塊竹板遞給秋雲：“掌櫃說，人員太多，不提供早餐！”
    “……”這前後之間有什麼關係？
    秋雲出門一看，好家夥，地鋪都打到樓梯上來了，客棧中還充斥著未燃盡的香燭味，躺著的，看書的，打哈氣的，伸懶腰的，放眼望去四處都是人，那場景，想像一下春運的火車硬座車廂，你就能明白了！
    “穆公子，早上好。”
    秋雲瞅了一眼套近乎的白永初：“公子這就不對了，我和一春在一起，你不能光問他。”
    白永初幹笑兩聲，他知道這個秋雲不是好惹的主，一作揖：“不知公子貴姓？”
    “秋雲，秋天的秋！”
    “不知秋公子昨晚休息的如何？”
    “還行，我又不是考生舉子，用不著挑燈夜讀，休息的自然不錯。”
    白永初笑笑，對一春道：“昨晚穆公子一句話都沒和我說，轉身就回了房，不知道是我說的不對，還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
    一春思忖片刻：“沒有，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知道怎麼說可以慢慢說，做學問尚且要進益求精，其餘的事情更不能馬虎，我看公子昨日對我的話好像有些其他意見，我想知道是什麼。小事要是弄不清，那以後的國事上更會馬虎，我……”
    秋雲有些不耐煩，這大清早的飯還沒吃，怎麼就遇上個神經病的強迫症？手上寒光一閃，一把匕首冰冷的壓住白永初的舌頭：“再唧唧歪歪，割了你的舌頭！”
    白永初目光一凝：“&&**（##￥￥”
    “……”
    “他剛才說什麼？”
    秋雲對一春一挑眉頭：“文人的氣節！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