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緊趕慢走，還是沒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腳之所，越靠近村子，人越少，路越難走，雨越下越大，肩上厚重的蓑衣都快要被雨水壓垮，秋雲抬起鬥笠指著前方亮光的廟道：“先去那避雨！”
    兩人一進廟，不由都愣了一下，廟中的鼎盛的燭火將這裏照的如同白晝，秋雲一邊抖水一邊瞅著麵前的塑像不由輕呦了一聲，一春抬頭一看，也有些意外，這座廟正是他們一直尋找的卜神元廟。
    神像身上的彩粉還帶著點雨水的濕氣，桌上的供果也都極為新鮮，爐中的還插著半截沒有燒盡的香。這一路走來，這麼氣派的神廟他們還是第一次見。
    “要不是看塑像，我還以為是張衡的廟。原以為卜神的原廟會破敗的不像樣。看來還不錯。”秋雲說著取下一個蘋果啃了一口又取下一個梨扔給一春。
    “這裏果然不是產蘋果的好地方，蘋果又酸又小。”
    秋雲大快朵頤邊吃邊抱怨，一春去卻沒有吃的意思：“這是貢品。”
    “我知道，咱們都是神，一家人，還講究這麼多幹嘛，他要是不爽，現身和我們說！”囫圇吞棗一般勉強吃掉最後一口蘋果又拿起桌上的雞腿剛啃一口，屋中便吹起了怪風。燭火搖曳，黑暗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一春環顧四周仔細查看，秋雲則還倚著台麵大口大口扯著雞腿。
    “哪來的毛神？如此放肆！”
    秋雲依舊無所謂的扯著雞腿，上下瞅了瞅卜神，又看了看案上的泥胎：“那神像做的和你挺像。”
    卜神輕哼一聲：“你是誰？敢吃我的貢品？”
    秋雲指了指手中拿著梨的一春：“我是個地仙，但我是借了他的膽子才敢吃你的貢品，他叫穆一春！天界的上神！”
    卜神盯著一春額間的神識片刻：“穆一春？這世上哪有神叫一個人名？”
    “他有一半人類血統，為什麼不能起一個人類名字？”
    人類血統四個字讓卜神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仿佛吃了蟑螂一般惡心，揮手對正在吃雞腿的秋雲就是一巴掌。秋雲迅速一退，從臉邊擦過的疾風還帶著幾分酥麻。
    “你一個小小的地仙，居然敢躲？”
    “你是神，我也是仙，我憑什麼要被你打？”
    “你沒規矩就該打，擅自闖進神廟吃我的祭品是對我不敬，你一個地仙和我頂嘴，就是對我不尊，和一個半神為伍淪為笑柄自甘墮落就是不義，就這三點，我就可以廢了你的修為！”
    秋雲瞅了他一眼，和卜神那張惱怒的臉相比，他顯得更為淡定，當著卜神的麵又從供桌上拿了一個蘋果塞給一春：“雖然不好吃，但勉強吃點。”
    一春接過蘋果遞還給卜神：“我們剛來這裏，對於這些規矩不是很懂，我叫穆一春，奉天帝之命來打掃修繕你的神廟。”
    卜神連正眼都懶的瞧一春一眼，揮手將他手中的蘋果打落：“用不著，我這裏好的很。”
    “但我是奉了天帝……”
    話未說完，幾聲嘲諷的輕笑傳來：“你不過是個半神，連這些地仙都不如，我能容忍你站在我的神廟就是給了你天大的麵子。別一開口就拿天帝來壓我。這廟是我的，不是天帝的！他在天界我在人間，互不相犯！”
    秋雲吐出一口蘋果核，無論是上神也好，神也好，凡是和神仙兩個字沾邊，這目中無人的臭毛病是改不了的：“你也不過是個仰人鼻息的神，如果不舔著臉討好哀求那些卑微的人類，你也早消失了，瞎得瑟什麼？以為神廟好一點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這句話無異於在老虎頭上拔毛，卜神當即翻臉揮掌便朝秋雲的天靈蓋擊去，一春反應極快迅速扼住卜神的手腕：“他說的有什麼不對，我替他道歉！”
    卜神用力掙脫幾次，發現無法從一春的牽製中逃脫時，開口道：“打掃神廟這種粗俗的活連地仙都不做，可天帝卻讓你做，你不會真以為自己在天上就是上神？說好聽一點，你是半神，說難聽點你就是個雜種。”
    秋雲眉頭微蹙：“你再怎麼說也是神，說這麼難聽的話是不是有失身份？”
    “對你們客氣才是有失身份。”
    秋雲一咋舌抄起蘋果就往卜神臉上砸去，要不是一春反應快，這蘋果妥妥砸在卜神臉上。
    “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以前我也沒有得罪過你，可你對我的態度卻如仇敵一般。為什麼？”
    卜神瞅著一春手中的蘋果，輕哼一聲：“因為你是半神。”
    “僅此而已？”
    “神之所以為神是因為我們雖然從人的欲望而生卻不被欲望所束縛，我們賦予了世間規矩。三界之中，以神為尊！神本該是三界眾生敬仰的對象，至高無上的存在，可因為你我們變成了笑柄，尤其是魔界那幫人的笑柄！”
    秋雲瞅了他一眼：“魔界那些人估計也沒空管這些閑事，是你們自恃清高而已。”
    “神和人苟合本就是天理不容！神和神之間尚且不能動情，何況神和人，簡直是創世以來最大的笑話！神一旦動情就會有欲望，有了欲望便不能保持本心，既然無法保持本心也就不能再做神，當年雲姬為了和穆晨在一起竟然不惜和魔做交易，天界封印鬆動致使天河裂口人間遭災，衝毀了無數神廟。我的神廟也在那次浩劫中損毀殆盡。她所犯下的錯就是讓她魂飛魄散百次都不為過！僅僅是因為喜歡一個人便能放棄原則，放棄同僚，她還配當神？”
    “天帝如果不阻止雲姬，不也不會有這麼多事？”
    卜神白了秋雲一眼：“笑話！創世幾千年，從未聽說神能和人結合！你可見過豬和馬交配？天帝慈悲留下雲姬的孽種，但沒想到，你還真把自己當神了！”
    廟中立刻沉寂下來，也許是性格使然一春不會太過激烈的回應，隻是低著頭神色稍顯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