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澈在對麵端站著聽他的顫聲，點頭道：“你給我打了電話。”
    “什。。。”葉深一詫異地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你是說我當時給你打了電話讓你來接我。。。？”
    陳澈默了一下，答他，“差不多吧。”
    “什麼叫差不多！”
    葉深一心像被提了一把，上前按住陳澈的肩膀，“我當時都跟你說了什麼？”
    陳澈微抬臉，笑問他，“你緊張什麼？”
    鬆手退開，葉深一噎了一下，問道：“這張照片就是那時候拍的？”
    陳澈嗯了一聲，道：“你那時候喝了不少酒，非要拉著我拍照，說這麼多年我們連一張合照都沒有。”說著又看了葉深一一眼，“你那時候整個人都掛在我身上，你簡直不知道你有多重。”
    葉深一不服氣，“我這絕對是標準體型好嗎？哪像你，現在瘦得跟杆子樣的。”實在不想再看照片上自己笑得像個傻X一樣的臉，葉深一將手機還給陳澈，還是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我到底還有沒有再說什麼？”
    陳澈接過手機搖頭道：“你要是不記得了那就是沒有。”
    這個回答莫名讓葉深一很火大，奈何又拿陳澈沒辦法，因此一直到現在他還是不知道自己當時到底說了什麼莫名其妙的話又做了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一想起那天的情形，葉深一就皺眉頭，
    “那。。。你那個時候都跟她說什麼了？”
    “你說林婉清？”
    這次陳澈倒是沒有裝傻，聽他問就老實答了，“她是市二中學生會文娛部部長，找我商量那天晚上文藝彙演的事情。”說著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葉深一，“你就是因為這個生氣了？”
    葉深一麵上微窘，隻道：“那你這個學生會會長還真是當的不容易，什麼事都要你自己親自動手。”
    “我也沒轍，誰讓那天文娛部部長生病請假了。”陳澈聳聳肩，問他，“怎麼？你來找我難道就是為了說這個？”
    葉深一嘖了一聲，終於才想起來自己此行的目的，忍不住眉毛尖起皺，
    “我會那麼無聊？你難道不知道你被那個黃毛表白的事情已經傳到學校論壇上去了？十之八九現在已經炸了鍋了。”
    “我被黃毛表白？”陳澈揚了揚眉毛，忍不住笑道：“你說的黃毛是我們那個外教老師？”
    葉深一看對麵人一派輕鬆神色，心裏越發不爽，“管他是老師還是學生，你一點不擔心？”
    陳澈又笑，“擔心什麼？”
    “你。。。”葉深一從來沒覺得陳澈那張臉皮上的笑這麼刺眼過，忍不住抓了他的肩膀往後重重一推。
    後背撞上粗糙的樹幹，陳澈忍不住悶哼一聲，歎氣問他，“葉深一你做什麼？”
    “你說我要做什麼？”
    葉深一一雙眼微微眯起，湊近陳澈道：“那個黃毛就那麼好？還是說你隻是想找個男人玩玩？”
    語氣極盡輕佻和玩味，陳澈聽著忍不住皺眉，“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難道不是麼？”葉深一笑，捏在陳澈肩上的手越發用力，“你要是真有興趣，我陪你玩怎麼樣？好歹我被拿著跟你比較了這麼十幾年，你是不是也要給陪襯的綠葉一點補償，嗯？”
    陳澈聽他說完，微揚起的臉上隱隱有些怒意，“葉深一你鬆手。”
    很少見著陳澈生氣的樣子，葉深一對上那雙眼，臉上的笑意更甚，右手聽話地從他肩上拿了開去，下一秒卻又捏上了他削尖的下巴，“陳澈，你憑什麼命令我？”
    葉深一垂下視線，落在對麵人輕啟的嘴唇上，他突然覺得有些焦躁，不想聽他再說什麼，於是下一秒，他低頭吻了上去。
    十分奇異的觸感，葉深一能感覺到那雙唇明顯顫抖了一下，還不待他進一步動作，臉側一道疾風襲來，他隻覺得下頜一痛，結結實實挨了陳澈一拳。
    葉深一沒有轉臉去看陳澈的神色，他揉了揉下巴，閉上眼自嘲地笑笑，“果然我就不行嗎？”
    陳澈的聲音清冷，答他道：“葉深一，玩笑不要開過了。”
    “玩笑？”
    葉深一慢慢轉過臉，感覺一股熱勁衝進腦子裏灼燒著理智，“你覺得我是在跟你開玩笑？”
    再次按住陳澈的肩，葉深一湊近他的耳側，聲音低沉開口，“那我就讓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一把將人整個按進懷裏，葉深一閉上眼，隱忍著怒意再吻上那雙薄唇，雙手環過陳澈，一手按在腰際，另一隻手壓上他的後腦勺，讓兩人貼得更緊一些。
    葉深一明顯能感覺到懷裏的人身體僵硬了一瞬，接著似乎是歎了一口氣，陳澈原本抵在他胸前的手收了回去，虛環上他的腰，一直緊閉的嘴唇也微微張開，下一刻，葉深一隻感覺有一個濕濕軟軟的東西觸到他的唇上，隨即又輕輕舔了一舔。
    猶如一道電擊從腳底竄上天靈蓋，葉深一整個腦子被炸得一片空白，甚至連兩隻手都忍不住顫了一顫，理智的防線被徹底擊垮，呼吸驟然沉重，唇齒間的貪婪欲望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葉深一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鬆開了陳澈，跟他說了什麼又是怎麼回了教室繼續上課，好似整個人都被扔進了霧氣朦朧的虛空幻境一般，思緒太過縹緲混沌。隻是據說他當時一臉二愣子的傻笑愣是嚇得膽小的年輕女英語老師一開口爆出了家鄉口音，一句課文念得一股子東北大碴子味。
    當天晚上葉深一躺在宿舍的床上輾轉反側，隻要一閉上眼，腦子裏就控製不住地出現陳澈那張麵浮紅霞的臉和那雙比平時殷紅潤澤上幾分的唇，再不自覺舔了一下下唇，竟好似還能感覺到那奇異的觸感。
    這樣的景象讓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伸手從枕邊摸過手機，手指在那個熟悉的微信頭像上頓了頓，葉深一自暴自棄地暗罵自己沒出息，退回首頁點進了學校的論壇。
    關於表白的那個帖子已經被刪除了，後來陳澈跟他解釋過，那個高鼻子藍眼睛的黃毛老師其實是陳澈表姐的男朋友，兩人交往了三年黃毛打算求婚，於是為了編排求婚儀式，讓他去幫忙出謀劃策。結果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一激動拍了照片傳上了論壇，還注了一個十分勁爆的標題，激得葉深一腦子一熱就衝了過去，這才引起了後來這一出。
    誤會解開了之後，陳澈笑話了他好一會，葉深一臉上掛不住，索性就沒再回消息。論壇裏隨意逛了逛，並沒有什麼有意思的事情，興趣缺缺地放下手機，又在床上翻來覆去一通，葉深一好歹還是在天亮前睡著了。
    卻不想第二天，學校的論壇還是炸了，還是一件比當眾表白更嚴重的事。
    葉深一那時候抱著被子好不容易睡著，突然感覺有人在背後推了他兩把著實讓他十分地火大，
    “X的！誰XX吵我睡覺！”
    翻身從床上坐起來，葉深一緊皺著眉頭怒視床邊上一臉惶恐的胖子，“你xx要是說不出什麼好的理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孫胖子咽了口口水後退兩步，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教導主任讓我叫你去。。。去他辦公室一趟。”
    教導主任？葉深一眉頭皺的更緊，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葉深一見過幾次，瘦小精幹架著一副老式的黑框近視眼鏡，一身黑灰色西裝穿得板板正正。對於葉深一這種不守規矩的學生處處看不順眼，但因為那棟實驗樓的關係，焦主任盡管再瞧他不對眼，隻要不是太過分通常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沒找過他的麻煩，這次突然找上他，葉深一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胡鬧！簡直是不成體統！你們還是高中生，怎麼能做這種事！還。。。”
    政教處的辦公室裏，氣頭正盛的教導主任將桌子拍的砰砰作響，那句‘還。。。’還了好幾次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下去，索性直接將手機往桌上一扔，似乎連頭發跟都冒著火氣。
    “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葉深一湊上前拿起手機看，那是論壇上的一篇帖子，掠過幾行文字掃到下麵一張照片上，葉深一的背僵了一下。
    繁枝茂葉的梧桐樹下兩個人相擁接吻，正是他和陳澈。
    “這偷拍的人拍照技術真差。”
    葉深一將手機放回桌上，神色了然幾分，整個辦公室隻有他們兩個人，這用意實在太明顯了一點，他道：“是我強迫他的，跟他沒關係。”
    “你承認得倒是痛快！”
    焦主任哼了一聲，背著手屋子裏跺了半個圈，“陳澈是什麼樣的學生我當然清楚。你平時在學校裏打架惹事我也懶得管你，不過這次的事情如果鬧大了。。。。“
    話到這裏停了一下，焦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鏡片上的反光恰到好處地隱去了他眼裏的神色，之後他又從抽屜裏抽出幾份表格擱在葉深一麵前，才道：”昨天市裏的保送名單已經下來了，這意味著什麼就不用我說了吧？你。。。”
    “焦主任。”
    葉深一笑了笑，懶得跟他繞彎子聽他的長篇大論，直截了當道：“該怎麼做我當然知道，想來依您一向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現在應該已經連通報的文稿都已經寫好了吧？”
    聽過葉深一此番話，方才還一身火氣的焦主任已經坐回了他的皮椅上開始喝茶，神情也和藹了幾分，“你要是能想明白那自然是最好的。”
    葉深一笑得開懷，轉身出門的時候，那句‘勞主任費心了’的話，十成十的諷刺和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