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實並不是一次讓人愉快的碰麵。
    想來大抵所有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有一個通病，就是愛在一年中難得該輕鬆高興的時候問一些戳人痛處的問題破壞氣氛。
    既然聚在一起，免不了的，葉深一又被拿來與陳澈比較一番，當然除了個子，其他的依舊完敗。
    葉深一其實這些年下來，對於這種事也習以為常了，練就一番厚實臉皮，她們愛比就任她們去比，他自己該吃吃該喝喝，全當她們說的話都是空氣。
    不過同樣的話說多了，大抵她們也覺得沒什麼意思，於是那年的話題就變成了這些小輩們將來的前途問題。
    葉深一那時正嚼一塊蘿卜幹，結果時運不濟吃了一口沒化開的鹽，鹹得他直伸舌頭，陳澈彼時坐他身邊，便順手將自己的杯子遞了過去。
    葉深一之前剝了蝦殼騰不出手，便老實不客氣地伸個脖子就著陳澈的手喝了兩口椰子汁，瞥了一眼對麵聊的正歡的一眾親戚，忍不住心道：女人真是麻煩，總愛鹹吃蘿卜淡操心。
    一群上了年紀的中老年婦女熱火朝天地聊了一會覺得似乎不該把話題的主人公落下，於是房間裏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鍾之後，就聽見其中一個葉深一應該叫表姑的人語重心長地問陳澈道：”小澈啊，你成績這麼好，將來大學打算去哪裏留學啊？“
    突然被點到名字，陳澈沉默了一下，很有禮貌地回道：”現在還沒有想過。”
    這麼一句話立刻又激起了一眾雌性生物愛瞎操心的毛病，葉深一的表姑哎呀一聲，拍一把大腿，語重心長地道：”小澈啊，留學這件事你可要趁早好好計劃一下，畢竟這可是關係到你以後的發展啊。“
    陳澈喝著椰汁聽，乖巧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嗯。
    顯然對麵的人對這聲嗯並不滿意，夾了一筷子青菜正要往嘴裏送，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將筷子一擱，欣喜道：“真說起來的話，我堂姐家的女兒年紀跟你一般大，明年啊計劃去英國留學，我說要不你們一起去？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也好有個伴。”
    葉深一聽著，扔了一個剝好的蝦進嘴裏，不鹹不淡地道：“這留學又不是組團旅遊還要找伴？”
    不曉得是葉深一這句話聲音太小還是一群人裝聽不見，另一個葉深一叫不出稱謂的人接著方才的話說：“她表姑你說的是那個叫林婉清的孩子吧？我聽說她可是出了名的才女啊。”
    林婉清這名字葉深一不熟，但對麵的大嬸們顯然是將人家的個人情況和家庭背景摸得門兒清，個個都是一副喜笑顏開好像說的是自己姑娘一般，更有甚者，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繞了大半個桌子過來拉陳澈的手，
    “哎呀，小澈啊，說起來你和這個清兒啊還定過娃娃親呢。“
    這話剛一落，葉深一嘴裏一顆花生米囫圇一滾差點跑叉了道，噎得他差點翻白眼。陳澈有意給他拍背順氣，奈何一雙手被抓得嚴實，隻能轉頭望他一眼，也沒注意聽身旁的人又說了一句什麼，嘴上隨口又嗯了一色。
    葉深一方正咳嗽，突聽他嗯了一聲，猛抬起頭，右手在桌上不輕不重一拍，臉色一瞬由通紅轉成鐵青。噌地站起身，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