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張舒然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累了。”就合著衣服，躺到了床上。
    字康看著側躺在榻，緊閉雙目的女人，有些無奈。從昨日自己離開藥房後，這個女人就明顯刻意回避他。
    “那你好好休息。等陣子粥熬好了，我給你送來。”說完，字康便轉身出了屋子，順道帶上了房門。
    又是粥，又是粥，張舒然心裏抱怨著，真是想起那寡淡的味道就完全沒有食欲。從今早清晨到現在，一路上因為怕弄疼背上還未痊愈的傷口，她都不敢背靠車廂，隻能靠著手臂側坐，現在著實是腰背酸痛的厲害，感覺心累，身體也累，躺下沒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不覺間，太陽慢慢西下，傍晚的蟋蟀開始在院子周圍的草叢和田地裏“吱吱”地鳴叫著。
    張舒然臥房的門被人輕輕打開，開門的人借著透進屋內的夕陽餘暉看見床上女人仍舊熟睡的麵容，再次關上門，原封不動地端著手中的碗回到了正屋。
    不知過了多久，張舒然在床鋪上翻了個身，咂了咂嘴，迷糊地說了一句“別搶……我東西”。燭光下投影在張舒然臥房牆壁上的人影一動不動地矗立好一會兒，才隨著“咯吱”地關門聲和火光一起消失在了門後。
    待張舒然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麵天已經大黑，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屋內昏暗的光線。模糊地辨識出了室內的擺設，張舒然拖著步子，慢慢走到門口，推開門。院子裏很是安靜，就連那幾隻母雞和雞仔此時此刻都安靜地窩在雞棚裏，估計夢著周公去了。藏青色的天空中掛著一輪皎潔的明月，仿佛安詳地注視著這片沉睡的土地。
    張舒然走到院角的大水缸邊，用手當瓢，舀了幾口水喝。清涼的液體下肚，她覺得幹澀的喉嚨舒服了不少。
    “你起來啦。”
    張舒然嚇了一跳，四肢有一瞬間的僵直。
    “正屋裏給你留了吃的。”
    辨認出來這熟悉的聲音，張舒然才算鬆了口氣。這家夥怎麼走路和貓似的，不聲不響，幸好自己心肺功能正常，不然大半夜身後突然傳來人聲，準給嚇出心髒病來。
    張舒然回頭，看著已經走進正屋的背影，也跟了上去。
    字康點上蠟燭，將燭台放在脫了漆的木地板上，拿起身旁的一根木管，朝屋正中燃餘未盡的火堆吹了幾口氣，加了幾根新柴，火苗便旺了起來。張舒然學著少年一樣，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二人許久沒有說話，隻聽見燃燒的木頭不時噼啪作響，不一會兒架在火堆上的銅鍋裏發出沸騰的聲音。字康走出屋外，拿進來了一個碗。他拿起銅鍋裏的木瓢往碗裏裝了幾瓢，遞給身旁的女人。
    張舒然接過碗，碗身上還有潮濕的水珠，想必是碗洗了還沒晾幹。“謝謝。”張舒然說道：“你不吃嗎？”說真的，她覺得隻有自己這種白天睡覺的才會這個時辰吃東西，可還是客套地問了。
    “我吃過了。”字康邊說，邊用一根柴火棍捅了捅火堆。
    張舒然吹了吹還在冒著熱氣的食物，喝了一口。果真還是粥，不過這次裏麵加了蛋花，而且，而且裏麵居然還有肉末。張舒然看了眼視線一直沒有移開過火堆的少年，有些好奇為何對方突然好心地給自己改善夥食了。可思索了片刻，又覺得這個問題有些唐突，所以就暫且收起了心中的疑惑。
    “現在什麼時辰了？”張舒然問道。
    “快到卯時了。”少年答道。
    卯時？好吧，不得不承認張大姑娘對古代的時間是沒有多少概念的。她問道：“卯時是不是指快天亮了？”
    少年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過還是“嗯”地回了一聲。
    張舒然放下手中已經空了的碗，清了清嗓子道：“那，那個，字康，我現在的身體情況，也可以適當幫你家做些家務了。你要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盡管說就是了。”
    少年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其實這不是張舒然要說的重點，她咬了咬下唇，醞釀著應該怎麼說才不至於又惹惱對方。“我在想，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答應我的事情。”張舒然盡量用十分隨意平緩的語氣說道。
    字康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將視線轉移回了火堆上，動了動手上的柴火棍。火光倒映在少年的眸子裏，遮蓋了其眼睛本來的顏色，叫張舒然更加難以猜測少年此刻的心思。
    片刻靜默，張舒然想要開口進一步提青少年當時對自己的承諾，卻忽然聽對方道：“嗯，今天晚些的時候就開始教你吧。”少年看向坐在身旁的女人，問道：“你現在認識多少字？”
    張舒然抿了抿唇，雖說這個朝代自己初來乍到，身為一個文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是一想到自己這把年齡，要和一個比自己小三四歲的少年承認自己大字不識，她還是有些過不了自己心裏這關的。
    字康似乎是看出了對方的心思，平淡地問道：“你一個字都不認識？”
    張舒然避開了對方的目光，點了點頭。
    “嗯。既然這樣，那就先從日常會接觸到的柴米油鹽開始教你吧。”
    張舒然又點了點頭。
    看著女人難得順從的模樣，字康不由淺淺勾起了唇角。
    而此時的張舒然正在揉捏著自己的衣袖一角，想著要怎麼樣才能盡快學會那些鬼畫符的文字，全然沒有注意到少年臉上的變化。
    

    作者閑話：

    啊啊啊啊啊，火花，火花，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