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衍說他看上了一個姑娘，興許再過幾年，我就能多一個侄女了。”
    李半非一手扶了扶官帽，一手搭上司澤之的肩，大剌剌笑道：“我說這人怎麼這麼久沒寄信回來，原來忙著討好姑娘去了！”
    司澤之掩唇笑道：“明明是喜事，怎麼讓你說得這麼為老不尊……”
    “哈哈哈司舟你損的比我還狠！”
    眼看就要入殿，兩人止住說笑，雙手執著笏板，與群臣一起站在台下等候，神情肅穆。
    半炷香過去，已經到了卯時。朝堂之上，珠簾卻仍未卷起。天帝近侍步入殿中，如往常一樣，高聲宣布天帝駕到。
    李半非正要叩拜，卻聽司澤之朗聲道：“珠簾不卷，聖上未至，何呼‘聖上駕到’？”
    群臣聽到此言，俯首的動作都停下了。一時之間拜也不是，不拜也不是，麵麵相覷幾個瞬息，又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高堂的珠簾。
    短暫的沉默後，簾後傳來天帝的聲音：“孤今日身體不適，儀態不整，不宜麵示諸位愛卿。”
    大臣們鬆了一口氣，就要行禮，司澤芝卻忽然出列，抬首道：
    “請官家將珠簾卷起，微臣懇請上殿，一觀天顏。”
    殿中一陣寂靜，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司澤之身上，有疑惑，有惶恐，有好奇，有探詢。
    簾幕之後，那人冷冷道：“司卿是想讓孤出醜麼？”
    李半非看向司澤之，隻見他的神色異常嚴肅，眼裏的晦澀愈發濃重。
    “微臣不敢。隻是自古以來，天帝都要居於簾前。”他說到最後，連聲音也一反平日的溫和，一字一頓道：“垂簾聽政的，隻有攝政王。”
    司澤之話音還沒落，李半非心裏一驚：司舟今日是怎麼了，對著天帝，言語竟有了咄咄逼人的意思？
    不待天帝回話，他趕忙出列，朗聲道：“臣附議。聖上乃人皇之首，如何能委身於簾後？”
    緊接著，太醫總管陳茂緗出列：“竟未察覺到聖上龍體抱恙，是回春府無能，臣願領罰。臣雖死不足惜，但聖上的安康卻是比天還要大的事，請恩準臣上殿為聖上把脈！”
    “罷了，竟是孤多次一舉。陳愛卿，上前來。”
    “諾。”
    陳茂緗階而上，微微掀開珠簾，看到對方的模樣，莊重地行了個大禮，這才起身上前把脈。
    台下群臣欠身拱手不敢多言，隻有司澤之仍抬頭直視著台上。
    隻聽簾後的人道：“司卿，何不上前來看看孤？”
    “臣惶恐。”
    司澤之微一欠身，徑直朝台上走去。李半非看著他的背影，見他掀起珠簾，脊背挺得筆直，卻遲遲不叩拜。
    “司卿好好瞧瞧……”簾後的人冷笑道，“孤可還擔得起這人皇之首？！”
    “微臣逾越。”司澤之一拱手，低頭道。
    “下去吧。”
    待陳茂緗與司澤之都下台歸位，早朝正式開始。除了各處天災的治理，最為引人矚目的還是梁州諸侯叛亂。至於解決的辦法，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簾後人朗聲道：“李大司馬。”
    李半非出列：“臣在。”
    “擇日出征梁州。讓他們領教一下東朝破軍。”
    “臣領命。”
    簾後人又道：“周卿。”
    臨淵府總管周行止出列，拱手道：“臣在。”
    “梁州盛行邪法，尤擅毒鱗陣。你且帥屬下前去協助。”
    “諾。”
    李半非正要歸位，卻聽簾後人又道：“且慢。”
    群臣接抬頭望向高台，不知天帝有和指示。
    “梁王狡詐，不尊曆法，非尋常手段能製服。司卿心思細膩，才思敏捷，不若一同前去吧。”
    李半非一頓，轉臉看向司澤之。
    後者麵上掠過一陣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垂眸拱手道：“諾。”
    接下來的內容與往常無異，下了早朝，司澤之快步離去。
    李半非追上他，扯了扯他的袖子，悄聲問道：“司舟，你方才為何要上殿？”
    “我隻是懷疑……不……”司澤之搖了搖頭，抬手掩住半張臉，喃喃道：“李觀，我怕是瘋了。”
    “你隻是謹慎而已，天帝那樣大度，不會怪罪你的。”李半非道。看著司澤之的反應，卻覺得很不對勁。
    他一向是個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人，可現在……
    李半非抓住他的肩膀，把他扳向自己，關切道：“到底怎麼了？”
    “我……”司澤之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輕聲道：“我隻是擔心，戰場上會給你添麻煩。”
    “嗐，我還以為什麼事兒呢。”李半非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放心，你的修為都足夠勝任將軍了。就算經驗不足也沒關係，我罩著你！”
    司澤之朝他笑了笑，覆在李半非手背上的手，卻越收越緊。
    “……司舟？”
    “戰事要緊，你我回府整頓一下，明日便啟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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