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桂城抬到空中之後，司澤之接著前往四口府，協助處理災情的遺留問題。李半非三天兩頭往司澤之身邊湊，問有什麼要他幫忙的，司澤之無奈笑了笑，塞給他一些瑣事。剩下的四人見李半非這麼勤勞，也加入了協助的隊伍。
    “雖然不屬於五府，但我們修的也是正道哦！”羅紅友笑盈盈道。
    女子一襲嫣紅長裙，笑容明豔動人。據她介紹，自己姓羅，字紅友，是南方水飾派的高功；另一個男子身著黔州特有的蠟染藍衫，單字一個隨，名為藍寧，是逆刃派的關門弟子。
    司澤之以前跟裏本非提過，人皇貴族六百年來少有變動，但也有個別前輩請辭雲遊。如今出現在民間的修行門派，絕大多數都是那些前輩的傳人。他們與魔修不同，雖比五府自由散漫些，有明確的門規戒律，若是修習邪法，會被執行極其嚴厲的懲罰。
    短短半個月，蕭條的桂城又恢複了一片祥和。
    “茂緗，我們去看看那個胭脂~”羅紅友拉著兩個姑娘，興奮地走在街上，“姮兒也來~”
    柏姮被羅紅友牽著手，臉上發紅，糯糯道：“我不擅施妝……”
    “又不是釋家那群高山上的禿頭！這麼好看的人，不打扮一下對得起你這身皮囊嗎？！太浪費啦！”羅紅友一把摟過柏姮，道法姑娘的臉更紅了，呆呆地看著羅紅友，後者笑嘻嘻道：“來嘛來嘛~女孩子家家怎麼能對胭脂水粉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藍寧和李半非跟在三個姑娘身後，有種身為官夫人侍衛的感覺。
    “李大哥，你怎麼心不在焉的？”藍寧冷不丁問道。
    “我還想問你呢。”李半非挑起半邊眉毛：“姑娘逛街，你興奮個什麼勁兒？”
    “哎呀我不是說這個！”藍寧連忙擺手，佯怒道，“李大哥少開我玩笑，是你心裏有別的事吧？都寫在臉上了！”
    李半非沒吱聲，他抱臂於前，摸了摸下巴。
    藍寧說得沒錯，他的確心裏有別的事：除了那些魔修妖獸的破事，還有司澤之。
    自己半月前的一掌，對司澤之的損傷應該挺大的。從觀星台上下來，他的臉色就不太好。這半個月他又不眠不休地協助賑災，自己想勸他又被轟出來……也不知道現在司澤之有沒有好好休息。
    “你眼神很好，很上道兒。”李半非沉思片刻，突然拍了拍藍寧的肩，正色道：“我先撤了，你扛住。”
    說著拔腿就要走，腳下卻被弦刃縛住，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嬌俏的抱怨：“哎呀~有人要跑咯~”
    李半非回過頭，皮笑肉不笑道：“姑奶奶有什麼事兒啊？”
    “哎呦，要去見誰呀，這麼迫不及待~”羅紅友作出一副受驚的表情，白了李半非一眼，複而笑道，“桂城現在也不缺人手，大家都各有地方要去，聚在一起的時間也剩不了多少了。”
    “所以，江湖規矩，來個散場的酒局！”
    藍寧拍手叫好，李半非饒有興趣。陳茂緗和柏姮兩個姑娘有點不好意思，但離別在即，的確有點不舍，於是都點了頭。
    “叫住你沒別的事，就是想讓你明天帶澤之一起來。”羅紅友鬆開弦刃，笑道，“行啦，趕緊去吧！”
    李半非笑了笑，轉身走了，最後沒忘朝身後擺了擺手。
    到司澤之住處的時候，正趕上他家小廝端著湯藥從庖屋出來，朝著臥房走去。
    “哎喲，李大人……”小廝嚇了一跳，連忙行禮。
    “噓。”李半非從小廝手裏搶過湯藥，朝臥房揚了揚下巴，“司舟在裏麵？”
    “是……”
    “我端進去，你忙別的吧。”
    小廝唱了諾，退下了。
    李半非小心推開門，見司澤之躺在床上睡著了，便輕手輕腳地把藥放在桌上，在床邊坐下。
    “這都沒醒？看來是真累了。”他伸手撥開司澤之額前的碎發，輕笑道。
    司澤之這個人，看上去斯文，可骨子裏有股鋼勁兒，什麼事都喜歡硬扛著，半點也不願意示弱。凡事辦不到最好，他就絕不消停。
    天帝任命他整理五府心法的時候也是這樣，連續三年挑燈到三更，白天點卯半點不誤。最後提前交上了所有的心法，天帝一高興準了他半月的假，一路還和自己有說有笑地回了府邸。等李半非第二天去看他的時候，才發現這人一病不起，半個月的假都在床上死人一樣躺了過去，接著又跟沒事兒人一樣去上朝。
    李半非垂眸看著對方，許多話在心頭轉來轉去，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
    也許是在司澤之身邊呆久了，潛移默化地沾上了他的性格。關於他，無論是一句話還是一個動作，李半非不想有一點疏忽。
    “抱歉，那件事我不能對第三個人說。哪怕是你也不可以。”
    良久，他似是自言自語般道：“那些魔修，是怎麼墮入邪道的？是心性本就不正，還是一著不慎走火入魔？”
    “今天見到的散五派的修士都很出色，修習之術雖與五府，卻也是正道。”
    “如果那些魔修從一開始就學會了正確的心法，能通過正途得到他們想要的，是否就不再需要求諸外道？”
    “但現在發展到這種局麵，用一點代價就能得到力量，他們怕是不會停下了。”
    李半非頓了頓，十指交叉撐在額前，低聲道：“司舟，有時候我也在懷疑，這樣做真的對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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