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著一身沉重繁雜的華服，李半非同司澤之一起登上宗嶽峰。因為是李衍的親族，李半非在祭祀大典開場時便與司澤之分開了。待祭祀結束，李半非撇下他兄長，想同司澤之一同回去，順便把他拐回演武場多切磋兩把。
    人還沒找到，卻有意想不到的人來找他。
    “司馬大人？”
    身後人輕聲喚了兩回，李半非才反應過來是在叫自己。他轉過身，對麵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朝他深深一揖：
    “司馬大人，有位大人請您前來一敘。”
    李半非挑起半邊眉毛。他此時雖不過弱冠，但因祖輩在皇城中世襲卿大夫，天帝腳下的“大人們”，他多少都有過來往。想來想去，他也找不出一個不報姓名，隻差個小廝喚他過去的“大人”。
    心裏雖然納悶，李半非還是跟上去了。見那少年脊背挺得筆直，剛才傳話時也隻是道“有位大人”而非“我家主人”，作為小廝而言有失規矩，好奇問道：
    “你是哪位大人家的，怎麼從前沒見過你啊？”
    那少年頷首淺笑：“下官不過是司空部的工徒，自然難見司馬大人尊容。”
    李半非一頓，他見這少年麵生，年紀又小，隻猜測是誰家新添的侍童，才會如此發問。沒想到這小孩竟也是個官吏。
    “原來如此，是我方才誤會了，失敬失敬。”他正色道，“還請教閣下台甫？”
    “下官名柳孟，字梓荀”
    談話之間兩人已進了山中雅室。窗扇緊閉，不入陽光。隨著身後大門合上，室內籠於昏暗。靈台感知到堂上高坐著一人，厚重的靈壓讓李半非血氣翻湧。
    他已經確定了這位“大人”的身份，沒有抬頭，斂衣跪下。
    世人不可言語其名姓，不可直視其目光——九州的主人，人皇天帝。
    “微臣李觀，叩見聖上。”
    “李卿平身。”
    李半非站起身來，依然拱手於前，垂斂目光，連呼吸都極為克製。
    “雁北一戰，少年成名，不愧是李家出來的人。”
    “臣惶恐。”
    “有何惶恐。東朝的天下，大半都是李家打下的。李氏不求功名，孤心裏卻過意不去。”頓了頓，天帝若有所指道：“畢竟，六百年來始終留有赤子之心的，隻有李家。”
    “聖上言重了。李氏不過同皇城百官一般，一心向聖。這普天之下，不盡忠於聖上，還要盡忠於誰？”
    許是青年誠懇的語氣過於直白，天帝罕見地笑了一下：
    “話雖如此，可此時能解孤心頭掛念的隻有李卿。”
    李半非一愣，又聞台上人緩聲道：
    “愛卿可願為孤做一件事？”
    李半非叩首再拜，朗聲道：“為聖上赴湯蹈火，是李家的榮耀。”
    “皇城有五府鎮守，自然固若金湯。可皇城之外，諸侯異心四起。”天帝聲音轉冷，“區區幾個魔修，雖掀不起風浪，但孤眼中揉不下沙子。”
    天帝剛說完前半句，李半非就大略猜到了他的意思。
    人皇貴族靠著天賜的神力稱霸四海，分封九州。像是李半非這樣的貴族武將，說是以一己之力橫掃千軍都不為過。諸侯之所以向天帝俯首，就是因為這些神力都歸屬於他。
    但修士的出現，打破了這個平衡。
    修士的“神力”雖不能與人皇貴族相比，卻也遠勝毫無神通的凡人。
    諸侯國擁地擴軍已經不是一兩日了，為與皇城抗衡，有些諸侯國在暗地裏瘋狂招攬民間修士。
    隻是招來的修士良莠不齊，又沒有皇城五府那樣的正道密法，固成不了大規模的軍隊。而這些修士為了求取力量，往往求諸鬼神，墮於外道。
    攻打雁北的時候，李半非也與這類魔修交過手。他們往往劍走偏鋒，手段陰狠，讓習慣堂堂正正對戰的李半非很是不齒。
    在人皇貴族眼裏，“神力”高貴而榮耀。李半非自己都看不過魔修辱沒這天授之物，更何況天帝本人？
    李半非道：“臣這就安排破軍弟子前去肅清。”
    “你親自去。”天帝打斷他，“此事孤隻對李卿一人言爾，切勿再對第三個人提及。”
    “臣領命。”
    “退下吧。”
    “臣告退。”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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