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半非讓他看得有點不自在，輕咳一聲道：“快點的，一會兒別給你劃壞了。”
    司澤之但笑不語，走向一旁的木架，緩緩除下外袍，板板正正地掛上去。慢悠悠回到原位，搖著折扇好整以暇道：“請。”
    聲音未落，李半非的環手刀直指司澤之麵門。一旁的弟子大多都沒來得及看清將軍的動作，少數底子好的也隻是勉強跟上他的行跡，紛紛暗自心驚：他們將軍好像有點認真，這青年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手上連薄繭都沒有，這一刀下去，怕是連眼睛都來不及眨就落敗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們屏住了呼吸。
    折扇一合，青年微微側身，鼻尖隔著刀鋒不過半寸擦過，那看似隻能握住筆的手，此刻揮動折扇，卻有割裂的空氣的力道。扇骨與刀刃交接，順勢劃下，濺起一行火花。
    司澤之身體下壓，欺身而至，曲肘撞向李半非膻中穴。李半非自然不會讓他如願，左拳送出，直打對方丹田，卻讓司澤之仰身閃過。
    李半非欲揮刀再刺，忽聞隱隱破空之聲，環首刀莫名附上了一股與他作對的勁力，對上司澤之玩笑的目光，他心知中了這廝的計，緊接著一腿鏟過去，逼司澤之與他拉開距離。
    刀刃上纏著纖細卻韌性十足的弦刃，末梢一端掛著一股雕花精巧的扇骨，另一端連在對麵的司澤之手上——他手裏折扇原先的十六股扇骨，變成了十五股。
    就說這廝怎麼可能打得這麼激進，原來近身不過是假動作，真正的目的是讓弦刃纏上刀鋒，讓自己受製。
    李半非徹底讓他挑起了興趣：這個打法挺新奇，不過，一根線而已，能縛住自己麼？
    “栓這麼個玩意兒，跟我比力氣？”
    李半非猛地揮刀，司澤之深知自己拉不住弦刃，便同時甩出弦刃另一端的銀針，順著李半非揮刀的方向朝他刺去。
    一刀帶出的罡風勢如破竹，周圍密實的青石板被掀起碾碎，連場外的古樹都被攔腰折斷。纏在刀上的弦刃斷成幾節，銀針卻借力換了個更刁鑽的角度刺來，李半非揮刀彈開，當下明了：這弦刃的勁力連綿詭譎，不可用蠻力化解。
    距離拉的越遠，弦刃的軌跡就越靈活多變，貼身近戰，速戰速決。
    他一邊思索著對策，一邊拉進兩人的距離。司澤之仿佛是忌憚他靠近一般，不斷擲出扇骨，眼見他手裏的扇骨隻剩下一股，李半非知道時機到了，出腿橫掃，趁著司澤之躍起閃避的空檔，左手取刀鞘擊中膝蓋，右手揮刀，朝失去重心司澤之刺去。
    被李半非壓倒在地的前一刻，司澤之甩出最後一根扇骨，李半非側身躲開，扇骨深深沒入他身後的屋簷。
    刀尖離司澤之心口兩寸，看似已經得勝，李半非卻停下了動作。
    他的頸邊兩側各有一根繃緊的弦刃，還有一根橫在咽喉處。最後放出扇骨的弦刃，合之前布下的弦刃交彙，圍合出一個勾股三角，正好將李半非的脖子卡在其中。
    他本以為十六股扇骨用完，就是司澤之失去兵器的時候。沒想到，這人竟然在十六招之間，布下了天羅地網，隻等他入甕。
    動動手指讓弦刃收緊，和刀鋒紮下兩寸相比，哪個更快？李半非不太確定。
    “夠陰啊。”他維持半跪在司澤之身上的動作，將環首刀收回刀鞘，朝對方勾起唇角。
    司澤之伸手小心將李半非頸邊的弦刃撤下，笑道：“承讓。”
    接著，他慢條斯理地收回了剩下的十三股扇骨，從袖中重新取了一幅扇麵套上，方才狠厲的兵器，頃刻間又成了斯文的折扇。
    李半非站起身轉了轉脖子：“當著這麼多小輩，你也不給我留個麵子。”
    “小輩……”司澤之失笑，“當著這麼多弟子麵前，還那麼給對手留麵子。你這樣上戰場不會吃虧嗎？”
    李半非朗聲大笑：“我東朝破軍，戰無不勝！”
    “好好好，去換身衣服，祭祀大典可不要遲到。”
    “好嘞~”李半非抬腿就要跟上去，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回過頭對身後一群看愣了的弟子嚴肅道：
    “好好練功，晚上我回來檢查！”
    接著，李半非心情頗好地追上了司澤之，一路有說有笑地回去換衣服了，留下破軍弟子在演武場半響沒回過神來。
    “等等！他們剛剛怎麼打的啊？我啥都沒看清……”
    “誰贏了？方才誰贏了？”
    “平手吧……大概？”
    “……現在的文臣也這麼生猛了嗎？”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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