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的記憶中，少年用尖利的眼睛上下打量著他，確定沒有不妥之處，滿意點了點頭，負手站在他對麵問道：“可知道自己叫什麼？”
    他拱手行禮：“孫仲，字少華。”
    “嗯？”少年勾起唇角，瞳孔收縮成針。
    “……李觀，字半非。”
    “幹什麼的？”
    “觀複商行……大當家。”
    “看來沒什麼問題，連呼吸都跟活人一樣。”洛堯生伸手在他鼻下探了探，“可惜弱水裏撈不上人來，要是能替換掉記憶，就半點破綻也沒有了。”
    少年又朝男人湊近了幾步，仰頭看他，譏諷道：“你是誰的狗？”
    “我是……”
    “半非！”
    “李半非！”
    腦海中一片混沌，隱約有女人的聲音傳來，他皺了皺眉頭，還想再睡一會兒，麵上卻忽然一陣火辣辣的疼。
    “李觀！給老娘醒醒！”
    他勉強打開眼簾，入眼就是一襲豔麗的紅衣，女人正揉著手腕，見他醒了，杏目微張，麵露喜色，對一旁的男子嬌笑道：“希音！半非醒啦！”
    “紅兒，那可是半非前輩……”
    羅紅友嘟嘴道：“沒事，破軍出來的都抗揍！”
    這個女人是……先前大當家安排到船上的修士。看樣子，她和大當家很熟？
    他強撐著坐起來，全身的關節都很僵硬，一時控製不好，差點又仰倒下去。他迅速理清思路，思索著第一句話應該說什麼。
    指尖碰到了一個冰涼的東西，他垂眸掃視：是掛在蹀躞帶上的一塊白玉環佩。
    拾起那塊環佩，用指腹輕輕摩挲著，他喃喃道：“我好像……看到司舟了。”
    “你給我清醒一點，都什麼時候了還想他！”羅紅友怒道，她擼起袖子，似乎打算再給他一巴掌，“就是因為他，你現在連一個小屁孩都打不過！”
    他挑起半邊眉毛，輕笑道：“孫少華？”
    “你還好意思提！我們從甲板上找到你的時候，人家都不知道跑哪裏去了！”羅紅友恨鐵不成鋼地道，“還大乘級呢！丟不丟人！”
    “行了，找你們可不是來埋汰我的。”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食指在桌子上輕輕敲著，抬眼道，“這一趟，看出什麼了？”
    羅紅友“哼”了一聲，扭過頭不說話了，一旁的周希音溫聲道：“晚輩可以肯定，弱水之下，確有大量的蓂蓮。而孫少華能夠操縱妖獸，也是使用了蓂蓮。”
    指尖頓了一下，他勾起唇角：“哦？”
    “哦什麼啊！”羅紅友顰起柳眉，“擺明了這二當家勾結魔修，偷學邪法！”
    他垂下眼簾，沉吟道：“他真有這個膽量？”
    “你不就是懷疑他，才安排我們上船的嗎！”
    “嗬……”
    “怎麼了？你撞到腦袋失憶了不成？！”
    “沒事，隻是有點意外。”彎起眼睛，他似是漫不經心問道，“船上可還有蓂蓮？”
    “我和希音趁上岸之前搜遍了整艘船，倒真沒發現。”羅紅友沉聲道，“但這種事，已經不是屬下想要篡位那麼簡單了。孫少華隻是一顆棋子，真正的幕後者，怕是百年之亂存活下來的魔修！”
    喬家大院的某間居室裏，付相楠輕笑一聲，淡淡道：“看來有大事要發生了。”
    “我們這樣偷聽真得好嗎？”柳景明坐在對麵，一手放在法陣的一角，一手扶著額頭，心虛道。
    “無緣無故被牽連進去，了解一下內情，討個說法，不算過分吧？”付相楠笑道，轉頭看了一眼法陣另一角的柏淵澄，“淵澄覺得呢？”
    “我覺得挺有意思。”柏淵澄麵無表情，“不過藍軒好像要醒了。”
    三人同時往床榻看去。藍軒還有點迷糊，剛睜開眼就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盯著他，嚇得他趕緊裹緊了被子。扯開一條縫往裏看看了，確認自己穿戴整齊，這才鬆了口氣，撓了撓頭問一旁的柏淵澄：“那什麼，咱們這是下船了？我睡了這麼久麼？”
    柏淵澄淡淡道：“不久，我們剛下船，大概睡了十個時辰吧。”
    藍軒懵了：“我不過是喝了一點點酒……”
    “大當家交代我讓你上船之後能老實呆著，所以我在酒裏加了點東西。”付相楠看到藍軒一臉震驚的表情，淡淡笑道，“抱歉，事出有因，隻是助眠的藥，沒毒。”
    “老頭這是什麼毛病……找他算賬去！”
    藍軒瞪大了眼睛，氣呼呼地朝門口大步走去。付相楠一把拽住他身後用色絲係著的辮發，藍軒“嗷”了一聲，回身吼道：“相楠你作死啊！”
    付相楠指了指桌上，藍軒低頭一看，桌上擺著八張符紙，三人各站一個陣位，一起施了一個傳音陣。付相楠用眼神示意他也加入進來，藍軒有點不情願地伸出手去，注入靈力，耳邊傳來了羅紅友的聲音。
    “這要讓正五派知道了，指不定怎麼討伐你呢。瓜田李下的，出了什麼事都是你來背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