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吧，女孩子說什麼都是對的。”藍軒歎了口氣，重新看向柏淵澄，森森笑道：“不過接下來，咱們兩個可要算算帳了。”
    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一聲微弱的聲音：“勞煩，能先把帳結了嗎？”
    兩人同時回過頭看向老板，小販有點心虛，往攤子後麵挪了挪，委屈道：“我也是要做生意的呀……”
    兩個人對望一眼，各自一隻手架著兵器，另一隻手去摸自己的荷包。
    “這種當過貢品的東西要吃的人才能付錢，不然不吉利呀~”紅友歡快地繞過他們，來到攤前，“老板，多少呀？”
    小販憨厚地笑了笑：“鬼市歲末特供，十兩。”
    “我看看哦……”紅友拿出荷包翻了翻，“哎呀，沒帶那麼多錢……”
    身後的兩人又開始摸各自的荷包，紅友連忙拽住兩人的手，笑道：“等一下等一下，能付賬的應該就在附近……”
    “哎姑娘，別走啊……”小販看見紅友轉身要走，忙道。
    “他們兩個留在這裏抵押！”紅友朝身後擺擺手，揚長而去。
    柏淵澄和藍軒維持著互瞪的靜止姿態，圍觀的路人嗑起了瓜子。
    “我說……”藍軒繃起青筋，獰笑道，“咱們真得要好好打一場才算完。”
    柏淵澄皺了皺眉，道：“苟同。”
    好在紅友很快就回來了，她親昵地挽著一個男子。有不少修士暗暗驚訝：這不是周希音前輩麼！臨淵派最年輕的高功，內定的新長老啊！
    “怎麼了？”周希音低下頭，溫聲問著紅友。
    “人家吃了霸王餐了，你幫人家解圍嘛~”
    他有點無奈地笑了笑：“你難道沒辟穀嗎？”
    “哎呀，偶爾嘛！”
    藍軒鬆了口氣，對柏淵澄道：“我數一二三，咱們同時收家夥，一……”
    柏淵澄沒理他，直接歸劍入鞘。藍軒悻悻收起刀，嘟囔道：“切，真沒默契。”
    “擂台。”柏淵澄留下兩個字，轉身走開。
    “誰怕誰！”藍軒扛著刀跟了上去。
    好戲收場，圍觀的人嬉笑著散了。周希音付了帳，回身問紅友：“那兩個孩子幹什麼呢？店鋪的宣傳創意？”
    “爭一塊糖糕唄。不過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周希音有點好笑：“因為一塊糖糕打起來了？”
    “誒。”紅友搖了搖食指，笑盈盈道，“這世上，美食與美人都是不能辜負的。”
    說著無意，聽者有心。
    周希音沉默一陣，喚道：“紅兒。”
    “嗯？”紅友抬眼看他。
    “我若是能離開長洲……”
    “別說了。”紅友打斷他。
    兩人一陣沉默，紅友先開口道：“別說什麼如果。我以前每年都來長洲看你，以後也打算每年都來……”
    “這樣還不夠嗎，周希音？你覺得厭倦了嗎？”
    “紅兒，我……”
    “我回去了。”紅友不再挽他，轉身離去。
    柳景明和付相楠早早就找好了住處，一起到集市找藍軒，可從頭逛到尾也沒看到他的影子。
    “藍軒他不會去找我們了吧？”柳景明看向付相楠，付相楠卻笑了笑，道：
    “去擂場看看吧。”
    兩人離開集市，剛到擂場，遠遠就看到藍軒衣衫不整地攬著一個少年的肩，有說有笑地往外走。
    柳景明第一眼看到那個少年，對方也看到了他，淺色的眸子裏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如平水之流，若孤峰之聳，不是柏淵澄是誰。
    柏淵澄心情不錯，不急不慢地朝柳景明走去，任藍軒在旁邊聒噪。
    “你這小夥子不錯啊！這場打得過癮！哎，驅儺的時候要一起組隊嗎？算上你正好四個人，我那兩個朋友也挺厲害的，就是不喜歡和我打……”藍軒說著，也看到了柳景明和付相楠，朝他們揮了揮手，笑得更燦爛了。“真巧！來來來，淵澄，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那兩個朋友！”
    “哦？”柏淵澄勾起一點笑意，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柳景明，道：“那我可要好好認識一下。”
    柳景明有點心虛地避開目光，心裏立刻明白：藍軒這家夥又用強行切磋的方式交了一個朋友。
    付相楠依舊是淺淺笑著：“你們這是……”
    “不打不相識！好久沒這麼痛快了！”藍軒單手叉腰，另一隻手使勁兒拍了拍柏淵澄的肩膀：“介紹一下，這位是柏淵澄，道法那個十七歲破心動期的變態！”
    幾場打下來，柏淵澄對藍軒的用詞已經見怪不怪了。他對著兩個人拱手道：“不知二位道友如何稱呼。”
    “青囊派，付相楠。”付相楠笑著回了一禮。
    “散修，柳景明，久仰。”柳景明也回了一禮，卻見柏淵澄一直盯著他看，露出一貫的笑容，道：“在下可是有什麼失禮之處？”
    柏淵澄彎起一點笑意，淡淡道：“這位道友說久仰……可我們不是早就見過麼？”
    “哦呦？什麼時候什麼時候？”藍軒來了興趣，付相楠也轉頭看向柳景明。
    柳景明神情一頓，他盡量讓自己神色如常，笑道：“在下還是第一次與道人交談，不知道人何出此言？”
    柏淵澄嘴角笑意更濃，沒有答話。柳景明心如擂鼓，半闔眼簾，避開他的目光。
    難道，他已經知道自己是鬼筆書命了？
    不可能，自己行動時一向謹慎，他沒理由知道。
    那為什麼……
    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畫麵，東海之上，夜月高懸，柏淵澄背對滿月立在波光粼粼的海上，長身孑立，道袍飛揚，劍鋒映著清冷霜華。自己站在甲板上，隔著茫茫夜色，悄悄打量著他的骨相，少年轉頭看他，淺色的眸子被月華照亮，如通透的琥珀，熠熠生輝。
    柳景明抬頭重新看向柏淵澄，臉上禮貌而疏離的笑意再沒有一絲破綻：“原來道人還記得東海的一麵之緣。”
    柏淵澄挑眉笑道：“我記性一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