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你別走，你手上有血，你晚飯還沒吃！”徐沛追上去，林端畢竟身子還沒恢複，沒跑出幾步就被徐沛追上了。
    徐沛死死地抓著他的袖子：“你別走啊。”
    死小孩手勁還真大，林端一個過肩摔把徐沛撂倒在地，徐沛在地上蒙蔽了幾秒，等他追出去的時候，林端已經上了出租車絕塵而去。
    這時候，身上開始疼了起來，雖然林端今天狀態不好，但是這一下還是把徐沛摔得不輕。
    到底是什麼事，什麼人，讓他那麼著急，讓他可以不顧自己的身體？難道是相親嗎？
    林端拔針頭的時候不知道用了多狠得的勁，地上全是斑斑血跡，一路蜿蜒，一直到校醫院門口的台階上。
    徐沛裹緊了外套，毫無目的地散漫而行，不知不覺地走到了林端的辦公室，門沒鎖，徐沛輕輕地把自己買的巧克力豆放進了他的抽屜。
    林端趕到醫院的時候，林全的腦電圖已經是一條毫無波瀾的直線。
    神經科醫生說了一大通術語，最後林端隻聽明白一句話——
    “大腦皮層功能喪失，失去意識和運動能力。”
    一錘定音。
    王秀婕聽到這個殘忍的審判之後，慢慢地順著醫院的牆壁滑下去：“剛才……我還聽見他叫媽媽……”
    “醫生，恢複腦功能的幾率是多少？”
    “保守點說，百分之五。”
    林端點點頭：“如果樂觀點說，是百分之十五。”
    神經科醫生不知道林端是哪來的樂觀，不過還是細不可聞地笑了一下。
    “嗯，也就是林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植物狀態是很難改變了對嗎？”
    醫生遲疑了一下：“對。”
    雖然林全的性命保住了
    “除了物理治療，高壓氧治療，您認為親情療法能起多大作用？”
    “這個問題沒有辦法量化研究，不確定性是很大的。並不是說，家屬每天和病人聊聊天，就能使腦功能恢複。況且，就算意識能恢複，運動能力也基本不可能恢複了。”醫生如實回答。
    “好，我知道了，謝謝。”
    王秀婕看到林端和醫生同時出來，蒼白的臉上有了一點血色：“怎麼樣，還有救嗎？”
    林端沉靜道：“沒有生命危險，要恢複正常意識，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憑空漲了四十五個百分點，醫生心想，那就不是概率，是奇跡了。
    王秀婕卻已經很滿足了，露出了這些天來第一個笑容：“隻要小全還活著，我就天天守著他。”
    林端低下頭，畢竟林全不再是一個生龍活虎的小夥子，而是一個終年躺在床上沒有任何情緒的軀殼。
    作為一個母親，真的能忍受得了日日夜夜呼喚著孩子的姓名，卻連一個眼神和微笑都換不來的痛苦嗎？
    “小林，你跟那個律師談得怎麼樣？”王秀婕突然主動問起。
    林端很高興，大嫂能關心這個，說明她已經從陰影裏走出一半了。
    “不好，改天再聯係一個。”
    除了正式約見，林端在網絡上也做了一些谘詢工作，他自己心裏清楚，六十萬和八十萬是賠償金額的兩道線，他雖然希望多爭取一些，但是打官司是一場博弈，有經驗的律師也隻能爭取到七十萬左右，像楊律師那樣，開口就吹一百萬的，基本上是訟棍一條。
    那天跟他聊了兩個多小時，隻不過是想聽取一下對方的一些意見作為參考，別讓一頓飯錢花的那麼冤。
    “小林，咱媽電話……”王秀婕看著來電顯示，遲遲不敢接。
    “什麼？”林端的後背登時冒起一層冷汗。
    大哥去世，林全受傷的事，他一個字也沒向母親提過，可是，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母親遲早要知道的……
    “我來接吧。”林端接過電話的時候，手指在發抖。
    “喂？哦對，都在我家呢。”
    “晚飯，吃火鍋……嫂子在洗菜，顧不得……”
    “小全，打球去了，下……下個月回家……”林端覺得再繼續下去就要穿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