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明明答應了十一放假就讓林全過來住，怎麼這時候了還沒個消息。
    可他哥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不是說好了今天下午就送過來的嗎？
    “喂，是大嫂嗎？我哥還沒走啊？”
    電話通是通了，可那頭好久沒人吭聲，還有些嘈雜的聲音。
    “大嫂，你在哪？喂？怎麼了，說話呀！”
    我操！怎麼還有哭聲？這是在看鬼片嗎？
    “大嫂！出什麼事了？說話！”
    終於，那邊傳過來一個蒼白虛浮的聲音。
    “林正沒了。”
    林端心裏已經有不好的預感，可還是沒聽懂大嫂這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什麼叫沒了？他那麼大人能走丟？！那小全呢？他沒跟小全一起嗎？”
    “死了。”
    “你說什麼？誰死了？大嫂你在哪？我過去！”林端對著電話大吼。
    等大嫂報了一個醫院的名字之後，林端手中的電話掉了。
    大哥，大哥，他實誠勤快的大哥。
    腦子裏閃過許多亂七八糟的畫麵，出家門的時候不是踩空了樓梯就是撞到牆，這個狀態根本沒法開車，林端隻好打了一輛出租。
    “師傅，有點事挺急的，你快點開。”
    話是這麼說，林端卻希望車子永遠開不到終點，這樣，他也永遠不用親身經曆生離死別。
    該來的總會來的，林端再也沒能看到大哥的臉，林正的的身上蒙了一層白布，被推進死寂的太平間。鑒定現場的交警告訴他，林正在摔到地上的時候給林全當了肉墊，當場死亡。
    死亡證明，白紙黑字，冰冷的判決告訴他，事情不會再有轉圜的餘地。
    林端兩眼一黑，胸口淤塞，高大的身子撞到了牆上。
    “先生沒事吧？”護士小姐遞過來一瓶水。
    林端接過來痛飲了一口，結果自己的身體好像極為排斥外來的東西，當即就吐了出來，夾雜著胃裏倒流上來的苦澀汁液。
    “先生，您先坐下休息。”
    林端被一雙手按在椅子上，揉了一會兒發痛的太陽穴，林端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把自己的風衣披在大嫂身上。
    細聲安慰：“大嫂，地上涼，你坐椅子上，我去問問小全的情況，法律程序還是要走，我幫你找律師，給你和小全爭取最大的權利。”
    “我不要錢……我要我丈夫回來……”
    林端把手放在額頭上，大嫂突然失去了丈夫，兒子也沒脫離危險，肯定是說什麼也聽不進去，等她緩過這一陣，在考慮打官司的事。
    “大嫂，我先送你回家吧，這裏的事我來處理。”
    “我不走，我兒子還在這……”
    “好，你坐好，別亂動，知道麼？”
    十月份，秋涼已經滲入了炎熱多雨的南方城市，林端隻穿一件襯衫，身上的雞皮疙瘩冒了又起。
    “醫生你好，我是傷者的叔叔，林全的情況怎麼樣？”
    外科醫生凝重不語。
    “你說實話，不管什麼情況，我暫時不會告訴孩子母親。”
    “腦部損傷嚴重，可能會失去行動能力。”
    雖然早就知道林全的情況不會太樂觀，可是親口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林端還是不可避免的頭暈了一下。
    林全那麼喜歡運動，特別是乒乓球網球這些既考驗技巧又需要耐力的。十六歲的少年快要接近一米八，以前還經常說自己什麼時候能比叔叔還要高，難道這孩子，以後再也站不起來了嗎？再也不能把手掌放在頭頂，試試他是不是已經長到了叔叔的眉毛了麼？
    飛來橫禍最為殘忍，都來不及跟親人說一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