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但沒有推開段遷流，反而輕輕地吹呼了一口氣，讓眼前人能夠明確他雙唇的位置。
    就在兩人雙唇快要觸碰到一起時——
    “救命啊，救命啊，有鬼啊……”一旁傳來女人的呼救聲，那女聲嬌魅軟軟帶著絲絲無助之感。
    聲音從不遠處傳來，聽上去很近，仿佛就在附近。
    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使得段遷流有短暫愣怔，就在段遷流準備繼續時……
    一股微弱的火光出現在兩人身旁，微微的光亮照亮了彼此的容顏。
    兩人皆是鎮定如初地微垂著眼，鼻尖距離甚是相近，還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彼此唇形優美的雙唇就完美觸及。
    幽幽火光之中，兩人的睫毛暗影下皆是各自暗藏著謀算深意，臉上的神情也皆已收斂，無絲毫的破綻可言。
    “我找到火褶子了，之前將它放在了袖口處。”穆正清神色平靜，無分毫的言笑之意。
    段遷流似是忍耐怒意般，微閉上雙眼，隨後不耐地“嗯”應了一聲。
    “那你現下還不打算放開我？若是耽誤了救人……”穆正清說到此處就止住言語，火光將眼下睫毛淺影拉長。
    但段遷流隻是稍微拉開了距離，卻沒放開男人的手……
    理由是：若是放開了，稍後走散了就麻煩了，況且這火褶子的光亮又不比蠟燭。
    兩人找了找燈籠，沒找到。
    段遷流就提議往前走。
    於是，兩人就來到先前燈籠熄滅時，隱約看到的一處山洞前。
    可是找了一圈，沒有見到之前呼喊救命的姑娘……
    “想來又是聽錯了，不用放在心上。”段遷流站在山洞口被花藤封住的洞口前，用羽扇撥開了百花虛掩的洞口，“她不會在這裏麵吧？”
    “自然是不會，這花藤都封住了洞口，說明有些年頭了。”穆正清沉著回應，牽動了一下段遷流的手，走近了些許，沉穩道，“你別嚇唬我。”
    “嗯？”段遷流不解地看向穆正清，“此話怎講？”
    “倘若真有人在裏麵，恐怕也早已是一堆白骨。”穆正清站在段遷流身側，手指稍微捏緊了段遷流的手，似想對眼前人表達出心中的“恐懼”。
    “哪有那些東西。”穆正清一邊閑散而談，一邊拿過男人手中的火褶子，將男人護在身前，“下雪了，不如進去避避風雪，待雪停了再走。”
    穆正清不置可否。
    段遷流預謀般攬動了一下穆正清的後腰，見男人不出聲，就半拉半攬地將男人帶入了山洞之中：“男子漢大丈夫你怕什麼，就你這膽量還出來迎客，莫要笑掉人大牙。”
    “這裏的傳聞，你又不是不知曉。”穆正清低聲回應，語氣依舊沉著，臉上不免有些擔憂之色，“就站在洞口即是，別往裏麵走。”
    火光再度熄滅了，花草攀藤，彩麗奇美的山洞前，再度陷入了黑暗。
    穆正清站著沒亂動，目視著身前段遷流一臉滿意的模樣，正將火褶子摁在山壁上揉纂。
    “火光怎麼突然熄了？”穆正清明知故問。
    “被雪水弄濕熄滅了，我嚐試著吹了吹，也無法再引燃。”段遷流麵不改色地說著，像對待仇人一樣不動聲色地將火褶子摁揉在山壁上。
    “給我看看。”穆正清要求。
    “不小心弄丟了。”段遷流冷靜地說著，隨手就扔棄了已變形的火褶子，然後靠近了穆正清，“你害怕？”
    他問得緩慢，語氣輕淺。
    “嗯。”穆正清應了一聲，聽不出多餘情緒。
    “是怕黑，還是怕那些傳聞？”段遷流牽攬著身前的男人，毫不避諱地輕語道，“你若是害怕就抱緊我。”
    穆正清眼神如初，神情沉定的容顏之上無笑意牽動，但眼底卻是彌漫濃濃的興趣之色。
    因為……
    他清楚地看到段遷流唇角那暗暗得逞的笑意……
    “都害怕。”穆正清眼下神情多了幾絲笑意，保持沉靜地動唇，“這山裏也不知是否有野獸出沒。”
    “放心，此地沒有野獸出沒，上山時我有觀察過四周，沒見到野獸腳印也並未見到動物殘骸。”段遷流一邊輕聲安慰，一邊拉過男人微涼的手，讓男人回抱他。
    黑暗之間加上山洞掩住天光，更是幽暗。別說伸手不見五指，甚連彼此的輪廓都看不清楚。
    穆正清任由身前青年動作，目光停留在段遷流隱隱含笑的唇角。
    “那現下我們要怎麼辦？”
    “看來今夜隻有留在這裏，外麵現下那麼黑又無法看清路，看來隻有等明日清晨我們再下山了。”段遷流說得認真，可眼底得逞之意清晰無比。
    若是換了別的公子或是姑娘，現下定是看不見段遷流這“詭計得逞”的模樣，但穆正清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任何一個細微神情都不落下。
    “嗯，看來也隻有如此了。”穆正清沒有多餘的情緒波動，雙手被牽製著背至身後，被圈抱在段遷流懷中。
    “今夜的雪真大，你的手這麼涼，你依近我一些，我給你暖暖。”
    穆正清沒出聲，看著身前青年暗色中的俊顏。
    現下他已被段遷流牽鎖在懷裏了，還要怎麼近？
    兩人站在山洞口，滲黑在幽暗中，華美的身形很是相配。
    “段公子可是不曾聽說這裏張氏三女的離奇傳聞？”穆正清緩緩地講述著，嗓音沉靜依舊，“曾經聽誤入北郊的公子們說過，這數百年前北郊南嶺曾經住著三位美豔無比的孤女。”
    “這到是沒聽說過。”段遷流心不在焉地回應，鬆開了穆正清的手，見男人不抵觸，直接將男人給攬在身前。
    兩人的呼吸聲清晰，裘袍輕蹭與花葉折壓的聲音明顯。
    山洞前看不見身影與動靜。
    隻聽見……
    “有一日，來了一位風流倜儻的皇孫公子，見色起意接連分別將三位孤女領至山上觀月。”穆正清一邊講述“道聽途說”，一邊注視著眼前青年……
    段遷流牽拉著穆正清的手，近在咫尺地靠在男人唇畔低聲追問：“然後呢？”
    “然後上了山之後，那位公子就故意吹熄了蠟燭，分幾次分別將三位姑娘往深黑處帶……”穆正清唇角的笑意淺淺，見段遷流臉色變了變，又繼續說，“後來，三位姑娘皆因反抗被謀害，且被扔棄在一處山洞中。”
    “……”
    “相傳之後數年時常發生怪事，但凡有公子攜眷侶上山若有男子企圖不軌，那化作厲鬼的三女便會出來索命。”穆正清說得詳細。
    “你是何意？編弄故事來罵我沒見過美人？”段遷流當即就點破，眼下不悅之意浮現，“再說了，既然是皇孫公子哪能瞧得上山野孤女，何須有損身份的動那殺機。”
    “我說的可是真的。”穆正清眸色沉沉地說完，就順著段遷流的肩頭看向身後那山洞深黑之處。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山洞內傳出鬼哭般的陰冷低泣聲，哀怨淒惻。
    哢嚓哢嚓——
    骨接脆響的聲音響起，似有不明物體正從黑洞內緩緩爬出，其中還夾雜著深喉發出的痛苦、壓抑且恐怖的喉音。
    一陣陰風從洞內冷颼颼的襲來，繚動著兩人外袍裘絨……
    段遷流隻覺得一陣怪異的頭暈目眩，有刺耳的鳴叫聲在耳邊大作長鳴——
    混亂中，幽風四起，山洞深處閃現出灼灼火光，那山壁之上似如火雲燃燒，浮現倒映出一幕幕詭異景象……
    漫天的大火之中，有女人哭喊的聲音，山壁上倒映出眾人的人影。
    有幾個彪形大漢圍著三位倒地哭泣的女子……
    “哈哈哈，早就聽說這劉大人的幾位家姐個個都是國色天香，果真如此啊！哈哈！”
    “就這三個小娘子，我們幾個兄弟也不夠分，今日也就湊合一下唄。聽說這劉家二小姐愛慕段大人已久，可惜段大人早有意中人，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你瞧瞧真是可憐呢，要不是劉大人勾結叛黨，你們也不置於落得這田地，看來今日就隻有便宜我們幾個兄弟了！哈哈哈哈……”
    幾個壯漢開始拉扯著地上的女人……
    “不，你們胡說！我們劉氏一族清清白白，是那些皇爵子侯栽贓汙蔑，我們才迫於無奈隱居如此。”有女人的哭泣聲，悲嗆地響起。
    撕拉——
    衣衫被撕碎的聲音清晰。
    “劉大人可真是報應，他搶別人家的黃花大閨女，現下他的家姐被人糟蹋，可憐呢！哈哈！”幾個壯漢奚落般的調侃。
    “嗚嗚嗚，救命啊，冤枉啊！段大人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劉氏三女低聲地哭叫，撕心裂肺地求饒。
    但是，卻換來一陣嘲諷，那山壁上的身影，殘酷無情仿佛再現當時的場景。
    “段大人怎麼會來救你們，別做夢了！”
    “你們劉氏今日子時想要逃離此地的事已被侯爺知曉了，現下侯府的人正在屠莊呢！”
    “不不，段大人會來的，一定會來救我們劉氏一族的……”女人的哭叫聲沙啞。
    “段大人不會來的，他與我們侯爺可是拜把子的兄弟。”那幾個壯漢壓低了嗓音惡意嘲弄，聽到女人絕望的哭泣聲，隨後又快意殘忍地大聲嘲笑道，“今日就是段大人讓我們來的，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