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師辦公室的另一側就是學生教室，許是全校都知道十班本色，教室給安排在了三樓最角落的位置，以確保影響不了海中的整體形象。最靠近門麵的當然是起模範帶頭作用的一班二班的乖寶寶們。跟著邱致玲去教室的路上，無巧不成書地真碰到了馬尾小姑娘戴妍姿，秉承著嚴肅的契約精神，小姑娘果然隻掃了一眼就過去了，一頭紮進一班知識的海洋。
    一班的班主任是個撲克臉的高個大叔，那眼神，瞅誰誰發毛。一大清早已經寫了一黑板的板書，粉筆灰像飄飄灑灑的雪花，空氣指數嚴重不達標。不過這種氛圍和林括原來的Z中倒挺像，老師學生都是無所畏懼的戰士，隨時準備以身殉高考。
    走進十班門口，那一陣嘈雜的聊天聲就跟菜場似的，前排十來個女生倒還好，見老師進來就安靜行注目禮。後排的男生們就個性張揚了，聊足球聊籃球聊什麼的都有，那桌子椅子也不好好坐，非得翹在那裏一搖一搖的才舒坦。
    林括無意中看到了最角落的位置有個男生正趴在桌上無視外部環境的嘈雜，睡的穩如泰山，簡直是一股清流了。
    致玲老師溫柔地喊了幾遍“安靜”之後，整個班級終於回歸平靜，一個個在位置上坐穩了，林括一眼看下去，那幾張麵孔還挺熟，不就是那天籃球場上那幾個？一二三四，都在呢，組織籃球運動不就分分鍾的事？
    顯然那幾位也認出了站在講台邊上這位長腿歐巴就是球技驚人的酷帥屌炸天的那位，這會兒一身校服配置，收斂了鋒芒。蘇蒙突然想到了一句廣告詞：“低調奢華有內涵”。四個人的眼神在空氣中“噼裏啪啦”交換了一番信息。
    -喲，巧了。
    -可不是，以後打球不缺人了。
    -跟咱是一掛的麼？
    -激動啥，收住，別丟人。
    林括也發現了一幫人眼裏閃著異樣的光芒，就像看到花姑娘的感覺，渾身不自在。
    “這位是咱們的新同學，林括，大家認識一下。”致玲老師滿麵笑意地跟大家介紹，意外地發現，後排的男生似乎比前排的女生對這長腿帥哥更感興趣。
    “林括同學，後排的空位你可以挑一個坐。”致玲老師很親切。
    林括看了一眼那四個人的勢力範圍，走向遠離他們的安靜角落，在馮源邊上輕輕坐下。馮源睡得很沉，完全沒意識到旁邊多了個人。
    很好，很安靜，希望這一整年旁邊這人都能這麼度過。
    致玲老師是教英語的，聲音不小，不過很柔和，沒過幾分種連林括都覺得有點昏昏欲睡了。致玲老師的業務水平並不差，但這聲音氣勢上來說確實有點吃虧。臨下課的時候，教室裏差不多倒了有一半人。
    第二節是數學課，數學老師姓嚴，是一個頭有些方的眼鏡大叔，聲音適中，但勝在情緒飽滿，抑揚頓挫，九曲十八彎。激動起來肢體語言技術開始解封，身體像裝了彈簧一樣，一跳一跳的，從講台的這邊跳到講台的那邊，風格那叫一個生動活潑。而且嚴老頭吧，性子特別急，感覺他排課的內容多得有點離譜。例題說完一題接一題，難度層層遞進，中間都不帶停的。下半節課後，盡管所有人都在認真聽講，但一臉懵逼的表情已經說明大部分人都已迷失在數學老師快刀斬亂麻的節奏裏了。下課後，嚴老頭把文案課本往胳肢窩下一夾，趕下一個場子去了。留下一幫腦容量不足的娃互相問來問去，當然這部分人是很上進的，大部分人聽不懂就聽不懂了，直接準備下節課。至於林括身邊這位……林括偏頭瞟了一眼，嗬嗬，從早上到現在都沒醒過，跟個屍體沒兩樣。
    在林括不經意瞅第二眼的時候，有種熟悉感湧了上來，這睡覺的姿勢也似曾相識。由於看不到臉，林括也不好判斷。
    第三節，語文課，鈴聲一打，一抹純白飄了進來。之所以用飄，是因為這個語文老師實在瘦得隻剩下骨架子了，偏還愛穿大一號的襯衣。年紀大概三十出頭，長相清雋，走路，放書的動作相當灑脫，值得一提的是，一手粉筆字寫得揚揚灑灑，狂放不羈，整一黑板的書法展覽。
    “今天我們來說說‘水滸傳’，大家先來告訴我一下你們最喜歡的水滸人物是哪個。”一個轉身，雙手撐在講台上，隨性得很。
    林括驚訝於這個語文老師的聲音，意外的好聽，像電視裏的播音員水準，清澈宏亮，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吸引人的注意，語速也快慢適中，普通話相當標準。從個人魅力上來說，可以得高分。也許是太有個性，太藝術氣息了，上課完全不按章法來，思路相當跳躍，剛剛明明不是在講水滸麼，這一會兒功夫已經跳去三國了，再這會兒估計該去紅樓了。活動空間也比前兩個老師大多了，已經不局限於講台，而是跟T台走秀似的，教室的每個走道都留下了他的足跡，白色的身影隨處可見，再回到講台也是這裏一靠，那邊一倚，卻並不是很娘的那種動作，而是文藝男的灑脫自然。這樣的高三老師在林括先前的學校是找不到的，因為這樣太有個性的老師會把學生帶跑偏。跳出高三老師這個範疇，林括覺得這位語文老師的上課風格還有意思。
    按照慣例，如果上課那麼發散的話，下課前是不是應該劃下重點？
    然而……下課鈴一響，這位白衣飄飄的文人書本一合，頭發一甩，揚長而去。
    What？老師你真的不用對你的學生再付責一點麼？你再回頭看看他們渴望的眼神……
    直到上到早上第四節，林括終於遇到了各方麵發揮都比較平均的正常高三老師，那是一個物理老師，除了眼眼比較凸，眼神比較凶以外，沒什麼特別。
    不過早上第四節有一個意外發生了，那就是旁邊的“屍體”詐屍了。許是生物鍾告訴他快吃午飯了？
    “屍體”甫一抬頭，林括就確認了這小子就是公車上的睡神，海中藍球場上的MVP。這個被自己認為是初中生的娃娃臉居然是高中生？還是高三？發育是不是過於遲緩了些。
    馮源剛想伸個懶腰，朦朧中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旁邊有人？揉了揉眼睛，一張大大的側臉映入眼簾，還挺帥。咦，這不是迷蹤步帥哥麼。
    馮源又看了看周圍，沒有一個人對這裏坐了個人感到意外。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請問這位帥哥，你為什麼會在這兒啊？”馮源小聲地問。
    “上課。”林括皺著眉回答。
    “我當然知道你是來上課的，你之前不是我們班的吧，怎麼一下子冒出來了？”
    “複讀生。”林括不想被他的問題十萬個為什麼，希望這就可以打住了。然而，蘇醒的馮源是無聊加好奇的。
    “咱們真是有緣啊，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了吧。”
    “自己看。”林括甩過去一本物理書，上麵有他的名字。
    “林，括。”馮源看完將書又還了回去。看了看林括桌上，除了那本物理課本外空空如也，不禁奇怪地問道：“你都不做筆記的麼？”
    “嗯。”
    “林括同學，你這複讀的態度一點都不誠懇啊。”
    誠懇？你一個睡了一早上課的跟我說誠懇？
    林括轉過臉來，用向下的視線看著馮源：“怎麼算誠懇，陪你一起睡麼？”
    馮源一愣，突然咧開嘴笑了：“林括同學你真幽默。”
    林括坐在這個位置的唯一原因是安靜，隻是他沒料到馮源醒來的時候這麼聒噪，於是他不想說話。
    “林括同學，我對你的球技很欣賞，上次咱們那場球還沒打完呢，什麼時候接著打？”
    “不打，閉嘴。”
    “你是在聽課？”
    “……”
    “我以為你也不想聽課呢，你看你都不記筆記。”
    林括把手中轉著的筆往桌上一扔，把課桌往邊上又挪了十公分，以求安靜。馮源抓了抓頭發，思考林括同學的爆點在哪裏？
    午飯時間，不回家吃飯的都湧去學校食堂，林括以為這兒像大學食堂一樣提供碗筷，排了長長一溜的隊，終於輪到自己了。
    “碗呢？”打菜師傅問林括。
    “怎麼食堂不提供餐盤麼？”林括有點懵。
    “小食堂，不提供。”
    排了這麼長時間林括有點不甘心：“這附近有買碗的地兒麼？”
    “沒有。去老城區買。”
    後麵排隊的人開始不耐煩起來。
    “打底要不要打啊，不打走開啊，我們都快餓死了好麼。”
    “就是啊，沒碗打什麼菜啊。”
    越來越多的學生注意到了這邊，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林括從沒這麼丟臉過，如果是在大學早懟回去了。但現在在高中，這些人對他來說像小弟弟小妹妹，衝這些人發火他林括的驕傲不允許啊。
    正準備抬腳離去，胳膊被人拽了回來，一個白色搪瓷碗擱到窗口裏。
    “他用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