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那一拳打的真的很重，我陪著方之燁去了醫院，看著他躺在椅子上，由護士給他上藥。
    “是跟誰打架了嗎？這麼深的傷口。”那護士一邊擦藥一邊問。
    然而方之燁隻是笑了笑。
    “不是，是自己不小心弄得。”
    我看著他嘴角的那裂開的傷口。林墨有錯，我也有錯，但他自始至終都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可最後他卻受到了來自我和林默兩個人造成的傷害。
    看著他的笑，我真的覺得很愧疚。
    “對不起，燁哥。”我隻能道。
    他沉默了，而後歎了口氣，說。
    “你應該早點跟我說你男朋友來了的，小雨。”
    “對不起。”我低著頭，愧疚使我不敢看他。
    我以為他肯定是生氣的，他接下來一定會指責我，甚至罵我。但沒關係，我已經做好了準備。
    可他沒有，他的大度再次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輕聲說道。
    “你不用自責的，我沒有在生氣，老實說，我隻是有點擔心，擔心你男朋友會再次傷害你。他很早之前便已經傷害過你一次了，是嗎？”
    我愣住了。他知道我跟林墨吵過架嗎？怎麼知道的。
    “你第一次在酒吧喝醉的那晚，我把你帶到我家，你口中一直念叨著他的名字，你喝的那樣醉。那個時候，我就在猜測，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矛盾了。”他似乎讀懂了我的表情，說道。
    跟一個成熟的並且願意愛你的男人在一起，有時候帶給你的寬慰真的是你所意想不到的。
    當我還在為怎麼跟方之燁解釋這件事情時，他卻已經主動將這件事釋懷了。
    “我今天看見他抓著你的手不放，我真的以為他要打你。”
    我低著頭，不知該從何說起，林墨今天的表現確實很反常，反常到我幾乎以為那不是他。
    他握住了我的手，說。
    “小雨，你真的愛他嗎？”
    我當然是愛林墨的，老實說，直到上一秒，當方之燁坐在我旁邊上藥，我心裏卻仍舊還是牽掛著林墨。他臨走時的那一眼，讓我揪心。
    可我不敢說出口，我不敢告訴方之燁我想去看林墨。
    “燁哥，能別說了嗎？”我真的覺得如果他再問下去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我隻能祈求他道。
    他沒有再問。
    路上，我坐在他旁邊。
    我想現在方之燁沒事了，我該去看林墨。可我又擔心這樣做會讓方之燁傷心。
    第一次感受到如坐針氈的滋味，我隻能將頭瞥向窗外，盡量收住自己的情緒。
    腦子裏一直想著林墨的事，我以為方之燁會將車子直接開到他家。
    可車子在學校保安室門口停下了。
    “下車吧，小雨。”他說，伴隨著刹車被拉上的聲音。
    我看著窗外的景象，一時有些愣神。
    “去看他吧，我知道你擔心他。”他說。
    方之燁再一次在我麵前展示了我和林墨都不具備的一個男人的成熟。
    我發現原來除了那些生活上的細節，讓我感動的還有他對我的理解。
    我頭一次體會到了，真正被他人無私的愛著的感覺。
    “謝謝你，燁哥。”我流著淚道。
    他摸著我的頭，用紙巾擦去我臉頰淌過的淚水。
    “這沒什麼，小雨。我隻希望你能夠真正遇到你愛的，又值得你愛的人。”
    他那句話讓我覺得耳熟，秦舒文跟我說過，尤筱琳也曾跟我說過。
    不管聽了幾遍，當有人告訴我這句話時，我還是會哭。
    我發現上天還是公平的，它讓我受傷，卻又給予我意想不到的溫暖。
    方之燁愛我，不管我給了他什麼傷害，他都選擇以最大的寬容來理解我。
    我愛林墨，那麼，我是否也應該對於他的傷害，選擇再一次的理解？
    很傻的想法，可因為愛，我選擇了真正原諒林墨。
    那天晚上，下車後，我從保安室接走了林墨。
    他看見我來，似乎有些驚訝。
    “我以為你不會來。”走在路上，他說。
    林墨被帶走時的那個表情，一直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盡管他也曾傷害過我，可當他被傷害時，我發現我還是會為他心疼，但我不敢說出口。
    我希望這個男人可以珍惜我。
    “是方之燁送我來的。”我說。
    “那個男人嗎？”他輕笑了一聲。
    “他似乎對你很好。”
    我以為他是想諷刺我。
    正當我打算離開不欲理他時，他突然從背後抱住了我。
    “對不起，小雨。”他在我耳邊道。
    我感受到他的氣息掠過我的耳廓，一種許久未曾有的熟悉感再次迎上了心頭。
    “跟你分開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沒有了你，生活便變得少了很多色彩。我才明白你在我心裏的位置。我知道傷害你是我的不對，我也知道你或許已經遇到了一個比我更好的人。但我希望你不要離開我。可以嗎？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他說的時候，我隻覺得內心長久以來的委屈似乎終於遇見了一個傾斜口。
    他原來也是愛我的，也會因為跟我分開而感到難受。
    曾經的那些猜測，原來不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我知道，這個時候我應該問他，為什麼既然這樣，他還會出軌。
    可我不想問。
    我感到自己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在顫抖，我想是因為我太渴望這個男人的懷抱了，這個男人貼著我耳朵的私語，這個男人身上的氣息。我都太想念了。
    也許他也隻是一時迷茫呢？他自己已經說了，跟我分開後，才意識到我在他心中的位置是多麼重要。
    這樣就夠了，不管他遇見了多少人，他最愛的還是我。
    愛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他犯了多大錯誤，你都可以在心中為他找個理由。隻是因為你不想就此跟他分離。盡管有時候你也知道這個理由並不能站住腳。
    方之燁也是這樣理解我的嗎？
    “你以後還會這樣嗎？”
    我回過頭看著他，問道。
    “不會。”他回答的很果決，並且隨之而來的是他的一個吻。
    盡管我知道這樣的問題也許也隻是徒勞，可我還是選擇相信了他。他的那一吻讓我沉溺。
    我們回去了他的酒店。
    他伏在我身上，如同一隻久未進食的野獸。以前我們這麼做時，說情話的往往都是我。
    可這一次，他成了那一方主動的。
    他不斷的念著我的名字，讓我別離開他。
    他含住我的耳垂，又吐出來。
    我臉紅了，我躺在床上，告訴自己，不管怎樣，重新接受林墨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
    可當他在我身邊睡去以後，我發現我睡不著。
    我失眠了，即使林墨就在我身邊。這是第一次。
    我不由自主的反思，這樣做到底對不對。
    林墨的睡顏是美好的。我記得我們第一次做時，他將我摟在懷裏，早晨當我醒來時，我發現他還在睡。我用手指輕輕勾勒著他的輪廓。我心想這個男人真的就是上天給予我的禮物，是它派給我的天使。
    那時候的我，可真是天真。
    林墨不是天使，他原來也隻是凡人。比我更加經不起誘惑的凡人。
    然而我又能怎樣呢？就像他說的，離開了他，我也會難過，會心疼。
    盡管我知道他可能會再次傷害我，可我還是選擇了騙自己。
    我可能真的不夠愛自己吧，但我愛他。
    很久以後，我才明白，如果連自己都不愛，便去愛一個人，最終留下的隻有對雙方的傷害。
    那之後不久我們便走了。
    臨走前我最後一次去方之燁家收拾東西。
    方之燁還是一如往常的幫著我。
    “手續，相關證件都帶齊了嗎？你再檢查檢查。”
    “中國那邊現在也還很冷，你就穿你現在的這身衣服吧。”
    “我在你包裏有放暈機藥，你要是坐久了覺得不舒服，記得吃一顆。”
    “。……”
    他將我的東西一件件的裝進了行禮，規整完善。又不斷的囑咐著我。
    我看著他蹲在地上的側影。
    我突然很擔心。
    當我離開他去找林墨的時候，他在做什麼呢？是像前女友拋棄他時那樣，選擇了去酒吧買醉嗎？
    這樣一個男人他真的很強大，如果不是因為他曾經告訴我他也被傷害過，我真的會以為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擊倒他。
    他隻是不說罷了，不說，不表現。
    臨走前，他把我送到門口。
    我們兩個人對視著。
    “那，好好保重。回去以後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也可以打電話找我。”他說。
    那樣子讓我想起了以前很多次，他或是係著圍裙，或是拿著工具，站在門口送我的模樣。
    我最後給了他一個擁抱，以及一聲謝謝。
    這是我唯一能回報他的東西。
    我坐在回國的飛機上，心想這一年的在異國的生活便這樣結束了。
    我真正得到了什麼嗎？
    我感覺沒有。
    一切都一如往常，我身邊除了林墨，什麼都沒有。
    他後來有跟我解釋那個女人不是尤筱琳，隻是一個外麵認識的女人。他說他也很好奇為什麼我會以為他出軌的對象是尤筱琳。
    我沒告訴他我心中那一直存在的恐懼。
    我問。
    “你跟她做過嗎？”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那沉默意味著什麼。
    我輕笑，心中感到無奈。可既然已經選擇原諒，所有的這一切我就算受不了也得逼著自己接受。
    “以後不需再這樣了。”我說。
    他握著我的手，應了一聲。
    我將頭轉向窗外，黃昏的光布滿了那白色的雲層，將其染上了一層血紅。
    那高聳的雲塊如同一座城堡，卻呈現著將離之勢，仿佛再過不久便要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