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薛梁進了書庫，李文清從袖中拿出了一塊染血玉佩，放到恬親王的手邊，“這塊玉佩，您不會不認識吧。”恬親王定睛看了看玉佩，直言道：“本王自然認識。”他再次看了眼李文清的臉，“難道你是李靜的兒子？”
    “沒錯。”拿回玉佩，緊緊地攥在手中，李文清的話語中帶著真實的憤怒，“當年先皇滅我滿門，此等血海深仇，我必要毀他江山，斷他血脈，以報此恨。”見到此時李文清那如惡鬼般的嗜血模樣，令人不寒而栗，應該並非在演戲，恬親王也就對他多了一絲信任。
    原來是我一直追殺的那條漏網之魚嗎？哼，真是天助我也，這下反倒可以好好利用他了。“原來如此。不過，現在你對本王說這些，莫非是準備滅本王的口？”
    “您多慮了。我告訴您這些，隻是想跟您結盟，互相扶助而已。”
    “嗬嗬，既然皇上對你已是言聽計從了，你大可借他之手一毀江山，何必要刻意讓位於我？”
    “因為我不想再在這宮裏多留一刻。而且您有所不知，京城百姓們都說，江山落入您的手裏，必會民不聊生，生靈塗炭，曆代皇帝也會更令後世側目唾棄。這也正是我想要的。”李文清拿起盤內剩餘的一塊桂花糕，遞給恬親王，“等我當上了皇後，自然會讓皇上按照之前的約定讓位於您。到時，天下就是您的。等您一登基，我就帶皇上出宮，擇地處決。”
    殺氣淩然的李文清微眯著眼，目光鋒利如劍，冷冽無情，就連這個看慣了血腥殺戮的趙政律都不免感到膽寒。
    “即便如此，本王憑什麼信你？”趙政律接過桂花糕，疑慮重重。
    “王爺若不信，那麼……皇上傳旨吧。”李文清瞥了眼剛跨出書庫的薛梁道。薛梁嫌麻煩的嘖了一聲，卻還是乖乖地朝禦書房大門開口道：“來人。”
    殿外的另一名守門太監顫巍巍走了進來，跪地聽命。“傳旨，五日之後封後大典結束，朕即刻退位於恬親王。”
    “喳。”聽到皇上下了這樣的旨令，守門太監手足並用地爬出禦書房。
    見薛梁這般下旨，趙政律總算是滿意的笑出了聲，卻依舊不願放下所有戒備。“嗯？……本王見你袖中似乎藏有卷宗，可否拿給本王看看？”眼力極佳的趙政律發現了藏在李文清衣袖內的一卷卷宗，疑心不禁又重了一層。
    早就料到會被發現，李文清鎮定地拿出卷宗，遞到恬親王身前，“微臣來見皇上，就是想讓他重審此案的。”
    恬親王用餘光掃了眼李文清，小心地接過卷宗，粗看了看便大聲笑道：“嗬嗬……原來是這個案子。李大人放心，皇上跟本王本就打算重審此案，這也正好可以除掉一些本王登基之時的障礙。李大人，本王還有一事不明，你身為陳書逸的養子，明知他與本王不和，怎會想到與本王結盟，而與他作對的？”
    趙政律的丹鳳眼瀉出殺意，對外人總保持不信任的他，斷然不會放過任何威脅。話音未落，四周的空氣卻立刻凝固起來，薛梁與趙政律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李文清的答案。
    “陳書逸確實是我的老師跟養父，但這也無法成為我報滅門之仇的阻礙。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後，我便已下定了複仇的決心，與誰合作與誰作對，全憑是否利於複仇。”李文清說得堅決，表情也不摻一絲假意，根本看不出來他是在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趙政律思慮片刻之後，終是選擇了靜觀其變，“好，那在此五天內，我們便好好翻一翻這個案子。今日本王府上還有事，就先告辭了。”趙政律敷衍地朝薛梁做了個揖，然後蕭灑地轉身出了禦書房。
    總算走了。“呼……”李文清長舒一口氣，用手扶著腰，靠在椅背上。薛梁知道李文清已經計劃好了所有的事情，並且胸有成竹，所以也沒問剛剛那些對話的緣由，隻問了句：“勝算有多少？”
    李文清揉了揉腰側，換了個舒服的坐姿，拿起茶壺又倒了杯茶，淺嚐一口後，跟往常一樣自信地說：“不是全贏局麵的遊戲，我是不會開局的。”薛梁知道李文清不會做沒有十足把握的事，但他不知道，在這個遊戲中，李文清所謂的全贏局麵是放在薛梁這一邊的，他自己那邊能否保全，還說不準。
    至於李文清所持的卷宗，便是當年的赤誠大將謀反案案。之所以拿這份卷宗出來，是因為李文清發現這個卷宗是偽造的。它的紙質明顯新於跟它同期的案件卷宗，而且墨跡也較為清晰。不過，最讓李文清起疑的還是它的內容。陸昌國親口說他與宋誠順並不熟識，而卷宗內卻是這樣寫的：
    「元和年秋末，赤誠將軍宋誠順抗旨起兵出征，凱旋即深得民心。然殿內於聖上大不敬，據稱實有造反之心。嚐與丞相陸昌國相交甚深，聖上仁心，唯誅殺宋誠順及其部下。」
    照卷宗的內容來推測有兩種意思：第一、宋誠順要造反，身為他的至交，陸昌國應該是知曉此事的。先皇明明知曉此事，卻放了陸昌國一馬。第二、宋誠順造反被揭發，再結合陸昌國未受牽連，可以合理猜測到高密之人便是丞相陸昌國，先皇念及他將功補過，所以才未波及到他。
    這樣橫豎都是要陷丞相陸昌國於不忠不義之地，用胳膊想都知道是誰偽造了這份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