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追殺降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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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覺與李石於是暗中派遣將官張謙,率領軍馬五百騎,前去抓捕左企弓等遼國降官。
五月十四日,張謙終於追上了左企弓、曹勇義、虞仲文、康公弼等人。此時,他們正騎著馬,與眾多燕民百姓一起,沿路向東北行進。這是一條坎坷不平的路,西邊是蜿蜒起伏的燕山,東邊是波濤滾滾的渤海。
張謙向左企弓等人傳達了南京留守張覺的命令:“令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與康公弼四人,立即趕到灤河西岸,聽候差遣。”
左企弓年齡最大,這年已七十三歲。虞仲文、曹勇義和康公弼三人同歲,都是五十六歲。
左企弓覺得,張覺這個命令來的有些突然,有些蹊蹺。他什麼也沒說,隻在心裏盤算著,應該怎樣應對。
康公弼忽然策馬上前,厲聲說道:“我們是奉金主之命,帶領燕民去往金國,南京留守張覺有什麼權力命令我們?我們不去!”
張謙朝康公弼掃了一眼,向身後一招手,身後士兵嘩啦一下衝上去把康公弼團團圍住。有人抓住他的脖子,有人抓住他的胳膊,有人拿出繩子,準備將他捆綁起來。
左企弓見狀大聲斥責道:“休得無禮!我們隨你去就是。我倒要看看,這個膽大包天的張覺,他敢把我們怎麼樣!”
左企弓等人於是調轉馬頭,跟隨張謙向灤河西岸走去。
走到一片栗子樹樹林旁邊時,張謙說:“請大家下馬,在這裏歇歇腳吧。張留守說他要來這裏迎接你們。”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左企弓感覺情況不太妙,對張謙說:“你怎麼把我們帶到這裏來了?這是什麼地方?”
張謙不回答。
康公弼對左企弓說:“前麵不遠就是灤河,這裏距離平州很近,騎馬走也就是半個時辰。”
康公弼對這一帶地理比較熟悉。左企弓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十幾匹快馬從南邊馳奔而來,為首的是一個黑臉的中年漢子。那黑臉漢子勒住馬頭,粗暴地問道:“誰是左企弓?”
左企弓舉手示意:“老臣在此。”
那黑臉漢子跳下馬,走過來對左企弓說:“你是左企弓?老人家,對不起啦,今日奉張留守之命,對左企弓、曹勇義、虞仲文、康公弼四個叛臣,就地正法!”
左企弓大驚:“我們何罪之有?”
這時,一個議事官模樣的人跳下馬,走過來,對左企弓等四人說:
“現在,我向你們宣布罪狀,你們犯下了十大罪狀:第一、明知天祚帝流離夾山,你們卻不去迎接。第二、你們勸說皇叔燕王登基僭號。第三、你們大逆不道,降封天祚帝為湘陰王。第四、天祚帝帝曾經派使者去燕京聯絡,你們竟然把使者給殺了。第五、你們竟上表金國,請求立秦王耶律定為帝,而不恢複天祚帝帝位。第六、你們不謀求守衛燕京,而是開城拜降。第七、你們不顧大義,甘心向金人稱臣。第八、你們搜刮燕京錢帛,取悅金人。第九、你們的所作所為,導致燕京人民遷徙失業。第十、你們教唆金軍攻打平州。
這十條罪狀,句句屬實,任何一條都可以斬立決。”
左企弓聽完後默默無語,獨自朝那片栗子樹林走去,一群士兵跟在後麵。左企弓在一棵粗大的栗子樹下停住腳步,對身後的士兵說:“此地甚好,此樹也甚好,老夫就此了結吧。”
康公弼望了一眼左企弓蒼老的背影,對張謙說:“我要見張覺。是我阻止了金軍攻打平州,張覺知道這事。是我救了他的命。”
張謙笑了笑,說:“五百兩黃金,一萬兩銀子,你都用完了嗎?我離開平州時,張留守曾對我說,康公弼如果說要見我的話,你就這樣問他。你果然要見他。”
左企弓、曹勇義、虞仲文、康公弼這四名遼國叛臣,就這樣被吊死在灤河岸邊的這片栗子樹樹林裏。
隨後,張覺又派人沿大路張榜通告:所有燕民,都可以不去金國,都可以各自回家,安居樂業。
燕民聞訊,奔走相告,興高采烈,紛紛回鄉。
張覺令人畫了一副天祚帝畫像,懸掛於大堂中,朝夕拜謁。事無大小,都要先向天祚帝畫像稟告,然後再施行。各級官吏的職位、品級、俸祿等,皆按契丹老規矩辦理,年號也繼續用遼國年號。
這天,張覺召集燕民父老鄉親,對他們說:“女真,仇人也,豈可從?”他又指著天祚帝畫像,說:“這難道不是你們的皇帝嗎,豈可違背?應當相約,以死抗金。萬不得已,我們則歸中國。”
燕人崇尚義氣,皆紛紛表示,願意追隨。
不久,張覺叛金複遼的情況傳到了東京城,引起宋徽宗的注意。宋徽宗立即給詹度下達禦筆,要求其密切關注平州張覺,坐觀其變,以為後圖。禦筆原文如下:
“金國自燕山遣人詣平州,即日複回,雲:張覺領步騎五千壁鬆亭關,抄其車乘不敢前。及聞平州止稱舊府,用保大年號,已殺虜相曹勇義等四人,聲言不順南朝,亦不歸女真。及四月二十七日,輒遣兵奪清化縣榷鹽院鐵板物。觀此,則張覺之不歸女真甚明,而所以款附本朝之意,蓋亦未見。若不稍與羈縻,必為邊患。
雖未可明示結約,要須預加撫諭,可因人諭意,然不可泄。張覺方外連韓慶民等,招誘遷、闊等州以拒金國,成敗固未可知,為我之計,正當用卞莊刺虎之計,坐觀其變,以為後圖。所慮喜功倖進輩,苟且圖目前,輕失女真,所當深察。”
宋徽宗這份禦筆,至少包含了這樣幾個意思:一、張覺叛金已很明顯;二、張覺現仍用遼國年號,並沒有歸附大宋之表現;三、張覺正在聯絡韓慶民等人一起抗金;四、為預防張覺成為邊患,可秘密與之聯係給其撫慰,但一定要保密,不要被金人得知;五、我們要用卞莊刺虎之計,坐觀其變;六、不可為了張覺而與金人鬧翻。
詹度積極落實禦筆精神,派人找到張覺的親家王倚,請王倚去平州給張覺傳話,以示友好。
張覺反應也很快,即派張興祐來燕京與詹度接觸,打探宋朝的真實意圖。
恰好這時,詹度又接到了宋徽宗的另一份禦筆:
“營、平納款,雖在女真入關之前,然其後朝廷累次計議,女真終不見與。又張覺固嚐心服金國,用其年號,又嚐改為南京矣。本朝初與金國通好,皆著誓書,豈當首違?況金國昨在燕京,所以不能即討平州,正緣女真處關中,而張覺外據榆關,又我以重兵壓境,且舊酋尚在,是以彼姑涵容。
今女真既已出關,他日若自興中府或東京之西討伐平州,則張覺蕞爾數州,恐未易當。況我師既已解嚴,舊酋猶複狼狽如此,秋深女真歸師,正是得誌之時,在我豈當妄有舉錯?為今之計,正合坐觀其變,以為後圖。
然聞張覺欲通韓慶民,結連四軍大王,並力窺燕城,則不得不慮。理當速示羈縻,卿可慎選有材智忠信之人二三輩,令密諭張覺,許之世襲。”
詹度將這份禦筆中的有關內容,透露了一些給張興祐,讓他回去告訴張覺。張興佑還沒離開燕京,詹度又接到一份禦筆:
“聞四軍大王、林牙大石、張覺在居庸關北,及平、灤州、中京集眾,阻留金國車乘,縱還金國所遷燕京人口,並意欲為我邊疆之患。須認真經畫,為善後之計。”
針對禦筆中提出的問題,詹度當即召集眾將領開會討論。經過討論,大家認為,拉攏四軍大王投降的可能性不大,因為他曾與我為敵。若想讓他投靠我朝,他會畏禍而顧慮重重。張覺則不然。張覺其實久欲歸附,隻是擔心給他的待遇不如郭藥師,不能如他心願,所以才遷延至今,一直不明確表態歸附於我。
詹度將討論意見迅速上報。不久,詹度接到宋徽宗密令:“密遣人誘致,令率眾內附,當給與金爵之位”。
這時候,燕民大都陸續回到燕京。宋徽宗下詔給燕山府,令王安中大力撫恤和認真考察燕京士大夫,從中選拔可用之材。對於原來有官位的人,發給路費,讓他們進京赴闕,換授差遣。同時,為讓百姓安居樂業,特免三年常賦。
張覺覺得宋朝這些政策都很得民心,於是決定,以平、營、灤三州降宋。
張覺派李石和高履到燕京,與王安中進行正式接觸。李石改名叫李安弼,高履曾擔任遼國三司使,改名叫高黨,這二人都是燕京人,都曾被金人俘虜,後來因為張覺幫忙才得以放歸,所以對張覺很感激。他們知道,張覺的叛金之舉一定會引來金軍的進攻,金人是不會放過他們的。而大宋與金人雖有盟約,但金人如果前來索求,大宋一定不會將自己交給金人的。
李安弼對王安中說:“平州自古乃形勝之地,地方數百裏,帶甲十餘萬。帥臣張覺是文武全材,足以抗禦金人,同時也可製衡郭藥師。若為我用,必能屏翰王室。不然,則恐怕他會西迎天祚帝,北通四軍大王,一起成為我朝邊患。如此,燕山豈得安乎?”
王安中對李安弼說:“我同意你的看法,也敢承擔其責。但此事事關軍國利害大計,不敢不向朝廷報告,由朝廷定奪。”
王安中於是一方麵寫奏章報告朝廷,請求招納張覺。另一方麵,派出官伴護送李安弼與高黨進京赴闕。
李安弼與高黨一入京城,便被秘密安排,住進了宰相王黼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