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燕雲曆史情結:1石敬瑭出賣燕雲十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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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馬植獻策之後,宋徽宗對收複燕雲失地又開始有所心動。他想,青唐陷入吐蕃達三百年之久,都能出兵收回;而燕雲被契丹控製還不到二百年,趁契丹內亂將其收複,應該也是有可能的。
那麼,燕雲十六州這片漢唐故土,是怎麼丟失的呢?說來話長。
公元938年(後晉天福元年、契丹會同元年)十月,後晉太祖皇帝石敬瑭,建東京於汴州(今開封),以原京都洛陽為西京。十一月,他信守承諾,派使臣到契丹首都上京臨潢府(今內蒙古巴林左旗),將中原北方十六個州的圖籍呈獻給“父皇帝”耶律德光。從此,北方這十六個州便脫離中原王朝,正式納入契丹版圖,變成了契丹的行政區域。
這十六個州分別是:幽(北京)、薊(天津薊縣)、瀛(河北河間)、莫(河北任丘)、涿(河北涿州)、檀(北京密雲)、順(北京順義)、媯(河北懷來)、儒(北京延慶)、新(河北涿鹿)、武(河北宣化)、雲(山西大同)、應(山西應縣)、朔(山西朔州)、蔚(河北蔚縣)、寰(山西朔州東)。
這便是史上有名的燕雲十六州,又稱幽雲十六州、幽薊十六州。
其中,幽、順、薊、涿、檀、瀛、莫七個州,位於太行山東南,稱為“山前七州”,北部與燕山險峻地形相連,有多處天險可以據守。其他諸州在太行山西北,稱為“山後九州”,那裏山嶺綿亙,地形複雜,易守難攻。
這是一片富饒遼闊的土地,東西長約六百公裏,南北寬約二百公裏,麵積大約有12萬平方公裏,包括現在的北京、天津、河北與山西北部等廣大區域。這裏物產豐富,既有“桑麻棗栗之饒”,兼具“玉帛子女之富”。這裏地勢險峻,具有重要的國防軍事意義。北方著名的關口要隘,如山海關、喜峰口、古北口、雁門關等,都分布在這一帶。
宋人葉隆禮在《契丹國誌》中寫道:“幽燕諸州,蓋天造地設以分蕃漢之限。誠一夫當關,萬夫莫前也。”
在以冷兵器為主的時代裏,以步兵為主要兵種的中原軍隊,如果想成功抵擋住遊牧民族騎兵的入侵,必須要有險峻地形作為屏障。而燕山與太行山一帶,就恰好構成這樣一道天然的戰略安全防線。
燕雲十六州一失,中原北方大門豁然洞開,河北北部邊防從此幾乎無險可守。北方遊牧民族鐵騎,對中原王朝安全構成嚴重威脅。他們隨時可以馳馬縱橫於千裏平原之上,晝夜之間,即可飲馬黃河。
石敬瑭割讓燕雲十六州給契丹,對中國曆史產生了重大影響。
那麼,石敬瑭為什麼要把中原這麼重要的一片土地,割讓給契丹呢?這事說來也是話長。
石敬瑭的父親名叫臬捩雞(漢名石紹雍),臬捩雞善於騎馬射箭,唐朝末年,他跟隨沙陀頭領朱邪赤心歸唐,自西夷(今新疆地區)內遷到陰山一帶。後來,他又積極追隨朱邪赤心的兒子晉王李克用,衝鋒陷陣,征伐有功,官至洺州(今河北永年東南)刺史。據此推斷,石敬瑭應該姓臬,是沙陀人。
沙陀又名處月,是一個以朱邪為姓的突厥─回鶻民族的分支部落,遊牧於新疆準葛爾盆地西南一帶,因其地有大沙丘而得名。它原來是西突厥“十姓部落”以外的一個部落。
突厥是繼匈奴、鮮卑、柔然之後,在中國北方崛起的又一個遊牧民族。突厥汗國成立於公元552年,全盛時,其疆域東至大興安嶺,西抵西海(鹹海),北越貝加爾湖,南接阿姆河。隋朝時,著名將領兼外交家長孫晟(即唐太宗李世民的嶽父),用離間計,使突厥汗國分裂為東、西兩部。西突厥稱雄於西域,後來被唐太宗所滅。東突厥控製蒙古高原,後來被唐高宗所滅。唐高宗末年,突厥人再度建立後突厥汗國,公元八世紀中期又被回紇所滅。
但石敬瑭並不認為自己是沙陀人。他不隨父姓,也不隨母姓(他母親姓何),他自己選擇姓石。這是為什麼呢?《新五代史》主編歐陽修也很困惑:“不知其得姓之始也。”
《舊五代史》主編薛居正則解釋說,石敬瑭之所以選擇姓石,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是石奮的後裔。石奮即“萬石君”,是西漢一個很有名的大臣,漢景帝時曾位列九卿。薛居正考證說,石奮有一支後裔,因為避亂,從中原流落到了西夷,居住於甘州(今甘肅張掖)。石敬瑭認為,臬氏家族便是其後人。照此來看,石敬瑭並不是沙陀人,而應該是漢人。
後世絕大多數學者認為,石敬塘是沙陀人。但也有學者認為石敬瑭並非沙陀人,如岑仲勉先生曾在《隋唐史》中“辨石晉不是突厥族沙陀”。據說,近年在河南發現了石氏族譜,表明石敬瑭的確是石奮之後,是石奮第三十六世孫,其四世祖由濟源流入西域沙沱部。這倒是與《舊五代史》的說法基本一致。
石敬瑭年輕時樸實穩重,沉默寡言,喜歡閱讀兵書,崇拜戰國名將李牧和漢代名將周亞夫。李克用、李存勖父子與後梁太祖皇帝朱溫爭雄時,石敬瑭隸屬在李克用義子李嗣源帳下,他衝鋒陷陣,戰功卓著。李嗣源是後唐第二任皇帝即後唐明宗,他對石敬瑭很器重,視之為心腹,並將女兒永寧公主嫁給了他。
李嗣源死後,其子李從厚繼位。李從厚對握有兵權的河東節度使石敬瑭與鳳翔節度使李從珂,很不放心。他命令二人進行對調,想借此削弱他們的勢力。
李從珂是李嗣源的養子,本名王從珂。他拒不受命,打著“清君側”的旗號,率兵攻入京師洛陽。李從厚在百名親騎保護下狼狽出逃,在衛州(河南汲縣),遇到了姐夫石敬瑭。石敬瑭將李從厚的隨從全部誅殺,把李從厚孤身一人留在驛館裏,自己揚長而去。
李從珂從洛陽派人給李從厚送來一瓶毒酒,讓其自盡。李從厚不肯喝,被人用繩子活活勒死,年僅二十一歲。
李從珂稱帝後,對石敬瑭也很不放心。石敬瑭對李從珂也有所警惕,他一方麵裝病稱弱,一方麵暗中積蓄力量,多次以防備契丹為由,要求朝廷增兵運糧。
公元936年(後唐清泰三年)五月,石敬瑭以身體羸弱為由,上書請求解除兵權,調往其他地方。實際上,他這是以此試探李從珂的態度。李從珂考慮再三,在意識到有可能招致變亂的情況下,仍然決定將石敬瑭調離晉陽,擔任天平節度使。
調任詔書傳達到晉陽(今山西太原),石敬瑭緊急召集下屬商議對策。心腹大將劉知遠(即後來的後漢高祖)說:
“明公統軍多年,眾望所歸,憑借晉陽的有利地勢和精銳軍隊,一定可以成就霸業,怎麼能受製於一紙詔書,而自投虎口呢?”
石敬瑭遂決意起兵,上書指責李從珂隻是先帝養子,沒有資格繼位,要求他立即傳位於明宗四子許王。
李從珂大怒,派出三萬大軍圍攻晉陽。麵對李從珂大兵壓境,石敬瑭自感力量不足,難以抵擋,內心焦慮不安。這時,謀士桑維翰獻策,建議向契丹求援。
契丹國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872---926)在公元916年創建的一個遊牧民族國家(後改國號為遼)。當時,據有中國北部和東北部幅員遼闊的廣大地區。契丹人憑借兵強馬壯,多次南下入侵,對中原土地一直虎視眈眈。契丹當時的皇帝是遼太宗耶律德光。
石敬瑭接受了桑維翰的建議,令桑維翰給遼太宗寫信,向契丹稱臣,以父子相稱,以求得契丹出兵相救,並許諾事成之後,割讓雁門關以北十六州土地作為酬謝。
劉知遠覺得石敬瑭做法有些過分,他勸說道:
“稱臣可矣,以父事之太過。厚以金帛賂之,自足致兵,不必許以土田,恐異日大為中國之患,悔之無及。”
但石敬瑭不聽,一意孤行。
就在石敬瑭與李從珂雙方激戰兩個多月,相持不下的時候,遼太宗親率五萬契丹騎兵,長驅直入三千裏,直抵晉陽城北虎北口。當日即與後唐軍隊沿汾河展開激戰,殺死後唐步騎兵近萬人,後唐軍隊敗退。
當天晚上,石敬瑭出晉陽北門,拜見遼太宗,兩人握手言歡,相見恨晚。於是,三十五歲的遼太宗,冊封四十五歲的石敬瑭為大晉皇帝。石敬瑭穿著遼太宗脫下的契丹皇袍,在晉陽城東南的柳林營地舉行即位儀式,改元天福,國號晉,史稱後晉。
提議向契丹求援的是桑維翰,其人“為人醜怪,身短而麵長”。他從小自命不凡,立誌做公輔。有個成語叫“磨穿鐵硯”,意思是立誌不移,堅持不懈。典故就出自桑維翰下定決心,考取進士的真實事跡。
為獲得契丹出兵支持,桑維翰曾親自前往上京,求見遼太宗。他“跪於帳前,自旦至暮,涕泣爭之”。歐陽修因此在《新五代史》中說:“滅唐而興晉,維翰之力也。”
明代王夫之專門寫了一篇《桑維翰論》,開篇即說:“謀國而貽天下之大患,斯為天下之罪人,而有差等焉。禍在一時之天下,則一時之罪人,盧杞是也。禍及一代則一代之罪人,李林甫是也。禍及萬世則萬世之罪人,自生民以來,唯桑維翰當之。”王夫之將桑維翰判為“萬世之罪人”。
石敬瑭作為一個可恥的“兒皇帝”,作為一個危害華夏民族的賣國賊,毫無疑問,將永遠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同樣,桑維翰作為“萬世之罪人”,也將永遠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後晉因契丹而興,後來又被契丹所滅。石敬瑭創建的後晉僅僅存活了十二年。可是,他割讓燕雲十六州對中原王朝造成的危害,卻長達四百多年,並深深影響了中國曆史政治的格局和走向。
直到明朝初年,燕雲十六州才徹底回歸中原王朝。正如《遼史紀事本末》所說,燕雲“實今古之大防,自晉失十六州,為中原之禍者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