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篇  番外 滿室酒香(二)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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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早已悄悄降臨,偌大的黑木崖上既無燈火也無人煙,唯有不曾停歇的蟲鳴蛙叫讓這崖上不至於了無生息。
    被吹燃的火折子前,印著令狐衝棱角分明的臉,灰白的頭發沒有綰髻,隻隨意披散著,顯得略有淩亂。點燃了燭火,便順手將火折子放回案台。伴著搖曳的燭光,這間偏殿內室便又清楚地印在了眼中。原本濡濕的中衣此刻早已不知去向,隻著一件褻褲的令狐衝就那樣半赤著身子立在案前。
    紅木大床前,碎裂的衣衫落了一地,純白紗幔也沒能逃脫被撕碎的命運,大片大片的壓在那些碎衣上,鋪了厚厚幾層;素色錦被從中間破了一道口子,此刻也隻是靜靜地躺在角落裏。一柄長劍斜斜地掛在床角,細長的劍穗垂落下來,隨流動的空氣輕悠悠地蕩著。
    朱色大床上,東方不敗單手撐頭側躺在上麵,素白的褥子也不及她凝脂般的肌膚,從地上隨手抓來的紗幔歪歪斜斜地搭在身上,也僅僅隻是勉強遮住而已。餘韻尚未褪去,身子也尚有淡淡粉紅,肩頸之處,點點紅梅,皆是他刻意種上的結果。撐頭望著案前半裸的令狐衝,東方不敗唇角帶笑,隻覺得先前他霸道的模樣甚是好看。
    並沒注意到身後視線,案桌邊的衣架上,一套絳紅色緞麵皮袍吸引了令狐衝的目光。上前細看,被漿洗地分外平整的外袍直挺挺地撐在上麵,架上一琉璃金頂端端地掛著,遠遠瞧去,就仿佛有真人穿了紅袍立在此處。
    “他的房裏為何會有你的衣服?”
    聞言,東方不敗一麵拿手指繞著劍穗玩,一麵饒有興味地瞅著他,“是呐,我也不記得這衣服怎會在他房裏。”
    回身看她,便見她也是一臉茫然,微微皺眉,令狐衝伸手取下袍子,作勢正要扔向那堆碎布時,便又聽她”啊”了一聲。
    像是突然想了起來,東方不敗回憶道:“大抵是那晚忘在他房中了……”
    連外袍及束發的金頂都能忘記?不,這並不是重點。拽緊手中紅袍,令狐衝隻稍稍在腦中想了一下那人褪她衣衫放她長發的模樣,就覺得五髒六腑都仿佛被人拿在了一處,揪得生生地疼。拖著紅袍朝她慢慢走了過去,令狐衝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的眼睛,緊抿的唇間,如從齒縫中擠出了兩個音節,“那晚……”
    淺褐色的地板上拖過絳紅的影子,腳邊的紗幔碎布被他隨意踢了開去,扔掉紅袍,令狐衝一個翻身便又回到了床上,抓住她的一雙手腕壓在頭頂,那雙牢牢鎖住對方的瞳孔中,又有火光隱隱閃現。
    身子被他壓得動彈不得,東方不敗見他一副恨不得將自己拆吞入腹的模樣,一時沒能忍住,竟低聲笑了出來。
    本要發難的令狐衝見她一笑,有一瞬愣怔,稍稍反應了一下,才覺出自己許是被她框了。手上力道漸鬆,他喃喃道:“所以,並不是真的?”
    不忍再逗他,從他手中抽出手來,東方不敗輕輕捧著他的臉,眸光中滿是柔軟,“我的心裏由始至終都隻得你一人,就算偶有錯覺甚至一時軟弱,也斷不會將自己交與他人。”那晚她確實醉了,也確實一時軟弱與他斯磨了一番,幸得他情動處喚了一聲”教主”,這才堪堪驚醒自己一掌將他推了開去。卻不知是恨了他還是恨自己,顧不得衣衫淩亂的模樣,她就這樣撇下他頭也不回地逃了出去,從此,再未踏入這裏一步。
    “令狐衝,我這一生就隻許了你。”
    已道不清如今心中究竟是何感受,令狐衝隻知道整顆心都被她一人撐得滿滿的,像是快要碎掉了,鈍痛之中卻又滿是饜足。拉下她的手指抵在唇邊,他久久地望著她,竟是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被他瑩亮的眸光攝了心房,東方不敗不禁仰頭主動親了上去。難以抑製的感情被她一點即燃,令狐衝不再克製,隻低頭深深吻住了她。
    低吟與喘息再次溢滿整間屋子,就連燭火也像是羞了似的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滿室暖黃的光線中,搭在東方身上的紗幔悄悄滑到了床邊。無意識地,她軟聲喃喃,“令狐衝……”卻不知是想讓他停下來,還是想要更多。
    意亂情迷中,過人的耳力似乎聽到了一點異響,被衝昏的頭腦得了半刹清明,卻在下一瞬因他作亂的雙手複又一片泥濘。隻是,先前以為是錯覺的異動如今已能清晰分辨,確實正有人朝她的寢殿走來。
    “令狐衝,等一下……”頻頻喘息著,東方不敗試圖阻止他。
    等?這如何能等。
    “別……”一麵扭動著閃躲,一麵以雙手抵在胸前輕輕推他,卻不曾想,她的動作反而讓令狐衝興欲更濃,他唇邊掛著的那抹邪肆的笑便是最好證明。
    這呆子!
    殿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顯然是直奔這偏殿而來。東方不敗急切地捧起他的頭,小喘一口後忙道:“等一下,令狐衝,有……”
    卻不等她一句話說完,令狐衝又是一低頭堵住了她剩下的話。先前框他時怎不想想後果?此刻才來求饒?又豈會輕易放過你。
    像是胸腔中的空氣都被他全數抽去了,東方不敗隻覺得渾身虛軟,抵在他胸前的手與其說是在推他,倒不如說是在輕撫。無奈之中,隻得先從床邊抓一件衣物過來避體。
    對她的行為挑了挑眉,令狐衝撐起身子,終於放開了她的唇。
    心下一鬆,以為他終於肯聽自己講了,卻不待她開口,他的手已悄悄向她身下探去。
    “令……”
    “唔!!!”
    已經放鬆的東方不敗再無法抑製這一聲嬌吟,顫抖之中,又是通體粉紅。
    然而令狐衝卻突然繃緊了身子,先前的灼熱瞬間降至冰點,死盯著殿門口的雙眼幾欲殺人。而偏殿門口,剛推門而入的平一指已抱著一壇酒石化在原地,瞪大的雙眼正定定望著兩間之外,紅木大床上的兩人。
    從起身拔劍到躍出內室,期間還不忘將紅袍緊緊蓋在她身上,隻是短短一個瞬間,令狐衝已提著劍到了平一指麵前。
    對此已有陰影的平一指顯然忘記了對方隻是個廢了武功的平凡人,見令狐衝滿目殺意地朝自己而來,心有餘悸地朝後”噔噔”退了好幾步。
    踩過門前矮榻,令狐衝右手持劍直指他眉心,那纏繞周身的寒意讓平一指倏地想起了那日雪地上渾身戾氣的令狐衝,背心一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令狐衝。”
    身後傳來東方柔柔的嗓音,令狐衝沒有回頭,盡管提劍的右手在輕輕顫抖,他依舊牢牢鎖住眼前之人,仿佛隻要他敢動半分,或敢亂瞧半點,便會一劍刺穿他雙目。
    一隻瑩白的手臂輕輕搭在他的右臂上,東方不敗一手抓著半敞的外袍,一手順著他的手臂緩緩來到他握劍的手上。輕柔地,她的指尖劃過他掌心,在他漸漸放鬆的力道中,不著痕跡地將那柄劍奪了過來。
    “平大夫可是越來越大膽了。”此處雖是偏殿,卻也是她東方不敗的寢居之地,雖他三人相處早沒了世俗那套禮數,但總這樣不問時辰不看地點地埋頭亂闖,可不就會像今日這般惹出禍端來。
    看著立在令狐衝身邊香肩半露麵帶春色的東方不敗,平一指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並不是真的敢有什麼綺麗臆想,而是她眼中深藏的殘酷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
    教主顯然生氣了。
    而令狐衝雖因為東方的出現而稍稍冷靜了一點,但見那平一指竟還敢直勾勾地盯著她,便是氣不打一處來。更何況,他心知東方的身子在她沉睡那段時間,早被他瞧了無數回,甚至還親手碰過,思及此,更恨不得剁下他的雙手來!
    心思一動,眼中恨光並現,令狐衝已下意識地又朝他邁了半步。
    隻聽”哐當”一聲,隨著平一指跌倒在地,懷中抱著的酒壇應聲而碎,清澈澄亮的琥珀色液體自碎片中四散,瞬間就是一地。根本沒心思可惜這壇酒,平一指翻身便在兩人身前跪下,以頭抵地急聲說道:“屬,屬下還有要事在身,先,先行告退!”說完,根本不等二人反應,就弓著身子看也不看他們地飛速退出門去,隻一瞬,就已隱入夜色再瞧不見了。
    像是被他狼狽的模樣逗得很開心,東方不敗倚在令狐衝身邊輕聲笑了起來。
    “真是可惜了這壇紹興老酒,聞這味兒,怕是得有上百年了。”
    “他若再走得遲些,定叫他好看!”
    掩唇一笑,東方不敗抬手將他的麵扳過來,看著他鐵青的神色,禁不住又是一笑,“令狐衝,我就愛看你為我吃醋的模樣。”
    對上她帶笑的眸子,皺著眉,卻隻能歎出聲來。
    你為何非要生得這般好看……
    俯身將她抱了滿懷,令狐衝隻恨不能將她揉進懷裏,再不被任何人瞧見。
    窩在他胸前,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滿心愉悅的東方不敗無意識地蹭著他的胸膛,“令狐衝……”隻是像這樣喃喃叫著他的名字,就已經很滿足了,於是忍不住又喚了一聲,“令狐衝……”
    伸手勾起她的下巴,令狐衝定定望進她眼中,看著自己的倒影清晰地印在那雙瞳孔中,心上一動,不禁低頭輕輕含住了她的唇。
    滿室酒香中,緞麵紅袍悄然滑落,靠在緊閉的木門上,她隻聽到他啞聲宣布:“東方不敗,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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