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坤進家門的時候，陶陌正坐在沙發上笑的前仰後合。電視機裏放著當下最有名的綜藝節目，電視裏觀眾的笑聲與陶陌的笑聲完美融合在一起，襯托的這家裏充滿了人間的煙火味兒。
    “這麼早？”
    看見蕭澤坤回來，陶陌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下來，帶著幾分歡喜跑到蕭澤坤身邊。
    在陶陌的認知裏，應酬應該是晚上十點以後才會結束的，如果碰上會玩的，耗到後半夜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今天據說有應酬的蕭澤坤竟然八點半就回來了，這種感覺就跟加了一會兒班一樣，著實讓人驚訝。
    “沒什麼好應酬的，家裏還有什麼吃的？”
    說著，蕭澤坤就往廚房走。不怪他一進門就找吃的，跟王彬坐了那會兒，光喝茶水了，根本沒怎麼動筷子。
    “沒吃飽？還有點兒剩飯，我給你炒一下吧。”說著陶陌就扯開了圍裙，打開冰箱準備拿雞蛋，“什麼飯局這麼無聊，竟然還不管飽？”
    蕭澤坤從洗幹淨的瓜果盤子裏拿了一個蘋果，“王彬。”
    蕭澤坤與王彬不合這件事，陶陌知道一點兒，隻不過蕭澤坤從來沒有直接提過，他自己也不過是從院裏風言風語中聽得一二，並沒有跟蕭澤坤多d打聽過這些事情。
    “就你們兩個？”
    “恩。”正在啃蘋果的蕭澤坤不大方便說話，隻應了一聲。
    “不是傳說你們兩個不和麼，怎麼還私下吃飯了？”
    “散夥飯，他要去腫瘤內科做主任了。”
    打雞蛋的手頓了一下，陶陌忽然就明白下午蕭澤坤拉著自己說的那些話有什麼深意了，不過是想讓自己問問腫瘤內科那邊的人事安排，他好順便說出來王彬的事情。繞了半天，這些事情，晚了幾個小時才說了出來。或許，提前知道這頓飯的情況，陶陌就會提早準備好一桌晚飯了。陶陌轉念一想，蕭澤坤居然還會跟自己玩這種心思了，這次他沒有猜出來，下次再猜不出來，蕭澤坤會怎麼想？這並不是什麼好兆頭。
    “你下午磨嘰那幾句，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吧？”
    “想說，又不想說。”蕭澤坤如是答。科室裏那些人心事情，蕭澤坤不想讓陶陌知道多想，可是自己一個人受折磨又心裏憋悶，想找個人說說。猶豫之下，蕭澤坤隻能是選擇了這種十分委婉的方式。那意思就是，說不說全在陶陌給不給他搭梯子了。
    哐哐哐，菜刀狠狠地剁碎了蔥，陶陌把刀往菜板上一撂，說到：“以後想什麼就說什麼，弄這些彎彎繞繞的心思，我猜不透。難不成你讓我跟剁大蔥一樣把你剁碎了，才能看透？”
    蕭澤坤自知理虧了，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裏，伸手抱住陶陌的腰，說：“好，以後什麼都告訴你，那你也不能瞞著我。”
    “我什麼時候瞞過你？”陶陌有些不滿。
    蕭澤坤笑著說沒有，其實心裏明白，陶陌有時候小心思重起來，藏得也很嚴實。
    陶陌拍了拍蕭澤坤的手臂，讓他別礙著自己的事兒，乖乖的到客廳去等吃飯。蕭澤坤卻沒有鬆手，反而得寸進尺得把手伸進了陶陌的衣服裏，帶著十足的壞心思摸著陶陌腰上的軟肉肉。
    “怎麼樣？”蕭澤坤的下巴搭在陶陌的肩膀，三分誘惑的氣聲兒吹進陶陌的耳朵裏，瞬間就點燃了陶陌的臉。
    “胡鬧！”嘴裏的話語義正言辭，不斷顫抖的睫毛和紅透了耳朵出賣了陶陌的本心。
    最後，蕭澤坤這碗炒飯，徹底成了宵夜不說，還任勞任怨的給廚房來了一場大掃除。
    第二天，蕭澤坤哼著洗腦的街頭流行歌曲進了齊院長的辦公室，手裏拿著的，正是他科室裏那幾個調動申請。
    齊院長看到這些申請，二話不說就簽字了。蕭澤坤收好文件準備一會兒送到人事科，人卻還在椅子上坐著，明顯還有話要說。
    “有問題？”齊院長問。
    “沒什麼，我隻是有點兒好奇，王彬怎麼會答應的這麼痛快。”
    齊院長瞪了蕭澤坤一眼，說：“還不是有些人資曆攢的太快了。”
    蕭澤坤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這是說自己呢。資曆？原諒蕭澤坤，他真的不認為自己這幾個月能攢下多大的資曆足夠讓王彬忌憚自己，以至於選擇退。
    見有些人還不自知，齊院長也頗感無奈。蕭澤坤這個人，你不能說他高智商低情商，他隻是懶得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到那些自己認為無所謂的事情上去。
    單就王彬這件事來說，蕭澤坤確實是下功夫想了的，否則他不能從一開始的完全架空狀態，轉變成兩個人分庭抗禮。隻是神外分科這件事被斃掉之後，蕭澤坤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一年多來，他與王彬爭鬥的過程。直到與羅院長的那次短暫的交談，後來又通過周海窺得決策層一絲端倪，這才讓蕭澤坤坐在一科主任的位置上，有了更高更全麵的大局觀。
    齊院長以前，也是把蕭澤坤純作為一個學術帶頭人來看的。這種人才，他能通過技術來讓醫院更進一步，甚至是可以成為一種招牌。讓人一說醫科大學的神經外科，首先想到的就是蕭澤坤。
    隻不過，經過了這小半年，齊院長驚訝的發現，蕭澤坤在管理上也有能力，隻不過是少了一個肯帶他了解這些的人罷了。
    既然是多方麵發展的人才，那他樂得提一把。
    故而，齊院長特意與王彬進行了一次談話，讓王彬多考慮科室的發展，從大局觀出發，不要再與蕭澤坤爭鋒，要能能夠好好的給蕭澤坤做副手，帶帶他在院裏處事的方法那是更好不過。
    可惜，王彬似乎並不樂意。
    正式提交轉科申請的之前，王彬與齊院長進行了一次深刻的交談。
    “院長，我跟老主任共事多年，蕭澤坤說白了，那也是我看著起來的。讓他做我的主，我一開始是不服氣。您之前說的那些話，我仔細考慮過，不是我小心眼，而是我真的沒什麼能帶他的。說醫術，我是真服氣。羅院妹妹那場手術之後我就徹底服他了。更何況現在，他還給李老動了手術。”
    王彬說到這裏的時候，齊院長也是讚同的。治羅院的妹妹需要的是絕對的技術，給李老動手術，需要的卻是膽識了。這兩樣，王彬如今自愧不如。
    “您要說人脈，無非是我仗著在一院的時間長，認識的人多罷了。可是認識人多有什麼用處？結果您不也都看到了。”
    對於這點，齊院長也沒辦法評論什麼。王彬認識的人比他都多，但是自從一院改革引入民間股份後，認識的人多，比不上股東手裏的股份。資本化的結果自然就是，選擇最有利益的方法。別的科室分科是良性競爭，促進發展，神經外科分科則是內訌，這種無利益的事情，股東自然不會同意。
    “況且現在，蕭澤坤的人脈雖然少，但是粗啊。他跟安興泰主任是一個宿舍出來的鐵杆子兄弟，安主任那是什麼人？”
    聽到王彬提安興泰跟藍淺的事情，齊院長輕輕摸了一下鼻尖。董事長的家事，他們管不到，也不能在明麵上說。可王彬說的沒錯，隻要安興泰在這邊一天，蕭澤坤的這個鐵關係就比誰都粗，當初那些人提議的腫瘤專科最後怎麼變成了腫瘤內科，其他人不明白，齊院長可是清楚的很。何況，他與羅院交好，又剛剛給李老做了手術，目前據說效果不錯。
    “隻要蕭澤坤自己不傻，神外他是坐的穩穩的了。”王彬結論，“但是院長，我也快六十了。我不能不為我自己打算。”
    是啊，王彬都要退休了。他帶著正高的職稱這麼多年，一直坐副主任的位置。眼瞅著就能進一步，卻被一個自己看大的小子截胡，心裏能平衡才是見了鬼。
    “齊院，腫瘤內科您也明白，太綜合了。咱們院裏這幾位，哪個不是一頂一的好手，誰上誰不上，都不能服眾。但是我不同啊，一來，我年紀最大，論資曆，誰都說不出什麼來。二來，現在院裏那些老人，我都認識，自誇一句，讓人賣我個麵子，這張老臉還是配得上的，新科室成立，各方麵要磨合，由我出麵，會方便很多。最後一點，還是我年紀大了，沒兩年就退休了，這幾年的時間，足夠您和股東們從下麵的年輕人裏挑出個合適的人來打天下了。”
    不得不說，王彬的這三點，完美的契合了齊院長對於腫瘤內科前期發展的各方麵的需求。而且王彬話裏的意思也很清楚了，他不介意做這個鋪路的人。齊院長多少也能理解王彬的想法，他快退休了，隻要能在退休前進一步，將來按照科室主任的職務退下來，待遇要比現在的副主任好不少。決定退休金的，不光有職稱還有職務。
    心裏歎著王彬這個老滑頭，卻又不得不說，王彬的提議著實具有誘惑性。齊院長記下了這些話，並且如實的反饋給了股東會。
    結果很顯然，股東會也覺得王彬是個合適的人選。但是鑒於王彬與蕭澤坤相爭的前科，他們也提了條件，隻要王彬能為腫瘤內科鋪一條康莊大道出來，以科室主任的職務退休完全沒有問題，甚至掛一個副院長也未嚐不可。但若是讓腫瘤內科出現了神經外科那樣的局麵，隻怕副主任這個職務都保不住。
    有了前進的動力，王彬肯定會為腫瘤內科鞠躬盡瘁。
    隻不過，臨走前還要去找一趟蕭澤坤的不痛快，這件事齊院長就沒明白過來了。
    現在麵對蕭澤坤的疑問，齊院長不願意透露太多，尤其是他與王彬交談的內容。不過，提醒他現在躥起來的勢頭很猛，也是有必要的。
    “怎麼，你自己沒想過？”齊院長笑著反問，“王彬要想跟你爭，隻能把你擠走。現在的你從一院出去，軍區醫院估計能直接工齡轉軍齡把你弄過去，仁愛巴不得你過去，更別提還有一個濟藍，基本就是咱們一個分院了。”
    蕭澤坤帶著幾分拘謹的笑了一下，他倒是沒有想到，當初直接拒絕了藍淺的雙倍薪資，如今倒是換來了隨便找下家的現狀了，如此一來，將來自己與陶陌的事情無論怎樣，應該都能找一口飯吃了吧。
    如果齊院長知道蕭澤坤此刻想的什麼事情，估計要氣瘋。蕭大主任，現在不光有大局觀，還是一個戀愛腦，沒救了。